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大路身處“愚公移山”的幻境,更進一步體會到“修行如搬山”的真諦,隻是他在運了16筐山土石塊之後突然想起一件事,愚公移山最後之所以成功是因為他的精神感動了天公,最終天公派出兩位大力神將山搬走。


    現在他一個人在這一筐一筐地移山,要搬到驢年馬月?


    而且在這邊法力又用不起來,也沒個幫手,更別說子又生孫,孫又生重孫這種事情,就一個人硬懟兩座聳入雲霄的大山……


    不得不說,佛祖是真的狠呐。


    搬,必然又要經曆漫長歲月,堅持是個問題;不搬,永遠渡不了苦海,抵達不了彼岸。


    找不到佛祖轉世靈童就罷了,不知道還有什麽副作用,甚至是被困在此處。


    這就是進退兩難,沒有更多選擇……唯有勇往直前。


    畢竟做的是迎回佛祖的大事,事關三界,如果太容易做到反而不合常理。


    從另外一個角度來說,這何嚐不是一場錘煉道心的修行?


    隻是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自己曾經和道祖分庭對立而站過,這海市蜃樓的幻境對自己來說,迷惑性太弱,使得自己始終能意識到自己的處境——暫時不會有“迷失”的問題。


    繼續搬山,也不必不計算時日,時光忽忽而過,郭大路感覺力氣漸不如前,凡人狀態下的身體開始老化,想必已經過了幾十年。


    不是第一次遭遇這種事,雖然疲憊感比較真實,但除了覺得無聊,精神上沒什麽特別的感觸,倒是那兩座山……


    似乎才搬了不到萬分之一,不禁心生感歎:“愚公真牛逼!”


    又搬了不知多少時間,大概在“愚公真牛逼”這句話感歎了幾百遍之後,麵前總算出現一條通道。


    路通了!


    郭大路也頓悟了一件事,他不是愚公,沒必要把兩座山搬走,隻要有路走就行,興致勃勃地走進山道,然後兩座山同時塌陷……


    郭大路總算從幻境中解脫出來,仍是站在海麵上,剛剛落下第二步。


    雖然沒有被幻境迷失,神智始終清醒,但這樣一步一幻境,而麵前又是茫茫無涯的海麵,那感覺也是挺酸爽的。


    在踏出第三步前,他開始在腦海中思索下一個可能遭遇的海市蜃樓幻境,邏輯上來說,必然比愚公移山更艱難,隻是難到什麽地步呢?


    第三步走出去。


    場景似乎沒有發生什麽變化,眼前仍是一片一望無際的海洋——但不同的是,他此時腳下踩著陸地,站在岸上。


    四處望了望,心中立即有明示:


    行路至此,前有大海阻隔,若要通行,先填平此海。


    郭大路:“……”


    填平此海,平此海,此海,海,每……


    突然有種被如來佛坑了的感覺,照這個套路,他要渡過苦海,抵達彼岸就要把流傳在人間世的那些神話傳說全部經曆一遍?


    那麽這種幻境是所有人都要經曆還是僅僅他一個人要如此?


    或者說人入苦海,會因各自經曆見識不同而所遇關隘也各不相同?


    心中雖有疑問,事情卻不能不做,於是……他開始填海。


    結果在“精衛填海”秘境所待的時間比“愚公移山”多了兩倍,海自然沒有被填平,但總算勉強在海中央鋪出了一條路(不如說是海水主動讓出一條路)。


    時間好像一下就過去一百年,要不是郭大路道心強大無,又對應付這種幻境有經驗,估計苦海之行就到此為止了。


    他抬步走向那條道路,也不知走多遠,兩邊海水忽然同時湧向中間,將他連人帶路地淹沒進去。


    然後郭大路脫離幻境,又一次出現在海麵上。


    第三步剛好走完。


    準備走第四步的時候,再沒有任何猶豫,直接一步踏出。


    然後他出現在一個高人族的部落,但這個部落所在的地方被寒冰冰封住,處處天寒地凍沒有一絲溫度,他整個人也幾乎要被凍僵,那種寒冷的感覺特別真實。


    高人族不停有人在這種冰冷的環境中永遠地閉上眼睛,沒有等到下一個日出。


    郭大路四處觀望,不知道這個秘境屬於哪個神話,直到一輪紅日從東邊冉冉升起,那些奄奄一息的巨人精神一振,對著太陽歡呼,隨即開始追著太陽奔跑……


    郭大路:“……”


    腦海中迅速掠過某則小故事:誇父與日逐走,入日;渴,欲得飲,飲於河、渭;河、渭不足,北飲大澤……


    苦笑一聲,給自己鼓勁道:奔跑吧,郭大路!


    ……


    從“誇父追日”幻境中出來的時候,那種強烈的疲憊感也被帶了出來,但並沒有持續太久,稍作調息就將其一掃而空。


    郭大路回頭看了一眼,愕然發現那座作為分界線的水牆已經消失不見,更準確地說是——消失在視線之外。


    原來自己的三步已經走了這麽遠。


    一步三千裏?


    郭大路繼續抬腳向前,第四步仍是踏進一個原始部落,那是一個文明發展程度極度低下的部落,人們處於僅僅能勉強維持溫飽的地步,麵對自然災害和各種人類疾病無計可施。


    這個世界缺少一切用之有效的藥物。


    那麽,問題來了,去哪裏尋找可用的藥物呢?


    答案立即呼之欲出。


    郭大路心裏刷起“握草,要吃草”的彈幕。


    苦海對個人的磨練,絕對不僅僅流於表麵,還有對五髒六腑的考驗。


    即便擁有豐富的醫藥知識,他仍舊沒有記住自己一共嚐了多少種草藥,隻知道當他發現自己都快變成一棵草藥的時候,才得以脫離“嚐百草”的幻境。


    又又又……一次出現在苦海海麵上時,嘴角還帶著一絲無名草藥的苦澀。


    但也是在經曆這一次幻境之後,越發堅定了前進的決心。


    第五步落下的時候,有一個驚喜,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前麵闖關順利得了獎勵,郭大路進入新的秘境時發現自己有一半的修為也被帶了進來,也就是說,不論是治水、填海、追日還是嚐百草,都可以動用無上道術來完成,可以說是很棒的福利了。


    不知道這個幻境要麵對的挑戰是什麽。


    一個文明程度相對發達的城邦,人民生活安居樂業,大家對陌生人的態度也非常友好,整方世界無水患,無瘟疫病痛,無天寒地凍……


    “看來是福利關隘,可以休息一波。”


    腦海中剛掠過這個念頭,突然覺得天氣在快速變熱,抬頭望天,震驚地發現天上掛著三個太陽,而且還有更多的太陽在從東方升起。


    最終,天上一共升起十輪烈日,而且大家像比賽似地發光發熱,盡情釋放自己的能量。


    急劇向上攀升的溫暖炙烤著這個個世界。


    郭大路也在這種罕見的酷暑中弄明白了自己的任務。


    毛線的福利!


    這是要自己去射日!


    而且必須九發。


    這就表明,幻境的難度並沒有因為自己帶著一半的修為而降低。


    相比於耗時耗力的治水、填海和移山,射日顯然難度係數更高。


    好在自己對現在的身體狀態更熟悉,行事節奏自然也更快。


    他先去海外尋覓到那把滅日弓,又去深山老林中訪到十支神箭,最後花十年的時間學習箭術。


    當他完成這些事情,已經是幾十年過去。


    這天,他來到這個世界最高的山峰,拉開紅色的滅日弓,搭上白色的射日箭,一支一支地向驕橫的太陽射去,頃刻間,十個太陽被射去了九個。


    最後那個太陽嚇得躲進烏雲中,郭大路原本也沒準備將十日團滅,正好順勢收起弓箭。


    根據之前幾個幻境的套路,當完成任務之後,會立即返回苦海海麵再踏出下一步,但郭大路站在山頭等了很久,也沒有從這個幻境中脫離出去,微風徐徐吹過,場景始終沒有變幻。


    郭大路四處張望,發現那山、那水、那天上躲在烏雲背後的太陽都一如往常,沒有任何變化。


    郭大路眉頭皺起,思索片刻之後,猶豫不決地摸出第十支神箭。


    看起來,是要把十個太陽全射下來才算完成這次任務呢。


    可是,如果十個太陽全被射掉,那這個世界豈不是也要跟著完蛋?


    佛家講慈悲為懷,會設置這種關隘嗎?


    郭大路陷入猶豫之中,站在山頭上,和藏在烏雲背後的太陽形成一種迷之對峙。


    三界之中,論推演計算布局,佛祖絕對首屈一指,以郭大路如今的心境和修為,仍被陷此兩難之地。


    他若留下第十個太陽,會被困在幻境中;


    若是不留,會親手葬送這個世界。


    雖然,這個世界是苦海中的海市蜃樓所化的幻境,但以佛祖的手段,隨時可以在今後的某一天告訴他,這其實是個真實的世界,是他親手毀滅了這個世界。


    道心上一旦留下這種破綻,後果是難以估量的。


    郭大路終究是曾距離道祖正位隻差半步的大修,對佛祖下意識地起了提防之心。


    猶豫良久,最終還是收了弓箭,去尋找其他出路。


    就在他決意放棄射日的同時,雲海中,有一柄巨斧破碎虛空,猛惡至極地朝他劈來。


    “連射九日,霸氣外露,吃我一斧!”


    郭大路忙施一個替身術,瞬間離開原地,躲到千裏之外。


    巨斧劈在那座山上,此世最高峰遂崩塌成一堆亂石。


    “郭大路,與我一戰!”


    一道壯如巨靈神般的身影出現在這個世界,他一手持大盾,一手操巨斧,頂天立地而站,氣場至少三萬米。


    郭大路抬頭望去,發現那手舞幹戚的巨神居然沒有頭顱,他以雙乳為眼,以肚臍為口,異常詭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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