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界存在至今,形成許多不成文的規矩,其中很重要的一條是:兩宗交戰,絕不率先動用聖人。


    聖人境界太高,戰力太強,一旦全力施為,很可能會將一方世界打穿,使得靈氣逸散,遺患無窮。


    此外,聖人已近天道,高高在上,若不是涉及滅宗斷香火的大事,輕易也沒什麽事情值得他們出手。


    所謂“飛升之外無大事”,說的便是這個道理。


    因此在諸宗圍困北冥宗之前,郭大路曾傳話玄界諸聖,真相未大白之前,且任由他們去鬧,聖人不準插手。


    諸聖何等精明,不用推演也知道當真“任由他們去鬧”,北冥宗必定九死一生。


    然而出乎他們所有人意料的是,那郭大路竟率先食言,主動出手,而且一出手就是雷霆萬鈞,直接鎮殺了天宗的一位半聖,不講理固然是不講理,手段也未免太過強悍和恐怖。


    不動聲色間秒殺一位底蘊深厚且必然擁有保命秘法的半聖,這種實力已然隱隱超越尋常聖人。


    隨後他展現出的“法天象地”神通,更加佐證了這一點。


    “誰不服?”


    霸道的三個字在天地間回蕩,玄界眾修行者盡皆可聞。


    古往今來,第一次有聖人這般高調,便是當年的匡世棋,也隻是在打遍天下無敵手之後,默默地舉劍向天,何曾如此囂張輕浮?


    但,偏偏無人敢接話,包括聖人。


    “聖人不出手”的規矩本來就是聖人定的,聖人當然也可以毀約,而且郭大路作為聖人,竟擺出“老子就這樣,不服來戰”的光棍態度,大家也很絕望。


    更何況他現在一副頂天立地的擎天柱模樣,抬手之間就能毀山倒嶽,斬斷江河,誰敢在這個時候直攖其鋒,說不定自家宗門氣運都可能會被他一劍斬斷。


    最重要的是他鎮殺的是天宗半聖,要說話也應該是天僧說話,其他聖人沒必要摻合,畢竟郭大路和夜魔的關係並沒有被證實,現在就玩眾誌成城那一套,為時過早。


    天僧沒有出麵,自始至終沒有接一句話。


    但郭大路也並沒有因此善罷甘休,他舉起蟠桃木劍遙遙斬下,摩詰山主峰山頭便被削去一大截,成為禿峰。


    “禿驢和禿峰更配,天僧道友,你說是不是?”


    郭大路肆意挑釁,天僧用自己的飛升天劫給他下套,又趁機掠走薑菩提,此仇焉能不報?


    眾人見郭大路這等手段,又驚又懼,方知聖人實力如此驚世駭俗,唯有北冥宗眾人滿心自豪,與有榮焉。


    郭大路削斷摩詰山之後,桃木劍劍尖翻轉回旋,在天宗山門周圍劃了一個大大的圓,這便是畫地為牢。


    “天僧道友,郭某還是那句話,你若敢傷害菩提一根手指,我就斷了你在天宗留下的香火,讓你從此隻存不得見光的夜魔分身,不複大僧之名。”


    大路此言一出,玄界為之嘩然。


    夜魔是天僧的分身?!


    這怎麽可能?


    一個是大慈大悲的向佛大僧,一個是黑暗陰森的夜色魔王,這兩個


    若郭大路此言屬實,這無疑是玄界有史以來最黑暗的秘密。


    “阿彌陀佛——”


    白雲外,傳來一聲佛號,接腔的卻不是天僧,而是三位身穿灰袍的苦行僧。


    三僧聯袂從白雲外走來,個個低眉順眼,麵帶微微笑意,雖看著風塵仆仆,但氣質清淨、行止祥和,令人見之忘俗,心生寧靜之感。


    即便是真人境的修行者也一眼看出他們的聖人身份。


    待三僧走到近前,眾人又有發現,那三位僧人的相貌一模一樣,竟是孿生兄弟。


    這三位聖人是什麽身份,從哪裏來,同時降臨此地要做什麽,無人知曉。


    “阿彌陀佛,郭施主,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郭大路收了法相神通,看了那三位僧人一眼,沒有理會,轉身走到師玄青身旁,伸手在她背上輕輕一拍,安慰道:“辛苦了。”


    一股難以言喻的玄聖氣息湧入師玄青體內,後者內傷外傷均在以可以感知的速度恢複。


    片刻之後,郭大路吩咐道:“把宗主送回去休息。”


    北冥宗大長老和二長老領命上前,接走師玄青。


    “他們……”師玄青看著三位聖境的僧人,欲言又止。


    郭大路雲淡風輕道:“不必擔心,我等會打到他們叫爸爸。”


    師玄青輕笑了一聲,放心離開。


    郭大路回轉過身,打量著三位苦行僧,問道:“你們和天僧什麽關係?因果抹除得有些刻意,反而露了痕跡。”


    三僧道:“貧僧隻是遊走紅塵俗世的行腳僧人,因觀望此處魔氣煊赫,特來度化,並不知什麽天僧。”


    郭大路笑道:“度化?就憑你們?貴教教主釋迦牟尼座下二弟子尚需拜我傳經,你們什麽條件什麽履曆?”


    三僧愕然,他們還從來沒見過這麽能胡吹大氣的聖人,思路都有點被打亂了。


    “廢話少說,直接動手吧。”


    郭大路桃木劍一抖,北冥群山上空風雲變幻,北冥宗護山大陣轟然轉動。


    “你們以三對一,有人數優勢,但我有大陣護持,占據地利,因此誰也不占誰便宜……”


    郭大路邊說邊抬步走向半空,周身玄妙氣息有序湧聚,和他不著調的言語風格不同,他的戰鬥氣場與戰鬥意識強大到令人絕望。


    三僧準備了一肚子禪理經義要和郭大路掰扯,企圖將他辯倒,讓玄界眾修接受他是魔頭的設定,但郭大路竟是完全不給他們機會,直接動手,甚至連解釋一句都欠奉。


    “今日,你們度化不了本座,本座就送你們去西天見佛祖……”


    “心無掛礙,無有恐怖,遠離顛倒夢想,究竟涅槃……揭諦揭諦,波羅揭諦,吃本座一劍!”


    桃木劍意借勢護山大陣,驟然爆開,分斬三僧。


    三僧掣出黑色鐵索,呼呼呼卷向劍意。


    “你們三胞胎也是有意思,明明是出家人,偏偏隨身帶著奪命索,大慈大悲是你們,大奸大惡也是你們。”郭大路嘴上嘲諷,手下卻毫不容情,“可知佛是你們,魔也是你們!”


    郭大路以大陣與劍意死死壓製住三僧,不給他們任何講話的機會,然後自己這邊卻滔滔不絕:


    “原本本座以為你們隻是天僧的徒弟,如今師傅魔頭的身份兜不住,不得不踏足紅塵,拯救師尊,但經過這番交手,深入了解之後,本座才知道你們竟是天僧的私生子!”


    “阿彌陀佛,天僧堂堂佛門聖人,卻未勘破色戒,實是令人遺憾,須知‘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識亦複如是,爾等當謹記此言,莫效乃父之行,白白壞了修行。”


    郭大路義正言辭,侃侃而談,雖所言之事出格離奇,但經他這番演繹,不乏某些有心人會產生聯想。


    三僧臉色鐵青,偏偏又陷在對方無休無止、連綿不絕的進攻浪潮中,根本無暇他顧,隻能聽之任之。


    此次師尊傳話令他們三人重蹈紅塵,為的是通過他們三位大德高僧之口,將郭大路和夜魔的聯係徹底坐實,不料他們以三對一,劣勢還如此明顯,連多說一句話的機會都沒有。


    “你們的母親,原是一位青春貌美的溫婉女子,遭令尊拋棄之後,性情大變,竟成了無惡不作的四大魔頭,專殺童男童女,不禁令人扼腕歎息。”


    一直在關注此戰的玄界修士們無不聽得目瞪口呆!


    郭大路正要繼續說下去,突然感覺到一道強大氣息如入無人之境般破陣而入,然後他看到一片鮮紅的桑葉翩然而落。


    “是誰在此胡說八道?”


    一道威嚴宏大的聲音從天而降。


    郭大路瞬間失去北冥大陣的控製權,心中一動,轉頭看向北冥山峰頂,隻見一位紅衣女子不知何時出現在那裏,那女子長發數丈,緩緩飄在身後,迎風而立,好似佇立彼處已有千年萬年。


    郭大路瞬間認出對方身份,微微一笑,左手快速掐訣,口誦真言,悍然開始奪陣。


    那仙人般的紅衣女子明顯怔了一下,隨意一揚手,漫天紅色桑葉飄向郭大路。


    郭大路飛身踩著一片桑葉,舍了三位僧人,順勢拋出桃木劍,重挖陣眼,奪回北冥陣。


    他的境界和實力或許不及那位紅衣女子,但他的陣術絕對不會輸給對方。


    “北冥宗紅桑聖人座下郭大路見過前輩。”郭大路一本正經道。


    “師尊!”


    與此同時,數道驚喜交集的聲音同時響起,北冥宗所有護法長老爭先恐後飛至北冥峰,跪拜在地。


    “師尊!”


    北冥宗眾長老叫著恩師,語氣中愛戴之情溢於言表。


    “嗯。”紅桑聖人點點頭,“都起來吧。”


    眾長老剛站起身,郭大路“誠惶誠恐”地卷風而至,拱手一揖,道:“弟子郭大路見過師尊,不知是師尊大駕光臨,弟子多有得罪,還請師尊不要介意。”


    紅桑聖人看了郭大路一眼,道:“我在人間世遊曆,從那邊學了一個詞,用來評你,想來再合適不過。”


    郭大路道:“請師尊指教。”


    紅桑聖人道:“你就是戲精本人吧?”


    郭大路聞言,哈哈大笑。


    紅桑聖人搖搖頭,伸手指向那三位苦行僧,問道:“你和他們三個小和尚在玩鬧什麽?”


    郭大路認真道:“回師尊的話,弟子無意發現天僧的夜魔身份,於是他派出這三位來讓我修‘閉口禪’。”


    “天僧?”紅桑聖人一怔,隨即恍然,“你是說豐巢和尚嗎?”


    “豐巢和尚?”郭大路重複,“這法號倒別致,那師尊可認識這三位?”


    紅桑聖人道:“他們是豐巢和尚早年收的三個徒弟,分別叫做元通、深通和中通。”


    郭大路點點頭,摸著下巴道:“他們師徒以前做的不會是與人家當鋪兵、送文書和遞報單的勾當吧?”


    紅桑聖人一笑,然後傳話道:“速速離去!”


    四字震蕩天地,瞬間傳遍玄界,正是穩穩當當的地仙境界。


    一時間,玄界無數聖人朝此方行禮致意。


    ……


    地仙降臨,玄界震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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