打著“剝皮頭顱”旗幟的裏維斯家族的軍隊在一個寒風凜冽的早上抵達菲爾梅耶城外,足足有一千五百人的步兵在幾十名騎馬的隊長率領下,組成了黑色的長方形陣列緩緩前來,陣列的最前方敲響著幾麵銅鼓,咚咚咚的行軍鼓點隨著軍隊的接近而顯得越發沉悶濁重。這支軍隊的士兵裝備比較怪異,即使是普通士兵也都穿戴黑鐵環甲,手裏拿著繪有血淚標記的年夜盾牌和重型連枷,握柄和多刺鐵球之間的鎖鏈隨著他們的沉重腳步而鏗鏘作響。


    恐怖堡的軍隊和之前到來的各地貴族領主的軍隊一樣,在城外選擇了一塊平地紮營紮寨。王都菲爾梅耶位於勝利河與誓約河的交界之處,這樣足以紮營的平地為數眾多,將枯萎的黃色草葉清除一空之後,營地上空很快升起無數條細細的灰白色炊煙,在空中搖曳著,宛如許多根細長到了極點的手指撫摸天穹。


    這樣的營地在光耀之都的周圍已經有了數十處,並且隨著時間的推移,還在繼續增加著。亞瑟十二世陛下的命令讓整個亞瑟王國都陷入了一片忙亂之中,手持金色短劍的王國使者策馬奔馳在各處領地,集合的號角聲在每一座城堡的上空回蕩,。白日的時候,通往菲爾梅耶的道路上處處都可以遇到一群一群的步兵和騎兵,以及數目更加龐年夜的運輸輜重糧草的民夫和馬車。即使是夜晚也不消停,騎士們的發號出令聲,雜遝的馬蹄聲,粼粼的車輪滾動聲,重步兵沉重的腳步聲和行軍鼓點震撼著原本寧靜的夜空。亞瑟王國曾經在十年前展現過驚人力量的戰爭機器開始緩緩啟動,發出了令人驚顫的咆哮之聲。


    一隻年夜烏鴉飛過菲爾梅耶高高的城牆,然後雙翼一斂,從空中一頭紮了下來,這隻靈活而聰慧的鳥兒在尖塔和屋頂之間盤旋飛翔,很快就在一扇窗戶的後麵找到了熟悉的的身影。


    “嘎嘎,嘎嘎,收信,收信”


    聽到年夜烏鴉所特有的粗嘎嗓音,獅鷲領主李維?史頓子爵抬起胳膊,讓一襲黑羽的信使落在上麵,更為輕便的銀色球已經取代了沼澤特產的草紙係在年夜烏鴉的腳爪上。李維輕巧的將它解了下來,然後依照事先約定的體例玩弄幾下,這才心翼翼的打開銀球,從裏麵拈起一張薄如蟬翼的煉金紙。


    “北境郡的聯軍也已經快要抵達了嗎?”李維看著手中的情報,臉上的臉色顯得有些沉鬱起來。北境郡和菲爾梅耶之間的距離應該是最遠的,並且領土廣袤,人煙稀少,集結軍力的時間也消耗最長,所以理所固然是最後的一批軍隊。


    隨著亞瑟十二世的命令而集結在菲爾梅耶周邊的軍隊數量已經極為龐年夜,鱗次櫛比的帳篷將光耀之都整個包抄起來。那些有資格進入王都的貴族領主和他們的隨從讓這座城市的所有旅店和酒館全部爆滿,光是每天看看窗外巷中布滿的車轍和腳印,就可以想象得出來,外麵究竟是怎樣一個摩肩接踵,人滿為患的景象。


    然而李維心中的惶恐卻與日俱增。整個菲爾梅耶沒有一個人比他更加了解惡魔年夜軍的戰鬥力,可怕的統帥輪宮和如同渾濁潮流一般洶湧而來的惡魔年夜軍給他的印象極為深刻。


    龍王亞瑟十二世陛下雖然在十年前曾經率軍於北奧拉擊潰過惡魔的軍隊,可是無論從規模還是質量上看,都遠遠遜色於強渡黑河的那支惡魔年夜軍,並且那時的惡魔統帥由於驕傲自負,一開始就被天騎士歐西裏斯刺殺,致使他麾下的軍隊根本沒有闡揚出幾成戰鬥力,就在王國騎士的槍鋒前轟然解體。


    這同時也帶來了一個糟糕的後果,那就是國王陛下雖然嘴裏不,可是心裏卻對惡魔年夜軍的戰鬥力具有相當水平的輕視,以至於根本沒有考慮到失敗的可能性。


    既然連曾經與惡魔交戰的國王陛下都抱有這種心態,菲爾梅耶那些沒見過戰爭排場的豪門勳貴和公子哥兒就更加狂妄不成一世了,為此李維曾經試圖勸其中幾個和休斯男爵有些交情的年輕貴族不要失落以輕心,可惜獲得的不是漫不經心的拒絕,就是帶有嫉妒和鄙夷的嘲諷。他們都抱著類似的想法,那就是李維之所以拚命鼓吹惡魔年夜軍的戰鬥力,為的就是讓自己的功績顯得更加耀眼輝煌,終結魔災的英雄名聲更加響亮。


    極其細微的腳步聲從門外傳來,若非年夜烏鴉突然振翅鳴叫,李維還真可能錯過了這個聲音,不過沒等他使用探查術觀察門外的來客,外麵就響起了格倫沃姆的詢問聲。


    “站住,是什麽人?”


    來人似乎咕噥了幾句什麽,聲音怪異降低,透過門板之後更是模糊不清。李維正在側耳傾聽,年夜烏鴉的一陣抗議讓他的努力全都白搭。


    “豆豆兒,豆豆兒”年夜烏鴉很不滿的偏著頭索要酬報,圓溜溜的眼睛直直的盯著李維。李維苦笑著歎了口氣,走到桌邊打開一個扣著的盤子,裏麵裝著花生、榛子、核桃之類的堅果仁。年夜烏鴉隨即從李維的胳膊上跳到盤子旁邊,急不成耐的啄食起來。


    外麵傳來了輕輕叩擊房門的聲音,“李維年夜人,有人想要見您。”格倫沃姆述說,“我讓他摘下兜帽,通名報姓,可是他隻有見到您之後,才能夠這樣做。”


    “不肯通報姓名嗎?”李維皺了皺眉,不過他考慮到自己並沒有什麽需要隱瞞的事情,於是揚聲回答。“那就請他進來吧。”


    房門隨後打開,一個身材魁梧高年夜的人走了進來,他穿戴一身旅行者熟悉的連帽大氅,腰間的皮帶上插著一把短劍,兜帽的帽沿低垂下來,蓋住了上半張臉,隻露出滿是胡茬的下巴來。


    “李維年夜人,我必須和您零丁談談。”沒等李維詢問他的來意,這個人就用降低渾濁的聲音,“我絕對沒有任何歹意,這一點您可以安心。”


    李維的眼睛中有奇異的光芒一閃,緊接著臉上露出了驚訝的臉色,“格倫沃姆,這裏沒有的事情了,先下去吧。”他叮嚀,“否則這位客人恐怕不會把他的來意出來呢。”


    比及房間裏麵隻剩下兩個人的時候,李維指了指桌邊的另外一把椅子,“請坐吧,巴米利楊年夜人,現在您可以明來意了。”


    那個人差點嚇得跳起來,“哎唷,至高無上的父神呐……”他摘下兜帽,露出的臉龐黝黑而粗糙,並且還長了絡腮胡須,與宮廷總管絕無任何相似之處,可是聲音卻毫無疑問是太監的那種尖細。“獅鷲領主年夜人,我看您比我更適合情報年夜臣這個職務……您是怎麽發現我的身份的?”他狐疑的看著自己,似乎想從偽裝上找到什麽破綻。


    “您的腳步聲太輕了。”李維指了指巴米利楊那雙沾滿泥土的硬皮靴子,“如果真的是冒險者的話,不把樓板踏得咚咚響才怪。”


    這固然不是李維肯定宮廷總管身份的唯一理由,實際上探查術才是。不過這個解釋簡直沒有任何漏洞,巴米利楊臉上露出懊惱的神情,隨後在李維對麵的椅子上坐了下來。“我怎麽沒有想到呢?沒錯,就是腳步聲。李維年夜人,您的心思和耳朵同樣敏捷。”他露出了恭維的笑容。


    “巴米利楊年夜人,您有需要穿成這副樣子親自過來嗎?”李維岔開話題,不想在這件事情上麵過多談論。“菲爾梅耶的年夜街巷全都是不眠之眼的視線所及,您年夜可沒必要這麽麻煩,派手下送個口信就好。”


    巴米利楊詭秘的向門外看了一眼,然後把身體湊過來,“李維年夜人,您有沒有絕對信任的手下,可以托付任何機密的那種?”他壓低聲音問,看到李維肯定的頷首之後,宮廷總管搖了搖頭,從嘴裏逸出一聲哀歎,“我原本以為也有,可是現在看來,我錯了。”他從大氅下麵的暗袋中摸出了一張破爛齷齪的羊皮紙,輕輕放在兩人之間的桌子上。“看看這個吧,國王陛下給了我三天時間,我隻花了兩天就拿到了,可是恐怕不克不及讓陛下滿意呢。”


    李維的目光落在那張羊皮紙上,隨後他的眼神就銳利起來。這張羊皮紙上麵有許多近乎於黑色的黑點,散發出一種令人作嘔的怪異腥臭,李維很快覺察到那些黑點實際上都是幹涸的血漬,而羊皮紙上的裂口也和刀劍的痕跡極其相似。


    羊皮紙上麵隻有極其簡單粗劣的幾個字,字跡顫抖淩亂,李維甚至可以料想到寫這些字的人那時處於何等糟糕的境地。“……四郡,響馬工會組織……叛亂,魯爾郡……昆士蘭尚在……圍攻,破城頃刻……”他吃力的識別著這些字,嘴裏喃喃了出來。


    “西風郡和南方四郡淪陷之後,不眠之眼派出了十幾組最精銳的眼線和暗探,然而全都石沉年夜海,隻有這一組傳回了信息。”巴米利楊總管解釋,“這是用信鴿送回來的情報,雖然沒有來得及留下名字,可是我對這個字跡不算陌生。”他苦笑著摩挲羊皮紙上的破口,“執筆的人應該是血匕首中的影王,不過恐怕這也是他最後的遺言了。”


    李維又一次把羊皮紙上的字看了一遍,恍如想要從那些不成語句的話裏再現那時的情景。血匕首的鋒利是他曾經見識過的,如果不是年夜山貓萌萌和獅鷲之王及時趕到,獸王和他那些手下的刺殺差一點就成功了。“這上麵昆士蘭城還在堅守,有其他證據嗎?”


    巴米利楊搖了搖頭,“沒有,一點都沒有。”他的雙手互相握緊,臉上有著緊張的臉色。“影王是位12級的響馬,也是我手下中的頭號暗探,即使是您能夠找遍亞瑟王國,也再沒有比他更加超卓的人選了。我雖然盡可能的又派出一些眼線搜集情報,不過恐怕難以通過惡魔年夜軍的封鎖。”


    李維頷首暗示理解,“那麽您找我有什麽事情呢?”他把羊皮紙推回到宮廷總管的手邊,“獲得了如此珍貴的情報,您不該該馬上去覲見國王陛下嗎?”


    “馬上覲見?就憑這些含糊不清,毫不連貫的工具嗎?”巴米利楊將羊皮紙心的折疊起來,放進口袋,話的口氣變得尖銳起來。“堂堂的龍王陛下可不會聽什麽這樣那樣的理由,要是我把這張工具送上去邀功請賞,他必定年夜發雷霆,不定還會叫來裏維斯侯爵砍了我的頭呐。”太監縮了縮脖子,“那時候恐怕沒人會為我話吧?”


    李維隻能用緘默來回答他,宮廷總管的沒錯,王國重臣中不止一位對他暗示厭惡,而其他幾位也好不到哪裏去。更為嚴重的是,王國這一次所麵臨的災難極為嚴重,那些重臣就好像是每一位身處困境的伶俐人一樣,都拒絕相信問題出在自己身上,而是睜年夜眼睛處處尋覓著替罪羊。很明顯,如果巴米利楊不幸被龍王的怒火所吞噬,那麽所有人城市把本屬於自己的過失栽到他的頭上。


    “巴米利楊年夜人,的意思是,想要把這份情報隱瞞下來?”李維突然想到了這個可能,口氣一下子變得冷硬起來。“這可是的手下用鮮血換來的情報,對王國年夜軍出征至關重要,更重要的是……”


    “……昆士蘭城還在苦苦堅守,期待援兵,對嗎?”巴米利楊替他完。“李維年夜人,剛才我已經過了,除這份語焉不詳的情報之外,我沒有任何證據證明昆士蘭城還在我軍的掌握之下,而魯爾郡屬於盆地,周圍群山環繞,地形是南方四郡中最為易守難攻的。如果昆士蘭已經陷落,或者這個情報根本就是惡魔偽造的,那麽王國年夜軍必定會遭遇到一場苦戰。”


    “難道不克不及包管這份情報的真實性嗎?”李維質問。


    “我能夠包管,可是誰相信呢?如果拿出這份情報,肯定會在朝會上產生一番激烈的爭執,不過最後的結果不消怎麽想就可以知道。”太監攤開雙手,聲音哀怨但卻語氣銳利。“可憐的宮廷總管和情報年夜臣巴米利楊會因為玩忽職守,而成為諸郡淪陷的替罪羊,被明正典刑;或者陛下看在我先後服侍兩任國王的份上法外施恩,把我關進恐怖堡地下的黑牢裏麵,諸神在上,那還不如砍了我的頭。”


    李維感覺到胸口陣陣發悶,巴米利楊的沒錯,這兩天他已經從休斯男爵的口中把亞瑟十二世和王國重臣的個性了解到成,可以想象獲得,一旦召開朝會討論,獲得這個結果其實不稀奇。“那麽昆士蘭怎麽辦?他們在惡魔年夜軍的圍攻下,恐怕堅持不了多久的”


    “我知道,所以拿到情報之後,就立刻做好偽裝前來找您。”巴米利楊壓低聲音,“這件事情除您之外,菲爾梅耶恐怕沒有人能夠做到了。”


    “我?我能怎麽辦?”李維的臉上露出了驚訝的臉色,“我卻是很願意向國王陛下進言,可是恐怕亞瑟十二世陛下不會聽從吧?巴米利楊年夜人,如果您真要想找個盟友替緩頰的話,星辰導師薩次恩?赫爾不是個最好的選擇嗎?”


    “薩次恩?赫爾年夜師無疑雄辯過人,然而他隻愛得來不容易的總年夜師職位和他自己。”巴米利楊的冷笑猶如刀鋒一樣銳利傷人,看到李維張開嘴準備提出下一個人選,他聳了聳肩膀,提前回答,“勞爾年夜公也一樣,並且如果讓他來勸國王陛下,怕是會獲得反效果哩。至於伊諾克?塞巴斯塔主教年夜人,他的心中無比光明,容不得一絲汙垢,我甚至都能猜到他的回答……”太監站了起來,臉上刻意做出一副誇張的虔誠樣子,“吾主……在上,光明勢必驅趕邪惡,頌唱吾主之名,即可獲獲救贖。”


    李維咧了咧嘴想要露出個讚同的笑意,可是沉重的心情讓他實在笑不出來。


    “我並不是請求您為我進言,李維年夜人。”巴米利楊繼續,“而是請求您看在天上諸神和真正騎士所應具有的榮譽的份上,運用您的力量去拯救昆士蘭的王國子民。”


    “拯救……什麽?”李維感到自己的腦子有些不敷用了,他皺起眉頭看著宮廷總管,“巴米利楊年夜人,可能弄錯了,我隻是北境郡領主之一罷了,隻有國王陛下才能夠……”


    “昨天國王陛下召集王國重臣加入作戰會議,確立兵分三路同時出擊的方案,其中北境郡聯軍被放在左側,進攻路線恰好與昆士蘭相距不遠。”巴米利楊告訴李維,“是否幫忙這些可憐的人們,李維年夜人,就要看您的抉擇了。”他站起身來重新戴上兜帽,正要向外走的時候,突然又遊移的轉過身來。“李維年夜人,另外我還有個不情之請。”


    被剛才那個驚人消息弄得有些心煩意亂的李維抬起頭來,“巴米利楊年夜人,您請吧。”


    “不眠之眼在南方布下的絡被破壞得十分嚴重,以至於年夜部分消息都被阻絕了。”巴米利楊一麵著,一麵把短粗的手指指向了正在桌邊年夜快朵頤的年夜烏鴉。“如果可以的話,我能不克不及從您這裏借到一批長著黑色羽翼的可愛天使,來傳遞消息,偵察敵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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