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蘭市楊海縣唐漁村。


    下午十分,烈日高懸,已經拆掉了一多半的漁村內,散發著濃烈的魚腥味。


    如果開卦……至少應該有個“坤”卦吧?


    當趙玉在漁村中行走的時候,腦中不經意地閃過了這個念頭。從今天早上到虞家老宅勘察現場開始,一直就像走馬燈似的經曆了那麽多驚變!


    白骨案已經越演越烈,完全超出了他的預想。


    雖然心裏不服氣,但趙玉還是因為得不到卦文的指示,而感覺有一點點別扭。他甚至認為,如果自己能夠開卦的話,或許就能提前預防梁毅力的殺人潛逃,挽救那兩名無辜刑警的性命……


    但是……事已至此,現在說什麽都晚了。


    “長官,您來了……”看到趙玉一行抵達,當地警局的負責人立刻上前介紹情況,“267號是一座石頭房子,以前拆過一次,不好拆,所以暫時擱置了,打算回頭用機器拆……


    “拆遷辦的人說,現在正是捕魚期,漁民們都出海捕魚去了,找不到合適的工人開工,所以唐漁村已經有一個多月的時間沒有動過,處於無人看管的狀態……”


    趙玉一麵聽著介紹,一麵跟隨負責人往裏走。他很快看到在一片廢墟之中,矗立著一座孤零零的石頭房子,房子四周,已經拉起了警戒線。


    “死者是一名男性!”負責人繼續介紹道,“根據您的吩咐,我們隻是封鎖了現場,並沒有讓法醫介入……”


    “嗯……很好!”趙玉向身後的張培培等人擺手示意,“我的法醫團隊已經到了,走,還是先看看現場吧!”


    “嗯……”負責人急忙拿過一個醫用口罩遞給趙玉,“領導,人已經死了很久了,您還是戴上點兒吧!


    “唉!這麽臭的氣味……”他一指周圍,“要不是村子裏都是鹹魚味兒,恐怕屍體早就應該被人發現了!”


    “什麽!?”趙玉接過口罩,略感驚訝,“人已經死了很久了?不是剛剛被殺的嗎?”


    “絕對不是……”負責人肯定地說道,“剛死的人,不可能腐爛得這麽嚴重!”


    嘖嘖……


    趙玉眉頭緊鎖,若有所思。如果人已經死了很久,那麽等於他們再一次上了梁毅力的當,這根本不是什麽殺人賭約,而是他給警方指引了一下凶案現場而已。


    怎麽回事?


    死在石屋裏的人是誰?


    是梁毅力殺的他,還是梁毅力另有所指?


    帶著深深的疑問,趙玉跟隨負責人走進了石屋。


    屍體位於石屋最裏側的一間屋中,由於窗戶被人為地用木板封死,所以小屋內顯得潮濕陰暗,陰森可怖。


    進入案發現場之後,趙玉很快就明白了負責人所言非虛,但見那具被綁在椅子上的屍體,的確已經高度腐爛,現場一片慘目。


    除了屍體,屋中沒有多少雜物,地麵上還散落著很多碎石瓦礫。


    屋中臭得一塌糊塗,幾乎令人窒息,縱然是見多識廣的趙玉,也被現場搞得胃裏翻騰,極為不適。


    “組長,我來吧!”


    待趙玉簡單看完現場之後,法醫張培培帶著她的助手出場了。對於這樣的屍體,他們反而是司空見慣,比趙玉見得還多。


    “死者為男性……”張培培先是從外部體征開始檢查,邊檢查邊讓助手記錄,“大約35至45歲之間……


    “死者身上有多處明顯的割傷,大腿處還被割出了一個十字……


    “死者顴骨塌陷,肋骨至少有四根斷裂,左手的指骨碎裂,可能是遭遇重擊所致……”


    “哦……”聽到張培培的匯報,那位負責人在外屋小聲叨念道,“這個人……是被人虐待致死啊!”


    “不!”誰知,趙玉卻肯定地回答道,“他應該是遭遇了私刑,私刑逼供!如果真是虐待致死,要比這慘得多,比如砍手、剁腳,或是割鼻子,拔舌頭,剜眼睛……那才叫虐待呢!”


    “哦……這……”負責人嚇得心驚肉跳,“有區別?”


    “當然有區別了!”趙玉指了一下自己的眼睛,“人都有健全意識,如果私刑逼供的話,致人殘疾就不合適了!


    “拿我的眼睛為例,如果有人想要我說出什麽而挖掉了我的眼睛,我很可能因為健全意識而產生求死之心,所以就更不可能老實招供了!


    “我會想,反正眼睛都沒了,死了算了!


    “所以,但凡私刑逼供,都不以致人殘疾為目的,隻是讓受刑者吃點兒苦頭而已!你看……”趙玉指指裏麵的屍體,“在大腿上劃個血十字,看上去嚇人,但實際上並不致命!”


    “哦……也就是說……”負責人琢磨道,“凶手想要從死者口中知道什麽消息了?真奇怪!”


    “還有更奇怪的呢!趙組長,”這時,張培培從屋裏說道,“你看一下,死者的手指沒有指紋!”


    “哦?”


    趙玉意外,立刻來到近前觀看,但見死者在手電照射下的手指上,的確沒有指紋,都是平的。


    “這些都是很早以前去掉的,並非凶手所為……”張培培說道,“我從鑒證實錄裏看到過這種情況,指紋應該是用某種腐蝕性的酸液洗掉,這是一種原始、簡陋、粗暴的辦法!


    “後來當dna技術普及以後,這些人就等於白白受苦了!我們隻需要一根頭發,哪怕一點點皮屑,都能把他們的身份確認!”


    “這麽說……”趙玉問道,“這個人應該是個逃犯了?因為在警局留過案底,所以把自己的指紋抹除?”


    “這個可不一定,隻能說占很大的可能!”張培培說道,“也許,抹去指紋,隻是為了做一些違法的事情,而不想留下證據呢?”


    “不會吧……”聽到此話,趙玉腦中不由得又冒出了那兩個字來——“特工”?


    難道……這裏又是一名特工嗎?


    梁毅力是特工,死者也是特工?


    他到底想幹什麽?


    既然石屋裏真的出現了死人,就說明梁毅力並非危言聳聽,也並純粹為了幹擾警方視線。


    死人……是不是代表著什麽?難道……是代表著白骨案的線索?


    “趙組長,”張培培繼續檢查屍體,又對趙玉介紹道,“這個人的身上,有著大量紋身……


    “除了紋身還有傷疤……這些傷疤……”她仔細地檢查著說道,“有刀傷,燙傷,還有……好像是子彈留下的傷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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