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起來啦。”趙宜秀在門外高喊一聲。


    “進來吧。”趙宜昌翻身而起。


    趙宜秀進門之後也不和大哥趙宜昌廢話,直接開始燃起蚊香片。趙宜昌本想說不必了,見到妹妹態度堅定,就把這話咽回肚子裏頭。


    一屋子煙霧,趙宜秀把大哥拽出屋子,兄妹兩人就在院子裏麵坐著。看著妹妹高高興興的樣子,趙宜昌微笑著說道:“這麽大了,還跟小孩子一樣。你這要嫁人呢。”


    “我才不要嫁人呢。”趙宜秀立刻對大哥嚷道。


    自己的兩個妹妹談起嫁人,態度都如此一致,趙宜昌除了笑笑之外,實在是找不到其他的表達方式。


    等煙散了,趙宜秀給自己的大哥點起蚊香,然後翻箱倒櫃的把大哥的衣服拿出去扔進藥粉泡出的水裏開始搓洗。兩天後,趙宜昌確定出現在泉州的新蚊香和藥粉的確非常有效,他隨即前往趙嘉仁的家裏拜訪。


    家丁把趙宜昌領進院裏,就見趙嘉仁正收拾東西。不等趙宜昌說話,趙嘉仁歡喜的迎上來,“趙宜昌,你若是在晚來一日,我就不在泉州了。”


    兩人在趙嘉仁的書房坐下,趙宜昌開門見山的問:“我聽說這些蚊香與香粉是嘉仁你運來的?”


    “沒錯。”趙嘉仁回答的非常爽快,


    趙宜昌不想廢話,他直接說道:“若是這個買賣,我倒是可以與嘉仁一起做。”


    “今年不行了。已經差不多賣完。”趙嘉仁同樣不想廢話。雖然對除蟲菊蚊香有足夠的想象,趙嘉仁還是沒想到居然能熱銷到如此地步。用除蟲菊藥粉泡出的水來治療疥癬,用來洗衣服,殺滅衣服上的寄生蟲。趙嘉仁最初可沒想到製香行能開發到如此深度。見識了人民群眾的智慧,趙嘉仁著實吃了一驚。


    正因為這樣,原本以為需要幾個月才能賣完的蚊香,已經掀起了熱潮。兩萬多斤的確不少,可一家人用掉一斤的話,也不過是供應兩萬戶的需求。泉州與福州加起來就有至少十萬戶。趙嘉仁知道,在他南下的時候,有至少五千斤蚊香與藥粉通過船隻運往江南東路,那裏有臨安、蘇州府、慶元府,消費力絲毫不亞於泉州與福州。大宋沒有敵敵畏這種現代神器,蚊蟲肆虐的時代,除蟲菊有著無比廣闊的空間。


    “宜昌兄,此物大概每年這麽幾個月能用,但是有樣東西卻天天都有用。卻不知宜昌兄有沒有興趣。”趙嘉仁問。


    “何物?”趙宜昌的聲音格外的冷淡。他發現趙嘉仁說話的時候表情非常冷靜,看樣子說的是真心話。而這種態度讓趙宜昌想起了他做過的好幾種不那麽光明正大的買賣,談論這種風險不小的事情之時,大家都是如此的表情。


    “糧食。占城米。”趙嘉仁給了明確的答案。


    先是愕然的盯著趙嘉仁看了片刻,趙宜昌怒氣上湧,他大聲說道:“嘉仁兄弟,你這是要我玩命麽?從泉州去占城萬裏迢迢。路上險惡不說,即便到了占城,我兩眼一抹黑,去了也沒用!”


    趙宜昌本以為趙嘉仁會被這番話說的退縮,至少也會有些羞愧,沒想到趙嘉仁居然兩眼放光的讚道:“說得好!若是想隨我等心意的從占城、越南那裏往我們大宋買糧食,首先得有能夠沿著海岸航行的船隻,其次則是能一條可靠的航路。有了這兩者,我們還得能在當地修築堡壘,守得住我們的生意據點。這些都非易事。不過我思前想後,除了這條路之外,竟然沒有別的辦法。”


    趙宜昌訝異的看著麵前這個十五歲的束發少年,泉州讀書風氣和福建其他州縣一樣極盛,能講出道理的人要多少有多少,趙宜昌是第一次趙嘉仁所講的道理。這種模樣根本不像是一個十五歲的少年,至少也是個二十幾歲血氣方剛的青年。


    也許自己遇到了個不可靠的狂人?趙宜昌不得不沮喪的考慮到這種可能,這讓趙宜昌極為失望。他來的時候還以為能夠從趙嘉仁這裏找到穩妥的賺錢方式。趙宜昌強打精神繼續問道:“不知道嘉仁兄弟為何說隻有這條路可走?”


    “蚊香與香粉雖然好,卻隻是在把鍋裏的飯分一塊,沒有這些蚊香,難倒大家就不過日子了麽?開辟到占城與越南的糧食航線,才能讓整個鍋裏的飯變多。開辟航線要造船,要雇水手。這些就需要一大筆錢。那些造船的,當水手的百姓,他們有了錢做什麽?還不是買糧食,買衣服麽。歸根結底,這些錢花出去,最終都是要有糧食來給百姓們買。如果我們能往大宋運回糧食,百姓們的日子就能過得下去。如果隻是造船,糧食沒有增加,那麽多錢用在買糧上,糧價一提高,他們賺到的錢立刻就不值錢啦。不僅如此,連帶著其他行當的錢也變得不值錢。這就是動蕩的根本。”趙嘉仁滔滔不絕的講了起來,邊講還邊拿了張紙,給趙宜昌畫了個關係圖。


    趙宜昌好歹幹過不少買賣,雖然趙嘉仁的話讓打心裏感到失望,因為趙嘉仁所講的並沒有符合趙宜昌的期待。但是趙宜昌也驚訝甚至是驚恐的發現,他居然理解了趙嘉仁所說的這些大事。


    這下,他反倒不願意立刻離開了。之前做的那麽多買賣遇到了好些人的掣肘甚至是激烈反對,趙宜昌現在終於從理論高度看到原因所在,那些買賣是從別人的碗裏搶食。趙宜昌問道:“嘉仁兄弟,可否有給鍋裏添米的生意?若是有的話,不妨說來聽聽。”


    趙嘉仁雙手一攤,從容的說道:“我現在不過是個縣尉,即便是有想法,也隻是想想罷了。現在所做的就是先能建造一支船隊,預先做好準備。我聽聞宜昌兄擅長航海,倒是想讓宜昌兄能到我這裏來。”


    “這……,不行。”趙宜昌有些遲疑的答道。


    “為何?”趙嘉仁問,他不是很想放棄與趙宜昌合作的機會。在趙氏裏麵精於航海的就是趙宜昌,也許有別人更精通,但是趙嘉仁並不知道那些人是誰。而且身為趙氏,本身也是個優勢所在。還是無可替代的優勢。


    “……我有兩個妹妹,二妹要出嫁。還須五百貫嫁妝。此事若是不能辦了,我寢食難安。”趙宜昌說了個理由。


    這個理由讓趙嘉仁有些遲疑起來。五百貫對現在的趙嘉仁不是特別大的數目,可趙宜昌父母都在。從習俗,從實際情況,都輪不到他這個大哥如此張羅。


    身為心理學醫生,趙嘉仁不得不覺得趙宜昌有種補償性心態。也許是他覺得自己的某些事情做得不對,所以就想從別的事情上做出補償。從而達成心理上的平衡。至少是趙宜昌認為的心理平衡。


    這心態很常見,也很容易理解。可從心理醫生的角度,趙嘉仁認為這是一種心病。這種做法就如給一個缺了跟手指的人的腳上接上一根腳趾。不僅沒有實際補償,還造成了新的問題。


    這下趙嘉仁左右為難,是招收趙宜昌?還是另尋其他人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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