積雷山對郭大路而言,自然不算陌生,當初第一次來聖墟就在這裏參加了玉麵狐狸的招親大會,並一路過關斬將,完成了萬歲狐王設置的幾個關卡,隻是由於他本人對玉麵狐狸並沒有什麽男女方麵的感情(純粹覺得狐狸狀態下的她更萌),這件事最終不了了之。


    不過萬歲狐王因認定他有化解玉麵狐狸生死劫的能力,於是賭了一把大的,用積雷石換了他一句承諾,而根據時間節點推算,玉麵狐狸的生死劫正在臨近,郭大路這次來見牛魔王,剛好順便替她化解劫難。


    積雷山上,風華絕代的玉麵狐狸和一位身穿黃衣的婦人並肩站在一塊,那婦人看起來心事重重,眼神飽含關切地地看著玉麵狐狸。


    “黃姑,老祖宗替我推算的生死劫時間就是最近了吧?”玉麵狐狸的神態倒是很輕鬆。


    黃衣婦人沉重地點點頭,接著安慰道:“但是玉兒你也不用太過擔心,你父王已經為你安排了化解劫難的人,算日子,差不多這幾日就要來了。”


    “郭大路。”玉麵狐狸笑著點出這個名字。


    “嗯。”黃衣婦人點點頭,“而且退一步說,即使郭大路沒有及時出現,已經證道金仙的牛魔王也能夠保護你。”


    玉麵狐狸“嗯”了一聲,目光望向遠處,過一會突然笑起來指著前麵說:“黃姑你知道嗎,有時候我會異想天開,自己就像這樣在這裏站著,然後郭大路他突然出現在我麵前,哈……啊!”


    玉麵狐狸剛笑出第一聲,看到雲空中一人按下祥光,從筋鬥雲跳下來,正是郭大路本路。


    “嗨,胡姑娘,好久不見。”


    郭大路落在山頭,笑嗬嗬地跟玉麵狐狸和黃衣婦人打招呼,玉麵狐狸愣了好一會,然後才落落大方地回道:“好久不見啊,郭大路。”


    黃衣婦人則暗暗鬆了口氣,跟郭大路點頭見禮,道:“郭公子果是信人,如約而至。”


    客套一番後,郭大路提出去見牛魔王,玉麵狐狸親自帶路,引他回摩雲洞,此時,牛魔王正在後山書閣把玩丹書,聽說是郭大路前來拜訪,忙起身相迎。


    兩人相別不久,沒有過多寒暄,牛魔王直接問道:“郭兄弟這次來,可是為拙荊生死劫一事?”


    郭大路自然而然地看了玉麵狐狸一眼,微笑點頭,又看向牛魔王,道:“除此之外,還有牛兄的一劫。”


    “我?”牛魔王指著自己,旋即笑道:“我能有什麽劫?”


    郭大路隨口問道:“牛兄心中當真沒有任何察覺嗎?”


    牛魔王想要搖頭,但看到郭大路一雙“早已看穿一切”的眼睛,猶豫了下,道:“我在等李家那對父子。”


    郭大路笑著搖頭,“若論單打獨鬥,李天王和三太子其實都不是你對手,牛兄若不想談,那便罷了。”


    牛魔王看著郭大路,一時拿不定主意。


    郭大路不再繼續這個話題,聊起取經小隊:“唐僧師徒如今已到了火焰山,不出意外,悟空很快就要去翠雲山找鐵扇公主借芭蕉扇。”


    牛魔王下意識地看了玉麵狐狸一眼,道:“她一直惱恨孫悟空坑陷了我那孩兒,未必會借。”


    郭大路道:“若是借了,他何必還來找你?”


    牛魔王不解。


    郭大路續道:“他若不來找你,又怎麽會引出佛道兩家聯手圍攻積雷山?”


    牛魔王臉色大變,郭大路卻沒有打住,續道:“若無佛道兩家圍攻積雷山,二夫人又哪來生死劫?”


    牛魔王心中懸著的千頭萬緒突然被理清,終於也弄清楚整件事的來龍去脈,沉吟良久,問道:“敢問郭兄弟,此劫……應如何破解?”


    郭大路道:“若無其他因果纏身,自然是三十六計,走為上策。”


    牛魔王頓了頓,道:“有。”


    郭大路做洗耳恭聽狀。


    牛魔王構思了一下措辭,然後拋出一個問題:“郭兄弟聽過‘殺妖令’嗎?”


    “令郎說過。”


    “對對,我記起來了,”牛魔王連連點頭,然後語氣轉為凝重:“那郭兄弟可知道這道密令的出處?”


    郭大路猜測道:“靈山?”


    牛魔王默默地點頭,“而我,就是這道密令的執行者。”


    “可否詳細談一談?”郭大路邊問邊快速撚動手指,然後伸手入虛空輕輕一抹,那座由萬歲狐王斥重金、重寶打造的大陣變得越發深沉。


    “當然。”事已至此,牛魔王也不再繼續隱藏心中的秘密,尤其是看到郭大路顯露出那一手驚人的陣術神通,大概猜到他對此事多半也已心中有數。


    “我原本是靈山腳下一頭普通的耕牛,因緣巧合,聽了幾年佛祖講法,開了靈智,開始修行,不料在飛升地仙時,被心魔纏身,墮入萬劫之地……”


    牛魔王回顧起這段經曆,仍是心有餘悸,稍微消化了一下,才接著說道:“正如道祖所言,福禍相依,我進入萬劫之地後,竟也突破修行瓶頸,一路高歌猛進,證了天仙果位,成為萬劫之主座下前三號的幹將。於是那魔祖就讓我重返靈山,去做內間,為他刺探‘萬佛大陣’的秘密。”


    “萬佛大陣?就是紅孩兒說的那個了?”


    “正是,據說‘萬佛大陣’是鎮守靈山的根本大陣,魔祖一直想攻上靈山,占了大雷音寺,自然想弄清楚這座大陣的秘密。”


    郭大路想了想,點頭,這個信息與自己對真假美猴王真相的某個猜測相吻合。


    “我回到靈山之後,承認自己著了心魔,墮入萬劫之地,求佛祖點化,然後佛祖便將‘殺妖令’傳給我,因為我本就是牛妖得道,正適合執行此令……”


    說到這裏,牛魔王笑了笑,“郭兄弟可知道,這‘殺妖令’第一人選是誰嗎?”


    郭大路麵無表情道:“孫悟空。”


    “沒錯,佛祖第一個擇定的人選就是孫悟空,但後來不知什麽緣故,反倒把他壓在了五行山。”


    郭大路冷笑一聲,道:“現在看來,‘殺妖令’最終還是落在了孫悟空身上。”


    牛魔王愣了一下,旋即反應過來,拍手道:“還真是這樣!”


    悟空保唐僧去西天取經,一路斬妖除魔,和妖族是漸行漸遠。


    郭大路問:“之後牛兄又如何碰到了道祖?”


    牛魔王道:“我接到殺妖令後,自然要想辦法混進妖界,於是四處交遊,認識了不少朋友,我突然覺得這樣的日子才是我想要的,不想去管什麽殺妖令,恰好在這個時候,道祖找到我……”


    郭大路笑道:“如此說來,牛兄是先後經曆了佛祖、魔祖和道祖的男人。”


    牛魔王苦笑道:“惟其如此,才知自己是身不由己的棋子。”


    “所以你才會說那句‘人生於世,當自由修行’?”


    “是。”


    郭大路沉默下來,不知在想什麽,牛魔王也不去打亂他的思路,良久之後,郭大路道:“隨我去天落山吧。”


    “嗯?”


    郭大路附耳牛魔王,如此這般地嘀咕了一通,最後道:“若想自由修行,唯有此法。”


    牛魔王麵目呆然,似乎聽到什麽了不得的消息,過來好一會,神情漸趨堅毅,右手握緊拳頭,在桌上重重一捶,道:“那老牛我便隨郭兄弟一起共襄盛舉!”


    郭大路微笑起身,朗聲道:“人生於天地間,理應自由修行,何必受他人拘束?”


    牛魔王大笑起身,豪氣幹雲。


    郭大路看向玉麵狐狸,問道:“不知二夫人可有興趣去我那道場遊玩幾日?”


    玉麵狐狸欣然同意,看了牛魔王一眼,後者也是微笑點頭。


    郭大路即伸手在虛空畫了一個圈,開了穿梭陣的門,道:“請。”


    玉麵狐狸毫不猶豫,跳門入陣。


    郭大路收了陣門,看向牛魔王,牛魔王點點頭,搖身一變,變作玉麵狐狸。


    郭大路麵帶笑意,抖一抖身,變成牛魔王。


    ……


    孫悟空得樵夫指點,終於找到芭蕉洞,但不出意料的是,鐵扇公主果然不情願意借扇,最後更是將計就計地借了悟空一把假扇,不僅沒能滅火,反而把火焰山的火扇得更旺,差點沒把唐僧幾人烤熟。


    悟空無奈之下,決定去找牛魔王說情,不曾想牛魔王的態度比鐵扇公主更堅決,直接動手。


    兩人大戰幾百回合,鬥力鬥法,分不出勝負,於是悟空叫上八戒和沙僧聯手鬥牛魔王,牛魔王則請鐵扇公主和玉麵狐狸聯手應敵。


    悟空對牛魔王,同時施展法天象地神通,仍是不分勝負。


    沙僧對鐵扇公主,因忌憚她那一扇四萬九千裏的芭蕉扇,束手束腳,反而落在下風。


    八戒對玉麵狐狸,原是力量最為懸殊的一對,不料結果卻異常出人意料——八戒被玉麵狐狸揍成真·真豬頭!


    關鍵時刻,西天的金剛、天庭的神將一個個不請自來,開始圍毆牛魔王、鐵扇公主和玉麵狐狸。


    力量天平頓時傾斜到底。


    牛魔王麵對悟空、哪吒兩大天才的聯手,敗象已成,鐵扇公主為救相公,及時獻上芭蕉扇,但交戰至此,無論佛家道家,都不準備再手下留情,各種法寶同時祭出,勢將牛魔王、鐵扇公主和玉麵狐狸三人一網打盡、趕盡殺絕。


    在這千鈞一發之際,牛魔王突然取出一棵玉樹,隨手一刷,所有法寶都失去功效。


    “走!”


    牛魔王披風一甩,卷著兩位夫人在滿場神佛的眼皮底下消失不見。


    悟空站在原地,神情有些茫然,他認出了郭大路的法天象地,但那玉樹……何以眼熟至此,讓他心生一種莫名的親切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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