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郭大路的問題,慧澄師太臉上的藹如笑意稍微僵硬了一下,語氣平靜地問道:“破戒?恕貧尼未能理解施主這個問題指的是什麽。”


    “佛門不是有五戒十善之說嗎?我要問的就是五戒之首的殺生戒,”郭大路微笑說道:“不知以師太您的道行,破一次殺生戒,收費多少?”


    慧澄師太斂起笑容,語氣淡淡,道:“貧尼不知施主何出此言,倘若施主是成心前來搗亂,貧尼隻得……”


    “叫保安?”郭大路接了一句,忙雙手合十,“阿彌陀佛,抱歉師太,我剛剛隻是開了個玩笑,此次前來閑雲庵,的確是有事相求,希望師太不要見怪。”


    慧澄立著單掌,微一頷首,“當今時代,日新月異,是我方外之人有些跟不上潮流,分不清真話和假話。施主有事,不妨直說吧。”


    郭大路轉頭看向楊雪琴,道:“楊夫人,你先吧,你親兒子的事情更著急。”


    楊雪琴現在也沒精力去思考如何麵對郭大路的問題,趕緊把兒子帶出來,麵色極為複雜地說道:“師太你看……”


    慧澄看到楊致遠,眼眸中閃過一道異色,臉上的表情也是微微一變,問:“何時發的病?”


    “昨天晚上。”


    “隨我進來。”慧澄師太說著,帶楊夫人和楊致遠進內庵,同時向郭大路等人道歉道:“勞煩各位稍候片刻。”


    慧澄師太、楊雪琴和楊致遠進去之後,王道麵露若有所思的表情,楊令薑看向郭大路,郭大路卻看著楊洵,微笑問道:“感覺怎麽樣?”


    楊洵抬著頭,左右看,麵露迷惘之色,說道:“這地方……我好像來過。”


    楊令薑道:“盡胡說,這地方你什麽時候來過,我怎麽不知道?”


    楊洵搖搖頭,道:“我也不知道,隻是覺得這場景很熟悉,像是在哪裏見過。”


    “今天的確是你本尊第一次來……”郭大路向前走了幾步,雙手合十,對著堂前麵目慈悲的大佛拜了拜。


    以前拜佛時,遵循的是一種總教儀式感,心中更多的是對先賢們的敬畏,如今再次麵對氣象恢弘的佛像,他心中多了一種別樣的感觸,或許那漫天神佛,的確存在,存在於另外一個、目前自己還不知道的世界。


    楊令薑和楊洵看到郭大路拜佛,也跟著拜了一下,王道卻無動於衷,作為一個軍人,他有著自己堅定的信仰,他不拜神佛,隻敬軍禮。


    不過,王道也沒有因為郭大路他們三人這樣的表現,流露出任何輕視和不屑,而是表示理解和尊重。


    即便沒有接受那樣的教育,他也很難對郭大路這樣的人的行為表示什麽輕視,好像不同尋常的人,所作所為也必有其深意,思維慣性。


    “你剛剛說今天是小洵他本尊第一次來,什麽意思?”拜完佛,楊令薑問道。


    王道剛才也注意到了這句話,把目光投向郭大路。


    “本尊第一次來,但分身卻在這邊待了好多年。”郭大路隨口道。


    “分身?什麽分身?”楊令薑不解。


    王道卻是神情一凜,道:“郭先生你說的莫非是紙人替身?”


    “差不多類似的東西,一個泥娃娃替身。”郭大路道。


    王道不再說話,臉色卻變得十分難看,替身這種存在,可以幫人祈願納福、消災改運,但也可以讓人遭受詛咒、厄運加身。


    楊洵病了這麽多年,不用說,也知道他中的是哪一種。


    楊令薑有些不解,問:“這個泥娃娃替身有什麽用?”


    郭大路道:“可以讓一個人逢凶化吉,無往不利,也可以讓一個人多災多難,舉步維艱。比如令弟。”


    楊令薑眼睛圓瞪了一下,不敢相信道:“這,怎麽可能?”


    郭大路也不解釋,輕聲笑了一下,楊令薑卻陷入極大的震驚中,好像滿是迷霧的心中,突然升起了一輪太陽,很多事情瞬間變得一目了然。


    在等待慧澄師太的過程中,楊掃北和王旗也及時趕到閑雲庵,一進屋就忙著問:“怎麽樣了,致遠好了嗎?”


    王道答道:“慧澄師太已把雪姨和致遠請到了裏屋。”


    楊掃北這才走到郭大路麵前,客客氣氣地跟他打招呼,郭大路微笑著點點頭。


    過了好一會,楊雪琴從裏麵走出來,兩隻眼睛紅紅的,顯然是哭過。


    出來之後,也不跟楊掃北說話,直接走到郭大路麵前,懇求道:“郭先生,我求求你救救我兒子,你要多少錢都可以……”


    說話時,目光閃躲,並不敢跟郭大路對視。


    “你知道了?”郭大路莫名其妙地問道。


    “嗯?”


    “知道我知道了。”


    楊雪琴仍是滿臉不解。


    “那我再提示一點,四季樓。”郭大路語氣隨意,表情自然。


    楊雪琴聞言,臉色頓變,任她城府再深、心機再狠、氣場再強,此時聽到郭大路直接點破她的陰謀,心理防線都有些失守,強行鎮定心緒,問道:“四季樓?我不知道那是什麽意思。”


    郭大路笑起來,道:“你不知道四季樓是什麽,那你怎麽知道慧澄師太能救你的親兒子?既然你認為慧澄師太能救你兒子,那當初楊洵生病的時候,你為何不把他送來閑雲庵?”


    “我……”楊雪琴頓時語塞,猛然意識到自己可能犯了一個極為致命的錯誤。


    “要不我幫你回答吧,”郭大路收起笑意,“你之所以知道慧澄師太能治這個病,是因為她以前讓人得過這個病,而且還是出於您的授意。”


    此言一出,屋內幾人,尤其是楊掃北和楊令薑,宛若頭頂滾過一道焦雷,震驚無語地望著楊雪琴。


    “我沒有!”楊雪琴立即否認,但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有。


    “至於四季樓的話,我想請王道兄幫忙解釋一下。”郭大路看向王道。


    王道語氣冷冷道:“四季樓,前身十二生肖,國內最大的殺手組織。”


    “正確。”郭大路接道:“這幾日針對我本人的三起暗殺,全是由四季樓發起,最後一起“學而廣場狙擊殺人事件”,恐怕各位都有耳聞了吧?”


    楊雪琴搖頭,“與我無關。”


    “那你兒子的事情又與我有什麽關係?”郭大路攤手。


    “我可以給你錢,我給你500萬,不,1000萬,我給你1000萬,好不好,隻要你治好致遠,都可以商量。”楊雪琴看著郭大路,滿臉求懇之色。


    “500萬啊,是四季樓沒拿到的那500萬嗎?”


    楊雪琴:“……”


    “也是,相比於楊家偌大的家產,500萬、1000萬又算得了什麽?”郭大路字字如刀,出言誅心。


    連續被人買凶殺三次,無論如何都不會是什麽好的體驗。


    楊雪琴仍在否認,搖著頭說道:“我沒有做過那樣的事情,真的沒有做過。”


    從驚濤駭浪中恢複過來的楊掃北,滿眼憤怒與痛惜地看了妻子一眼,然後對郭大路說:“郭先生,不論如何,孩子是無辜的,我們一事不求二主,還請郭先生為小兒致遠……”


    楊掃北話未落音,慧澄師太從裏麵走出來,語氣冷若冰霜地說道:“蠱毒就是他下的!”


    楊掃北神情微微一頓,看向慧澄,表示不解。


    “楊致遠不是生病,而是被他下了蠱。”慧澄師太正義地凝視著郭大路。


    郭大路笑道:“出家人不打誑語啊慧澄師太,你再這樣講,我可以告你誹謗。”


    “敢做便要敢當,郭施主又何必堆詞狡辯呢?”


    慧澄師太循循善誘,與此同時,她從袖口裏掏出一隻黑漆漆的鈴鐺,鈴鐺上麵雕刻著古怪的花紋。


    “郭大路!”慧澄師太突然低喝了一聲。


    郭大路轉過頭看著慧澄。


    “叮鈴鈴!”


    慧澄陡然搖鈴,發出一陣清亮高亢的鈴聲,那鈴聲穿透耳膜,直抵心靈,帶給人一種渾噩迷醉的感覺。


    接著慧澄低吟了一串單音節字符,類似“唵發吒發吒吽”一類。


    郭大路自然知道那是某種咒語,然後他看到兩隻烏黑發亮的蠱蟲從黑鈴中飛出,嗡嗡地朝自己飛過來。


    郭大路掏出早就準備妥當的木葫蘆,拔掉葫蘆塞,向空中一拋,食指中指並起,喝道:“飛劍!”


    然後向前一斬。


    “嗡!”蠱蟲一陣急促地吟叫,然後拚命地鑽進木葫蘆。


    郭大路向外踏出一步,手引請仙劍,帶著菩提心經的墨家劍意,再是一削。


    叮鈴!


    黑鈴頓時裂成幾片。


    “一劍破萬法!”慧澄右手被破鈴震得不住顫抖,脫口叫道。


    “破萬法那就太狂了。”郭大路收了請仙劍,笑著說道,“一劍破個兩三法還是沒問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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