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


    白歆文很早就爬起床,像模像樣的打坐一番,還在外麵小院練了套拳。之後,他才顛顛跑上樓,到了客房門口,輕輕敲道:“姐姐,你起床了麽?”


    “……”


    “姐姐,起床了麽?”


    “姐姐?”


    裏麵無人回應,白歆文感覺不對,直接推門而入,見室內空無一人,被褥整整齊齊,沒有睡過的痕跡。


    他愣了愣,連忙叫父親過來,白先生也很古怪,“這是……走了?為什麽要不告而別呢?”


    父子倆想了許久,確定沒有怠慢的地方,也不覺得有任何矛盾衝突,最後隻能歸咎於高人風範,來去如風。


    不多時,夫人準備好了早飯,一家三口便圍坐進餐。


    “爸爸,昨天那人說我修不好功法,你說是真是假?”白歆文對這句話始終耿耿於懷,忍不住問道。


    “不像撒謊,而且她撒謊也沒有意義,反正你年紀還小,先打好基礎也不遲。”


    “道院和鳳凰山收徒,最小的比我還小,一步晚步步晚,我今天就要把它讀熟。”白歆文很有自己的主意。


    “先別說熟讀,你能看懂那些古文麽?我倒能請個懂行的人來幫忙,可這功法重要,就怕外人泄漏……”


    “噓!”


    白先生正說著,忽見兒子比了個手勢,跟著側頭傾聽,“有車過來了,不止一輛!”


    一聽這話,夫妻倆的臉色刷的一變。


    這裏是以前的富人區,城市群規劃後,大片大片的區域集中蓋了筒子樓。這是強力政策,誰也搞不得特權。


    於是很神奇的現象出現了,新區全是窮人百姓,老區全是權貴階層。


    所以人不可能太多,一向冷清。一說有幾輛車同時過來,白先生敏銳的感覺不對,忙道:你去避一避,拿上秘籍!”


    “好!”


    白歆文真的不像個小孩子,沒有半點磨嘰,揣好冊子就從後門溜出,繞了幾繞,跑向最後麵靠著圍牆的一棟別墅——也是他家的房產。


    “轟!”


    幾乎在他出門的下一秒,幾輛車停在了樓前,下來十幾個人將別墅圍住。車上沒有標誌,全是民用車。


    白先生見領頭二人,臉色更加難看。一個是冀中特異局行動處的處長,一個是冀中最高權貴的公子。


    昨日龍秋沒有下死手,他就擔心消息泄漏,忙跟自己的靠山溝通,讓特異局壓下此事。結果隔了一晚上,對方就大張旗鼓的找上門……


    “兩位是什麽意思?”


    “嗬嗬,你應該清楚啊。我不想廢話,把東西拿出來吧,免得受皮肉之苦。”


    “好大的膽子!我要給郭老打電話!”白先生還在掙紮。


    那位公子麵露嘲諷,哂道:“你那靠山倒了,現在我說的算。怪就怪你沒掃尾幹淨,你那個叛徒手下和劫道的都招了……可以啊,竟然能找到正統功法。匹夫無罪懷璧其罪,以你的身份,留不住那東西。”


    “好,好……”


    白先生竭力拖延,道:“東西不在我這,不信可以自己搜。”


    “你是不見棺材不掉淚啊,你我相識一……”


    正此時,有手下過來道:“少個人,他兒子不在!”


    “什麽?”


    那公子目光一沉,“追!給我追!”


    …………


    “呼哧……呼哧……”


    白歆文在山林中狂奔,內息已不足以支撐劇烈的消耗,隻覺肺部愈發難受,喉嚨火辣,呼吸也越來越急促。


    他比他爹還要機敏,根本沒有進屋,馬上翻牆而出,借著身小靈活好藏匿,叫車直接出城。


    不敢走大路,鑽入山林一路竄逃,那幫人反應也快,不多時便找到痕跡,正在後麵緊緊追趕。


    “呼哧……呼哧……”


    白歆文艱難的邁動雙腿,速度越來越慢,風從臉龐吹過,帶起眼角涼颼颼的液體。


    父母此次凶多吉少,從比下有餘的小豪族,一夜變得家破人亡,小孩子根本撐不住。但他沒選擇,隻能拚命的跑。


    後麵的叫喊聲愈發接近,白歆文腳下又一個趔趄,差點摔倒。他心中絕望,直想放棄,可就在抬起眼的一瞬間,神采又回來了。


    前方溪水潺潺,清澈流淌,一個青衣女子閉目坐在溪邊,似沉思似休息。


    “姐姐!”


    嗯?


    龍秋看著對方踉踉蹌蹌的跑來,頗為疑惑。她昨夜突覺心境不穩,遂不告而別,結果又碰到了。


    “你怎麽了?”


    “我爸爸媽媽都被抓了,後麵有人追我,你能不能救救我?”


    白歆文語速飛快,表達清晰,繼續道:“你救救我,我做牛做馬也會報答你!還有,還有這個,也給你!”


    他取出盒子,雙手奉上。


    “……”


    龍秋看著盒子,裏麵正是讓自己心境不寧的《艮背心法》。


    她沒有伸手去接,而是盯著盒子出神,心中忽有所動,如一股涓流細細流入,衝散了俗世塵灰,比在梅山認了龍棠,解決那一票人時還要通徹。


    人仙之道,別過往,見天地。


    各有各的過往,各有各的天地。比如顧璵,他的行事風格就是講道理,而且是講自己認為正確的道理。


    道理是什麽呢?由某個人提出來的想法,被越來越多人的認同,於是便成了道理。


    這個過程很複雜,也很簡單。顧璵選擇了最簡單的方法:天下第一立的規矩,你就得遵守。


    有這種心態和境界,他的天地注定在眾生之外。小齋也如此,甚至比他還要極端。所以他們的天地在人間之上,在茫茫太虛,浩瀚宇宙。


    但龍秋不同,她的心本就在塵世。


    她要見的天地不是太虛極境,而是人間的冷暖與善惡,以及自己在這人間的存在與明心。所以她會對艮背心法有念想,因為觸動到了自己的另一麵。


    心也者,人之丹也,煉以複其心之本體,天命之性自然也。始而艮背者,止念以求仁也……


    “求求你!求求你!”


    白歆文見她無反應,索性跪下磕頭,哪還有半點陰鷙不討喜的壞小孩模樣。


    “找到了,在這呢!”


    正此時,後麵一陣大呼小叫,卻是追兵趕了上來,見多了一個女子,也沒有顧忌,“圍住他們!圍住他們!”


    “你們不要過來……”


    白歆文走投無路,旁邊的人又不肯幫忙,一步步往溪水裏退,可又沒勇氣硬拚。


    “……”


    龍秋看看他,又瞅瞅眾人,流露出一絲王者帶青銅的味道,然後忽然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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