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炎楓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怎麽出來的酒吧,這老道士真跟傳說中的神仙中人一樣,施個咒,吹口仙氣,然後人就飄飄然不知今昔何年了。


    這種威勢,即便是天不怕地不怕的陳炎楓也有種頭皮發麻的感覺,不由自主的站起身跟在老道士後麵。


    年輕道姑方紫依跟他肩並肩,老道士走在前麵,飄然而去。


    從喧鬧到極靜的酒吧,在短暫的一驚一乍之後,立刻就恢複了以往的熱鬧。


    說起那個神仙般的老道士,說起那個仿若不食人間煙火的道姑,大都是淺談輒止,即便高談論闊,語氣也不至於酸溜溜的含沙射影。


    一個人或者一件物品一處風景,美到一定程度之後,大都隻會讓人打心眼裏羨慕,連嫉妒的心思都沒有,起碼大部分人是這樣。


    所以想做大善人大惡人,不是行善積德為禍一方就可以了,心理素質和過硬才算合格。


    南臣和諾言重新站在二樓,甚至連蛋蛋都走了上來,三人看著酒吧的大門口,相顧沉默,不言不語。


    他們都不傻,老道士是什麽人不好說,但起碼對陳炎楓應該沒有惡意。


    如果真想對他不利的話,以老道士的身手,悄悄溜進來對陳炎楓下手,他還真不一定能扛得住,何必鬧出這麽大陣仗來?


    南臣雙手撐在欄杆上麵,眯著細碎的眸子,完全無視樓下的驚豔花癡的眼神,嘴角輕輕勾起一抹笑容道:“炎楓這回難道真的是時來運轉了?”


    蛋蛋沉默不語,低頭研究著自己一雙比普通人大得多的手掌。


    就連一向都嘻嘻哈哈的趙諾言也沉默下來,麵色嚴肅。


    南臣淡笑了聲,轉身看了看旁邊的服務員,淡淡道:“拿酒來。”


    出了酒吧,被風一吹,陳炎楓終於徹底清醒過來,這才突然發現自己渾身上下不知道什麽時候竟然出了一身冷汗,後背涼颼颼的,很不舒服。


    他抬頭在看身前那個老道士的時候,卻發現他已經恢複了一個道家人該有的寧靜淡泊,大袖飄飄的走在前麵。


    雖然裝扮有些怪異,比起剛才在酒吧的見麵,已經尋常了許多。


    他也不開口,安靜走在前麵,在陳炎楓的視線中,高大的背影說不出的挺拔威武。


    陳炎楓心思百轉,最終輕輕鬆了口氣,也沒問老道要帶他去哪,在這種當世的絕對高手麵前,對自己武力值頗為自信的王複興第一次心裏有些沒底。


    就算毫無保留的拿出自己的全部實力,也沒三成勝算,這樣的人物如果想要殺人的話,肯定不會大費周章的將自己帶出來了。


    他輕輕轉過頭,看了看走在自己身邊的貌美道姑,然後毫無意外的再一次被驚豔。


    陳道長自認為自己是土包子一個,但見過的美女,絕對不少。


    直率卻清純的姬魂兒,姓子恬淡善良的秦小宸,活潑靈動並且多變的薑小魚,冷傲如霜的南宮飄飄,率姓而為時而熱情時而矜持的林念真,等等等等。


    她們都有各自的特點讓人過目不忘,但那些特點,或多或少的,都可以被模仿。


    細心之下,總能琢磨出幾分味道,可身邊這娘們,哦,不是,身邊這位坤道著實太過無雙了點。


    渾身上下都帶著一種與世無爭的聖潔單純,即使穿著一身道袍,依然如磁石一般,吸引著周圍男人的視線。


    穿著平底鞋就跟陳炎楓差不多高的修長身材,不顯瘦弱,反而有些豐.腴飽滿,高聳的胸部和挺翹的臀部雖然在寬鬆道袍的遮掩下並不顯得很偉大。


    但行走間卻無意中透露出一股誘人風韻,精致的臉頰,手持一根雪白色的拂塵,沉默著緩緩行走,身上自然而然帶著的誘人體香不斷的鑽進陳炎楓的鼻子裏麵,濃鬱芬芳。


    這絕對是陳炎楓見過的所有女人中最能當得起傾國傾城這個詞匯的女子,無論氣質還是容貌,都稍勝南宮飄飄和林念真一籌。


    淡如煙柳卻煙視媚行。


    名山大川雖美,卻斷然培養不出這等奇葩女子的,


    這種一顰一笑都能禍國殃民的女子,還是讓自己收了吧。


    陳炎楓內心默默感慨道,別說別人,這女人如果突然轉頭朝自己丟一個媚眼的話,一直講究自知自製的陳道長都不一定扛得住。


    三人沿著大街靜靜向前走,陳炎楓光明正大的看著身邊的女道姑。


    女道姑似乎也在偷偷瞄著他,不明顯,隻是用眼角的餘光來掃視,貌似有些好奇。


    陳炎楓不動聲色,看著她手中一塵不染的拂塵,忍不住就想伸手去摸一下,方紫依輕輕皺了下眉頭,手中的拂塵微微蕩了蕩,躲開了陳炎楓的手。


    陳炎楓頓時覺得有趣,又伸手去抓,結果對方再次躲開。


    於是兩人就在老道士身後玩起了抓拂塵的遊戲,一個去抓,一個在躲,而老道士也配合,仿佛沒看到一般,始終沒回頭,隻不過嘴角的笑容卻愈發濃鬱。


    僵持了五分鍾,方紫依終於失去了耐心,將左手的拂塵交到右手,轉頭狠狠瞪了陳炎楓一眼。


    還真他.媽.的是那一眼的風情啊。


    陳炎楓頭腦短暫的一片空白,竟然怔在原地,腳步也落後了許多。


    “快走,楞什麽愣?難道還要我老人家等你不成?”


    老道士頭也不回道。


    陳炎楓迅速反應過來,趕緊跟上,卻沒看到方紫依嘴角那一抹一閃而逝的笑意。


    三人出了酒吧,徒步行走了大概四十分鍾,終於到達了目的地。


    是一個很上去很老土的小院子,青磚瓦房,院落麵積同樣不大,老道拿出一串鑰匙去開大門上的鎖。


    不知道是老眼昏花還是咋的,倒騰了兩三分鍾才把木頭大門打開,他站在門口,終於看了陳炎楓一眼,平淡道:“進來吧。”


    既來之則安之。


    陳炎楓不動聲色走進去,來到屋裏,看了一眼,暗暗歎息。


    屋內的布置用慘不忍睹來形容也不為過,簡陋的不像話,三十度的昏黃燈泡吊在屋頂,照的人昏昏欲睡。


    少了一條腿的椅子,鏽跡斑斑的飯盆,稍微一碰就吱吱呀呀的小床。


    嘖嘖,看上去挺仙風道骨得道高人的一個老頭,身邊還帶著一個女弟子,他這麽幹就忍心了?


    “我是你師傅的朋友。”


    老頭一進屋就開門見山道,坐在那張少了一條腿的椅子上,也沒招呼陳炎楓坐下,說完一句話,頓了一下,才歎息道:“老朋友了。”


    陳炎楓神色平靜,並未言語,這個結果,他在來的路上就已經猜到了,隻不過他不知道對方來找他做什麽而已。


    “這些年苦了你了,你師傅走了三年了吧?那會記得你還在天道學院,他下葬的那天我去過,不過沒跟你見麵。當初跟他就約定好了,如果你不想複興玉虛宮,那就讓你做個普通人,平平安安一輩子,也沒什麽不好的,他布下的棋子大不了作廢。嘿,誰知道你這傻小子這麽固執,真就打算往上爬了,如果不是這樣,或許一輩子你都見不到我。”


    老道輕聲開口道,拿起旁邊的水壺,給自己倒了杯溫水,一飲而盡。


    對方不招呼,陳炎楓就隻好站著,他很敏銳的從這一番話中聽出了一些什麽,微微皺眉道:“棋子?”


    老道微微點頭,瞥了陳炎楓一眼,眼神玩味道:“你以為你師傅什麽都不留給你,就給了你這個名字?那老家夥,鬼精鬼精的,玉虛宮沒了,但他給你留下的東西,足夠支撐著你繼續邁出一大步,他給你留的後手多著呢。”


    “比如?”


    陳炎楓輕輕挑眉。


    “沒有比如,有些我知道,有些我不知道,時機到了,一張張底牌自然都會揭開,你可以把我當成你欺負布局中的一顆棋子,無所謂。你為了往上爬能甘願做棋子,我被老朋友利用一把,也心甘。”


    老道士淡淡道,端著水杯,突然自嘲一笑,淡淡道:“就是利用的時間長了點,四十年啊。”


    陳炎楓強自按耐住內心的震驚,保持平靜的站在這個深不可測的老道麵前,不說他的身手,就自己師傅的老朋友這個身份,就足以讓陳炎楓對老道尊重。


    “受你師傅之命接了秦天藍兩兄弟的任務下山斬妖除魔,說的好聽是斬妖除魔,不過是騙你下山為你鋪路,其實你早就清楚明白,隻是你沒有戳破他們兩兄弟的好意對不對?在九州館明明知道自己被攝像頭監視,依然含怒出手,成功進入林家那丫頭的視線,之後逼死眼鏡蛇,增加了林家和秦家對你的好感,逼的鄭齊天退出錦衣衛,殺流雲城大惡人陳零之子陳誌楊,目前在青龍區六扇門任都頭吧,如果沒猜錯,整個青龍區的安全防衛暗中都被你掌控了吧?前幾天和錦衣衛打了一場,連殺錦衣衛魂殿三人,我說的這些對不對?”


    老道一隻手輕輕敲打著桌麵,把陳炎楓最近做過的事情一件件羅列出來。


    陳炎楓一臉震驚。


    第一次進入九州館跟南宮飄飄談判並且進入林念真視線中的事情,就連林大小姐自己都不知情。


    陳炎楓一直認為這件事隻有自己清楚,那是個初衷原本就有些陰謀成分在內的見麵。


    當初的林念真想拉攏他針對南宮飄飄,他也想借助林念真在六扇門的資源往上爬。


    算不上誰對誰錯,可之後的相處曰子中兩人的關係卻不斷變化,眼鏡蛇的出現,鄭家姐妹的搗亂,一次次意外,無限拉近他們之間的距離,於是他們內心所想,也徹底被壓製起來。


    開頭不算美好,但過程還是相對單純的。


    可是老道怎麽知道的?


    更讓陳炎楓沒法理解的還是青龍區,這更是個秘密,難道這老家夥真是傳說中的神算子不成?


    “九州館的事情做得不錯,換了我年輕的話,我也會那麽做。而玉虛宮的傳人天生就有一股與生俱來的侵略姓,前段曰子抓了錦衣衛的一個副千戶,你明明可以占據青龍區錦衣衛控製的區域,卻始終守著六扇門那原有的一畝三分地,那隻有一種可能,爭無可爭,完全就是沒必要的事情,我活了這麽大年紀,這點在看不出來,你當我活到狗身上去了?”


    老道士笑道,跟陳炎楓見麵時間雖然不長,但對話卻極有默契,陳炎楓所想,他像是全部都知道一般。


    陳炎楓微微苦笑,迎著頭皮道:“前輩有大智慧,佩服。”


    “屁的大智慧。”


    老道不屑一顧道,敲打著桌麵的手指微微停頓,很突兀的問了一句:“怕不怕?”


    陳炎楓猶豫了下,很誠實的點點頭道:“怕。”


    他怕錦衣衛的瘋狂報複,怕自己保護不了自己在乎的人,怕自己複興不了那個想起來就讓人無力的輝煌宗門。


    很怕很怕。


    他的前路在遠方很光明,眼前卻是一片黑暗,他能做的,隻有強撐著笑臉衝破黑暗,往前走,往上爬,但內心卻始終存著一絲恐懼。


    “你怕什麽?”


    老道士沉聲道,一根手指猛地在桌子上點了一下。


    木頭方桌不知道是太不結實還是怎麽,整張桌子頃刻間四分五裂,沒有落地,反而像是被什麽淩空拖住一般,向外激射,一隻桌子腿正好撞在了陳炎楓的小腿上麵。


    生疼生疼。


    陳炎楓麵不改色,忍住疼痛,身體卻挺得筆直,沉默不語。


    “你怕什麽?玉虛宮的傳人,從來都不知道恐懼是什麽東西,你是男人,人生不狂妄一次,你複興個狗屁的宗門?殺個人就怕了?這才到哪?玉虛宮的傳人,字典裏從來沒有退縮和懦弱,你怕什麽?怕什麽?!”


    老道士的聲音猛然激昂起來,指著陳炎楓的鼻子,不分青紅皂白的就是一陣臭罵,他狠狠甩了下袖子,冷冷道:“真怕的話,就做縮頭烏龜吧,跟我滾回去修道,做一輩子道士,看門養狗,豈不是清閑?”


    陳炎楓身體依然筆直。


    但平靜的臉色卻第一次出現了一絲慘白,緊緊握著的拳頭,指甲都刺進了肉裏,鮮血流淌。


    一直沒有說話的方紫依看著那個背對著他卻是命中注定的男人,眼神有些複雜,背後的優雅長劍仿佛通靈一般,輕輕顫抖。


    老道士臉色冷硬,看著有些可憐卻依然倔強站在那一言不發的陳炎楓,嚴肅道:“你給我好好想想!”


    “嘭!”


    房子外麵,有人狠狠在牆上踹了一腳,緊跟著旁邊的鄰居的大嗓門就傳了過來:“大晚上發什麽神經?讓不讓人睡覺了?啊?”


    原本還一臉威嚴的老道士瞬間變臉,提高聲音,訕笑道:“對不起對不起,下不為例,打擾了…不好意思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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