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陽光照例露出了頭。鄉間雨後又是另一番不同的感覺,空氣中的草木的香氣和著泥土的味道,在微風中激蕩著。二流站在院壩邊,伸了個懶腰,盡情享受著天賜的愜意,然後,將手放到嘴邊,張開嗓子對著太陽使勁地吼一聲:“陽光,你好!”


    該下地了,二流已經換了一雙膠靴,一般下田的時候才穿的,但經過昨日暴雨的衝刷,土裏的泥土已經變得很鬆軟了,穿其他鞋沾上了泥巴很難打整。


    到了地上,一腳踩下去,便在泥土裏留下一個淺淺的腳印,二流拿出工具,一把攝子,一把剪刀,在地裏忙活起來。攝子是除蟲用的,剪刀是修枝用的。


    經過雨水的滋潤,西紅柿地和辣椒地裏的植物個個都打足了精神,昂首挺立著。二流摸摸這株,摸摸那株,利用自己獨特的親和力,與植物愉快地交流著。各株植物好像受到了鼓勵,更是瘋狂地長個,雖然肉眼不可見,但二流感覺得到,滿意地笑了,所有植物也跟著滿意地笑了,在微風中笑得輕輕地點著頭。


    侍弄完莊稼地,二流到了狗棚邊,昨晚的暴雨,狗已被淋了個正著,此時正在陽光下用舌頭梳理著毛發,時不時地打個噴嚏,好像有點感冒。


    蘭花小劍在這雨後的早晨,也特有精神,看到二流來照顧她,高興地擺動著花枝。


    花盆裏的水份很足了,看這天氣,肯定太陽很大。二流在與蘭花的交流中得知,今日的大太陽會將花盆裏的水份蒸發起來,很有可能將蘭花小劍薰死。於是,二流將花盆端到自家的屋沿下,避免太陽的直射。


    蘭花小劍得到二流的關照,更高興了,全身似乎有一種獨特的興奮感。二流仔細一感知,在蘭花的根須上,小劍似乎分娩出了另一株蘭花,將要破土而出。


    二流輕輕地撫摸著蘭花的葉片,自言自語地說:“小劍,你也有小寶寶了。”


    從蘭花葉片上傳來一陣羞怯和滿足的感覺,好像一位將要為人母親的女子。


    侍弄完植物,二流來到小池塘邊,經過昨日的雨水,小池塘已經裝滿了水,並且還是渾濁的,沒有了往日的清澈。二流站在池塘邊的石頭上,蹲下身子,不經意間,便看見荷塘中有幾株枝幹上結出了一個個花骨朵,其中一個花骨朵上,居然還站著一隻蜻蜓,還真像小學時學過的一首詩:


    “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頭。”


    隻不過。這露出尖尖角地是花骨朵。而不是小荷了。


    二流伸出手。把帶著涼意地池塘水澆到膠靴上。一邊擦冼著鞋。一邊哼著山歌:


    “荷葉那個喲。綠油油地油;荷花那個喲。嬌羞羞地羞;


    荷塘背後喲。妹妹露個頭。妹妹那個頭喲。眨著眼睛看著哥哥抓魚鰍。


    魚鰍沒抓著喲。抓了個大究究(**地意思)。”


    洗完膠靴,二流吃過早飯,帶著昨日給劉緩緩買的皮炎平,朝劉越清家走去。


    一路上,鄉親們正在忙活著。


    昨日的暴雨,高原村的有些地方遭了殃。前幾天,太陽太大,一些田地被曬得開裂了,又逢大水一衝,有的田坎便被衝垮了,需要緊急整修。


    二流他母昨晚上就到自家田裏看了,沒有田坎被衝垮。而有的人家田坎被衝垮的,今日一大早便到了田裏,拿上泥耗築田坎。


    二流一邊走,一邊與緊張地忙碌著的鄉親們打著招呼,鄉親們一邊緊張地幹著活,一邊回應著,這種田園的氣息和風味讓二流感到很放鬆、很自然。


    到了劉越清家門口,遠遠就聞到一股香氣,轉眼一看,劉越清的院壩邊栽著兩株一米來高的牡丹,花大色豔,經過雨水的滋潤,顯得非常漂亮。


    剛走進院壩,二流便被秀花嫂子看見了,連忙招呼著,從堂屋裏端出一根小板凳,請二流坐。二流擔心著劉緩緩,哪有心情坐,便問道:“緩緩呢?”


    “在屋裏呢?”於秀花連忙答道。


    二流走進屋,便看見劉緩緩在堂屋挨著的房間裏,還在睡著,臉上手上都長出了許多大紅疙瘩,看起來怪嚇人的。二流將藥交給於秀花,小聲說:“緩緩這是怎麽了?”


    於秀花臉上皺成了一團,一邊往包裏摸著錢,一邊說:“我也不知道,醫生說是皮膚病,可皮炎平都查了兩瓶了,總不見好。這不,越清去請有明堂去了,一會兒到我家來看看,到底是怎麽回事?”


    有明堂,原名劉堂明,嚴格說起來,二流這一輩的人都應該叫叔,但年輕一輩的都沒有這樣叫他,還是像老一輩的一樣叫他有明堂。


    他有兩項絕技。一項是觀花,隨便一坐,眼睛一閉,雙腳發抖,就能到天上地下去遊一圈,一邊遊還一邊講解各處的風土人情,醒過來以後,你問他說了些什麽,他說一點也不知道。有人不信,有明堂便讓他坐在板凳上,閉上眼,啥也別想。不大一會兒功夫,那人雙腳發抖,就跟著有明堂到天上地下去旅遊去了。自此以後,高原村的人都信服了他。


    還有一項絕技是滾蛋。找來個生雞蛋,在人身上滾了,放在油燈上去燒,就可以燒出一道道裂縫。有明堂一看雞蛋的裂縫,便知道這人犯了什麽事,該怎樣去化解,挺神的。


    說到底,有明堂就是鄉間的一個神漢,在眾人的心目中,迷信法術很厲害,各家裏有啥不順的事都找他看一看。因為他的名字叫劉堂明,又因為大家覺得他有兩把刷子,便把他名字的後兩個字倒過來,叫他有明堂了。


    二流見於秀花拿錢,連忙攔住,說:“這就是五塊錢的事,算了算了。”於秀花哪裏肯算,從荷包裏摳出一張五塊的票子,硬往二流的包裏塞。二流也不好說什麽,收下了。剛收下錢,二流便聽見堂屋外麵有人說話,便走了出來。一看,劉越清陪著有明堂說著話,走過來了,劉越清一邊走一邊親熱地叫著“叔”,現在是非常時刻,緩緩生病了,要是擱在平時,誰願意叫他“叔”啊。


    二人走進堂屋,於秀花連忙端出板凳讓二人坐,二流本想叫他“有明堂”,但礙於劉越清有求於他,便頗為別扭地叫道:“明堂叔。”


    有明堂眼珠子一轉,笑嗬嗬地說:“錯了,錯了,應該叫堂明叔,不是明堂叔。”


    有明堂走進裏屋,看了一眼還在熟睡的劉緩緩,說:“我們開始吧。”


    於秀花趕緊將劉緩緩抱了起來,抱到堂屋。劉緩緩被弄醒了,睜開迷秋秋的雙眼,身子不自在地扭了幾扭,問:“母,要帶我到哪兒去啊?我還沒睡夠呢?”


    “小懶豬,該起床了。”二流走到劉緩緩麵前,用手刮了刮劉緩緩的鼻子。


    劉緩緩一看是二流叔,連忙伸出雙手,說:“二流叔,抱抱。”


    二流摟住劉緩緩的腋窩,一抬手,便把劉緩緩舉了起來,將劉緩緩抱在懷中。於秀花趕緊去給劉緩緩找鞋,找到鞋,半蹲著身子給劉緩緩穿鞋。穿好鞋,又去打水給劉緩緩洗臉去了。


    劉越清按照有明堂的吩咐,準備東西去了。有明堂則到處亂看著,一會兒看看劉緩緩,一會兒看看屋裏屋外,不知在看些什麽,眼睛珠子骨碌碌直轉,不知在想些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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