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齋拿著手電,忽然一照。


    顧璵順著瞧去,隻見微弱的光線在冰壁上晃出一個不規則的圓形區域,中間顯出幾道模糊的刻痕。


    那些痕跡非常輕淡,大部分被寒冰侵蝕,漸漸與冰壁融為一體。也不知刻了多久,想必是又深又寬,才能保留住一些形態。


    “這個是……”


    他靠近幾步,用手觸摸著痕跡走向,一遍遍的順下來,不由奇道:“這好像是個字,還有點熟悉……哦對了,就是護身符上的那個諱字。”


    “雷?嗬,我們誤打誤撞,還真找對地方了。”


    小齋很是開心,這明顯就是人為的,肯定跟天山派有關。


    倆人也不著急,當即梳理了一番。


    “綜合各方麵推測,天山派應該在冰川區的一塊盆地裏。這條路可能不是正門,大概是後山路,甚至留著保命的暗道。”顧璵道。


    “不一定,或許是條隱秘捷徑,方便自己進出。不過不管怎麽說,這裏已經很久沒人走了。至於那個諱字,你猜是做什麽的?”小齋問。


    “或許是人家先輩所留,能起到什麽防護作用。”他笑道。


    “也是,哪會人家還有法力呢。”


    說罷,倆人又拿著手電往深處探照,黑洞洞的仿若無盡深淵,光線直入數米就被吞沒,後麵依然是黑暗。


    不過他們也看清幾分,這留空的一麵確實是條天然通道,不知通往何處。他們都是膽大包天之輩,沒什麽猶豫,順著就溜了進去。


    結果剛邁幾步,倆人就悚然一驚,無論是天光,雪光,冰麵反射的光,還是手電光,一瞬間竟被全部吞噬。


    自己就像失去了空間感,四麵八方皆被虛無的黑暗包裹,向上無限高,向下無限深,向左無限遠,向右無限遠……


    “噝!”


    顧璵不自覺的一顫,左手向旁邊伸了伸,握住一隻細嫩修長的手掌。而對方手指一緊,也反握住了自己。


    倆人牽著小手,心裏安穩了些,連忙晃了晃手電,那束光才隱隱綽綽的出現,又過了好一會,才勉強適應這種環境。


    腳下的冰麵極滑,一步都不敢走錯,因為地勢是往下延伸,若是踩空摔倒,就不知咕嚕咕嚕滾到哪裏。


    他們一路又發現幾個諱字,有的是雷,有的不認識。不知過了多久,隻覺越走越低,越走越低,不禁心中嘀咕:莫不是要跑到地心去了?


    而就在這時,手電的光線猛然拉近、放大,然後靜止不動。


    咦?倆人一頓,卻是前方死路,有道突兀的冰牆立在眼前。


    “這就到頭了?”


    小齋可不相信,摸出冰鑿戳了兩下,皺眉道:“好像不太厚。”


    “你退後!”


    顧璵摸了摸冰牆,又感受了一下頭頂的雪層,先用冰鑿戳開一圈小孔,然後攥拳,砰地一聲。


    “嘩啦!”


    周遭一陣輕晃,頭頂劈裏啪啦的有雪塊掉落,而冰牆也鑿出了一個圓洞。倆人都很瘦,輕鬆鑽了過去。


    牆後仍是通道,繼續走了一小段,卻見冰雪減少,灰褐色的裸岩增多。到最後一程,已完全成了岩洞。


    “在哪兒!”


    顧璵的眼睛被一抹光亮閃過,立時興奮起來,拉著小齋往出口跑去。


    ……


    雪山中的綠穀,還真是沒說錯。


    通道盡頭,赫然連著一座小山穀,海拔與中山帶相近,甚至還要低一些。四周被山峰包圍,阻擋了寒流,使得此處封閉且溫暖。


    這應該是後山,因為看見了一小片田,另有幾塊菜地,夾著條小河蜿蜒而過。岸邊有樹木雜草,遠處還隱現著幾間木屋。


    “這地方好奇怪……”


    顧璵打量了片刻,忽然開口道。


    “感覺到靈氣了?”小齋問。


    “說不清楚,靈氣肯定是有,但就像被什麽東西堵著,釋放不出來,特別雜亂。走,去前邊看看。”


    倆人小心的避過菜田,順著土路來到木屋前。


    屋子共三間,風格較為老舊,可也不是太古老,約莫七八十年代的那種感覺。周圍豎著木柵欄,圈成一圈,就成了院落。


    院子裏幹幹淨淨,顯然有人居住。


    他們剛要上前,就聽屋內傳來一個聲音:“居然有客到訪,難得難得!”


    “吱呀!”


    隨著門開,裏麵走出一人,年紀不大,三十多歲的樣子。此人衣衫破舊,相貌平平,眉目間卻極富神采,光華外露,又帶著一股高絕之意。


    咦?


    他眼睛掃來,跟顧璵這麽一對,都低呼一聲。他本有些目下無塵,臉色卻微微一變,轉而笑道:“原是兩位道友來訪,裏麵請!”


    “打擾了!”


    顧璵很意外的搶先進屋,同時隱蔽的比了個手勢。


    “……”


    小齋眨了眨眼睛,心中一凜。


    這屋內非常簡樸,東邊靜室,西邊臥房,鋪著土炕。落座後,他們通了姓名,那人亦道:“我叫司馬徹,隨了我師父的俗姓,也給自己起了個道號叫淩霄道人,見笑了。”


    倆人忙稱不敢,自是客氣一番。


    隨即,司馬徹又問:“不知你們從哪邊來?”


    “從西北來。”


    “哦,水磨溝。我七年前還去過一次,那孩子還好麽?”


    “孩子很好,我們看了那護身符才找到些線索。”


    “嗬,當年我親手接他降世,就算是沾了因果,贈他一道靈符,也是緣分。”


    司馬徹頗為自在,東一句西一句的掰扯了半天,什麽正題都沒問。又過了半響,小齋終於道:“司馬前輩,我有一事不解。”


    “請講。”


    “九十年前,政府在白雲觀舉行大典,認證六十二家正統門派,天山派便在其中。可自從三十年前,尊師驚鴻一現後,天山派再無音訊。我冒昧的問一句,你們為什麽隱世不出了呢?”


    “嗬嗬,我天山派地處邊陲,一向稀落,到我師傅那輩,隻收了我一個徒弟。我派廟觀就在西北那邊,可惜被一次雪崩淹沒。師父不願跟政府扯皮,就帶著我到此隱居。其實這裏也是天山派的隱修地,隻是無人知曉。後來師父故去,剩我一人,更是沒必要大費周章……”


    司馬徹倒是沒隱瞞,隨即轉向某人,笑道:“更何況,塵世紛擾哪有修道來的自在?顧道友,你說是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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