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噝噝!”


    一條灰棕色的蝰蛇在腐爛潮濕的葉層上蜿蜒而行,背部的紫色圓形斑點與周遭的紫色雜草融為一體,成為了最天然的保護傘。


    蝰蛇是全世界有名的劇毒蛇類,九月是繁殖期,覓食旺盛,也是傷人最多的時候。


    此刻,它就暗戳戳的潛伏在草叢中,兩道冰冷的豎瞳,厭惡的盯著不遠處的人類,身軀微弓,打算給對方致命一擊。


    “嗞拉!”


    結果還沒等彈射出去,它就聽了一聲怪響。以蝰蛇的腦容量很難理解這個東西,它隻覺周身驟熱,突起的高溫瞬間將自己籠罩,然後……就成了一根擼串。


    “噫,又是蝰蛇,肉不好吃啊!”


    小堇嫌棄的拎起尾巴,隨手一甩,黑炭般的屍體就晃晃悠悠的掛到了樹枝上,撇嘴道:“不是說山裏有緬甸岩蟒嘛,怎麽一條都沒碰著?聽說有七八米長,哇,能吃好久。”


    “哎,千萬別立g,指不定一會就撞見了。”顧璵道。


    “撞見就撞見唄,反正是你的活兒。”


    小堇一臉的理所當然,道:“你看我幹嘛,我也沒有法器,怎麽懟它?”


    “呃……”


    好吧,這倒是實話。小肥皂好歹也是金雷大成了,可連個正經法器都木有,確實有點丟人。


    “這樣吧,我們若是找到空空石的礦脈,你自己先煉製一個。”


    “番天印麽?感覺略俗啊,板磚就比較清新了。”小堇道。


    “清新個錘子!煉器不是隨便煉的,得有一種,呃,你自己的理解在裏麵。這個太複雜說不清楚,回去再跟你解釋。”


    顧璵歎氣,多數時候可以忍受小姨子的胡鬧,但在修行一事上,還是把把關才好。


    這是倆人進山的第三天,腳程不快,剛走了一半。


    因為一路過來,不時能看到遺留的戰士骸骨,好人做到底,超度超到頭,自然耽誤了不少時間。


    野人山的環境著實惡劣,不說各種瘴氣毒蟲,光是山中的古怪氣候,普通人都很難抵禦。


    潮,熱,悶,黏……就像你穿著厚衣服,被關在桑拿房裏,又接了十幾瓢水,嗞拉嗞啦的往炭箱上澆。嗯,你們感受一下。


    如果不是有禁製防護,倆人的身體早被汗和濕氣浸透,甚至潰爛脫皮。


    在這種環境下長途行軍,入目所及滿是參天巨樹,看不到天空,也沒有任何標誌和路口,極容易迷失方向。


    倆人又走了一段,顧璵略感不對,便道:“我上去瞧瞧,你先等著。”


    說罷,他找了一棵三十多米高的大樹,提氣縱身,一下就上去十來米。若是在年初,他通常會在樹幹上一蹬,再借力躥升。


    可這次跳起來之後,卻覺多有餘力,體態猶輕,不免想嚐試嚐試。


    於是乎,他沒借助任何附著物,也沒施展什麽道法,就憑著自己的身體和靈氣鼓動,硬生生又上去七八米。


    待高過樹腰時,才感氣息衰落,連忙腳踏樹幹,蹭蹭踩到了樹冠處。天高雲淡,一目千裏,顧璵卻無心欣賞,隻反複回味著剛才妙趣。


    服用了近半年的丹藥,果然增益顯著。他現在已到了人仙的門檻,再跨一步,便是新的境界。


    道,或者說氣,是宇宙萬物的本源。那修士修行,其實就是一個回歸本源的過程:氣化成人,人再修成氣,化成道。


    先天雖牛,終究也是人;人仙,卻占了個仙字。


    所以顧璵隱約有一種感覺:到了人仙境,靈氣會有本質的變化,自己的身體、皮肉、經絡、竅穴等等,也會與現在不同。


    就拿剛才的體驗而言,他真的認為:人仙,是可以飛的。


    先按下這些不表,卻說他立在樹冠之上,舉目遠眺,隻見碧海濤聲,鬆浪滾滾,天地間仿佛就剩下了兩種色彩。


    在西北方向,約一個時辰的路程,地勢平坦開闊,有房屋人煙,應該就是帕敢玉石場。


    在東北方向,光禿禿一片,那裏是唯一沒有森林覆蓋的地方,裸出黃褐與灰白交雜的巨大岩體。


    而自己的位置,正處於整條山脈的中部,與兩點連線,剛好是個等邊三角形。


    “嗖!”


    他確定方位,輕巧落地,道:“西北是玉石場,東北好像有岩山,我們過去瞧瞧。”


    …………


    一路無話。


    約莫兩個小時後,二人趕到了岩山附近。


    這山有百米高,橫貫勉強能看見首尾,黃中泛灰,灰中襯黃,嵌在綠意蔥蔥的野人山中,像極了一顆壞死的病染體。


    “啪!”


    顧璵隨手掰下一塊,端詳片刻,道:“這就是普通的沉積岩,沒什麽異常,靈氣活性也很僵滯。”


    “我去看看……啊,這邊也是!”


    “這邊也是!這邊還是!”


    小堇比較鬧騰,左跑跑右跑跑,嘩啦嘩啦的震碎不少岩體,並無發現。


    沒辦法,倆人隻能跳到山頂。這山頂倒比火焰山強些,起碼有很多矮小植被,不至於那麽死氣。


    顧璵尋了處地方,手一揮,隻聽“嗤嗤嗤”接連爆空聲響,煉製完成的六十多根火雲針全部放出。


    這火雲針化作點點赤芒,在空中閃耀,諸多的強光聚在一起,竟形成一片氤氳光暈,宛如紅日降世。


    “去!”


    他一聲清喝,赤芒齊齊遊動,而後首尾相連,又變成一條紅龍。奮髯雲起,矯首翻衝,砰的亂石迸濺,紅龍直直的鑽入山中。


    臥槽!


    小堇眨巴眨巴的湊過去,蹲下身瞧著那個孔洞,杯口大小,黑幽幽的,一眼望不到底。


    她還伸手摳了摳,讚道:“姐夫你可以啊,藏的這麽深,我姐鞭長莫及啊!哎?既然火雲針威力這麽大,為啥不多煉點呢?煉它幾百上千隻,簡直一發入魂。”


    “那我不用幹別的了,成天就繡花玩,再說我法力也支撐不了。”


    顧璵白了她一眼,手一揮:“收!”


    “砰!”


    又是碎屑亂飛,紅龍鑽出山體,順帶著好多內部的樣本石塊。他一一查看,皺眉道:“沒有空空石,我們去那邊試試。”


    說著,倆人轉移地點,重新打眼,重新勘測。一連鑿了五個眼,他消耗的不行不行,也沒發現空空石的痕跡。


    “莫非隻有那一塊,真正的礦脈還沒形成?”


    顧璵席地而坐,喝著靈酒恢複氣力,皺眉道:“不應該啊,隻出現一塊的機率太小了。不過除了這裏,別處也不像有礦山的樣子。”


    “那我們怎麽辦啊?”


    “再找找,實在不行隻能回去了。”


    “那,那我們不是白來了麽?”


    小堇特不爽,撅嘴道:“早知道就不費勁了,在這破地方逛了三天!”


    “哎,這話不對。很多事情你做了,不一定有結果,但你不做,就一定沒結果。”他趁機教導。


    “嘁!別給我灌這種毒雞湯,誰告訴你就一定沒結果?不跟媳婦兒做(防和諧)愛,媳婦兒懷孕的多了去了。”


    “你這是偷換概念,不要抬杠。”


    “我抬杠怎麽了?我就是不高興!”


    小肥皂有時候超可愛,有時候恨不得一巴掌拍死。眼下這檔口,她就明顯犯病,說著說著愈發來氣,自己抹身就走。


    “哎,你幹嘛去?”姐夫那個操心啊,起身就要追。


    “拉屎!”


    “呃……”


    好吧,他對翔還是沒興趣的。


    其實顧璵也挺失望,可性格不同嘛,不像小姨子那般外放。他稍微躲遠,靠在一塊大石頭繼續喝酒,盤算著下一步行動。


    “啊!”


    正此時,他就聽那邊傳來一聲撕(xing)心(gao)裂(cai)肺(lie)的尖叫,嚇得渾身一抖,連忙跑了幾步。


    不過又立刻定住。


    按照套路,不管發生了什麽,自己都會看到不該看的東西,然後女孩子嚶嚀嬌羞,撲到懷中,開始互動。


    “……”


    於是他特淡定的轉身,默默回到原地。


    “哈哈哈!說你來你就來,哇,你好多肉啊!”


    果然,那聲尖叫過後,又跟著一陣得瑟。那邊就像爆炸了似的,各種拳打沙包的砰砰響,一個巨大的黑影被揍的衝天而起,狠狠砸在地上。


    噫!


    顧璵一瞧,赫然是野人山的山霸之一,緬甸岩蟒!


    這種蟒是亞洲第二大蟒,體長7-8米,性情凶暴,武力值驚人。這座岩山估計就是它的領地,可惜碰到了小肥皂,瞬間蛇精變長蟲。


    “噝噝!”


    那大蟒搖頭晃腦,豎瞳渙散,被打到懷疑人生。它倒也光棍,哧溜哧溜急竄了十幾米,就往山下逃去。


    “哪裏跑?”


    小堇一手還提著褲子,蹭蹭就追了過去。


    “噝噝!”


    那大蟒連爬帶滾,眨眼到了林中,借著環境掩護,一路喀嚓喀嚓,樹木摧殘無數。小肥皂正在氣頭上,剛好來個沙包,怎麽可能放過?


    她追了一段,眼見前方荊棘密布,藤蔓叢生,不由大樂:“我看你往哪兒跑!”


    話落,她提氣縱身,像隻靈活的乳燕飛上一截枝椏,雙足輕巧,絲毫不晃。接著雙手一拍,取出綠皮大葫蘆,葫蘆嘴對準大蟒,喝道:


    “吸星大法!”


    刹時間,虛空中似有血液流動之音。


    那大蟒猛然僵直,眼瞅著一點點幹癟下去,生命機能迅速消失,最後表皮鬆落,癱死在地。


    “嗬,這一瓢血能製不少藥了。”


    她掂了掂大葫蘆,滿意的點點頭,又小手一抓,摳出一隻碩大的蛇膽和兩顆長牙。摸完屍體,她才瞄了眼荊棘叢,道:“出來吧,別躲了!”


    “……”


    毫無反應。


    “出來吧,知道你是個人,不然你早死了。”


    小堇收起葫蘆,往前湊了兩步,而荊棘叢中沙沙作響,過了片刻,真走出一個人來。


    此人穿著白色的短上衣,下身沒有褲子,而是用一尺來寬、三尺來長的布圍遮醜。其實根本遮不住,能清楚的看到一根又黑又長的棒槌在那兒當啷。


    更神奇的是,棒槌頭還用白線一圈圈纏住,不曉得是啥風俗,反正看著就挺辟邪。


    此外,他腰間還掛著彎刀、火鐮,背著粗布口袋,慌亂且震驚的戳在那裏。


    …………


    帕加是個正經的門巴族小夥。


    身材粗壯,皮膚黝黑,五官輪廓幽深,嘴唇厚實,這在部落裏是標準的美男子形象。


    當然他的名字就不太好聽,帕加,翻譯過來是豬糞的意思。孔夫子說過,人生大起大落,賤名好養活。


    門巴族的曆史悠久,夏國境內也有,但區別很大。國內的多與藏族融合,緬國的就比較原生態,還保留著古老的生活習慣。


    這個古老也是相對的,帕加的族人有幾百號,在野人山較深的地方居住。生產力差些,但也不像外界傳聞那樣的刀耕火種,畢竟現代社會,距玉石場也不遠,時有外界接觸。


    今天,他扛著一袋子土產去玉石場換鹽巴,回程時貪了近路,便從岩蟒的領地內穿過。他們就在山中,對一切都很熟悉,有信心避開危險。


    結果咧,剛走了一段,就見那隻令族人恐懼的大蟒滾落石山,又在自己跟前,活活的被一個醜女子吸成蛇幹。


    嗯,腿辣麽長,腰也不粗,胸也不肥,醜死了!


    “咦,還是個野人?你能聽懂我的話麽?”


    小堇十分驚奇,數次試著交流,見對方滿臉茫然,不由嫌棄道:“切,吊大無腦,至理名言。”


    旁人全特麽靠不住,她隻能扯著嗓子喊:“姐夫!姐夫!”


    “來了,來了!”


    顧保姆飛奔而至,也是奇怪:“還真有門巴族啊,我以為都是傳說呢。”


    他湊近兩步,伸出手指點在對方額心,就像跟人參精交流那樣,送過去一道神念。


    “你是誰?”


    “啊!啊!唔……嘰裏咕嚕!”


    帕加差點沒嚇死,腦中突然多出一個意識,而且自己居然懂!


    “不要害怕,我們不是惡人,你叫什麽?”


    “啊!啊!”


    門巴族本就是原始信仰,帕加看著眼前的男人,撲通跪倒,五體投地,吐出幾個土語音節:“神……鬼……”


    (昨天的加更,是給親愛的fingii萌,忘寫上了。話說公眾號那麽明顯,你們怎麽會搜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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