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尉。請問官家在哪裏!”張世傑一見到趙嘉仁,就無比焦急的問道。


    趙嘉仁看著張世傑,冷笑道:“你是不是覺得我會對官家做點啥?”


    張世傑登時為之語塞。他的確是覺得趙嘉仁也許會對官家做點啥,但是這種話是不能明著說的。麵對趙嘉仁的質問,張世傑也感覺到自己的確有些過份,他連忙答道:“太後平日裏此時該與官家吃飯,此時想念官家,差遣我請官家回去。”


    趙嘉仁看著張世傑,沉默了片刻才問道:“你可否還要繼續當這個禦林軍統領?”


    張世傑沒說話,然而趙嘉仁看得出,張世傑的內心已經大大動搖起來。趙嘉仁則趁熱打鐵的繼續說道:“張統領,你家是河北人。我覺得五六年之內我軍就會再次北伐,張統領到時候若不在北伐軍中,豈不是憾事麽?”


    聽了這話,張世傑神色變化。他雖然已經能夠接受趙嘉仁的邀請,卻有一條底線在阻止他這麽做。


    趙嘉仁卻也不強求,一來強求沒用,二來他手下根本不缺張世傑這麽一個人。所以趙嘉仁起身帶著張世傑往後麵去,邊走邊用張世傑才能聽到的聲音說道:“張統領,你回去之後不妨告訴楊太後。這皇位歸屬乃是我們趙家的事情,她一個楊家人就不要瞎操心啦。她作為小官家的母親,難倒不該把心思放在如何讓孩子過的開心上麽?”


    “太尉,太後對小官家照顧的可是很用心的。”張世傑忍不住為楊太後爭辯兩句,“何況……,……何況太後對太尉不放心,卻也沒敢在小官家麵前說太尉一句壞話。”


    趙嘉仁笑道:“這大概是你教給楊太後的吧。此事倒是讓我很訝異,楊太後還知道點進退。哦,對了。若是小官家禪讓,我其實覺得若是楊太後願意,張統領不妨就娶了她吧。”


    張世傑萬萬沒想到趙嘉仁竟然冒出這麽一句,他登時就鬧了個大紅臉,整個人呆在原地。娶太後,即便是在武力決定一切的蒙古也是難以想象的。張世傑的地位距離王爺還差得遠呢!


    就在張世傑浮想聯翩之時,他們已經到了後麵。張世傑就見到小官家臉紅紅的,雖然已經困的眼皮打架,卻還奮力想和一個和他年紀差不多的小姑娘在玩挑線繩。見到張世傑進來,小官家迷迷瞪瞪的說道:“張統領,你來啦。”


    張世傑本來拉著小官家的手在走,看著小官家走路都有點歪歪斜斜的,他隻能抱起他,就在片刻後,小官家已經睡著了。


    到了晚上趙嘉仁睡覺之時,秦玉貞對趙嘉仁說道:“那孩子……,好弱。”


    趙嘉仁知道秦玉貞指的是什麽,他帶小官家出來玩,就忍不住對小官家做了點測試。測試結果讓趙嘉仁很訝異,因為缺乏運動,小官家身體很弱。弱的還不止身體,楊太後並沒有能力對小孩子進行教育,加上大宋本來就沒有科學體係,小官家到了七歲還沒能建立起各種基本理念。至於智力水平,小官家到沒有明顯缺陷,卻也沒有明顯的天份。


    這就是大宋此時正常的文化水平。雖然趙嘉仁不敢100%保證他家的教育就真的更好,但是事實證明21世紀的中國的確有13世紀大宋根本無法企及的生產力。


    小官家很弱,弱到連趙嘉仁的妻子秦玉貞都看不過去,忍不住說兩句。秦玉貞是正牌進士家族出身的姑娘,從小就接受人情世故的教育,所以她很少講別人的壞話。不是因為她謹慎,而是因為她傲慢。也就是皇帝這個身份才讓真正讓秦玉貞覺得必須仰視。


    秦玉貞用手臂摟住趙嘉仁,在他耳邊用極低的聲音問道:“三郎,你會幹出點檢作天子的事情麽?”


    雖然秦玉貞的聲音很低很低,但是趙嘉仁能感覺到緊靠在自己身邊的妻子快速的心跳。他笑道:“我才不會去做那麽沒品的事情。”


    此言一出,趙嘉仁感覺秦玉貞的身體登時僵硬了許多。然後趙嘉仁繼續說道:“但我會做天子。”


    秦玉貞長長籲了口氣,她的手臂抱住了趙嘉仁的腰,身體整個都放鬆下來。然後她接著低聲問道:“卻不知這裏麵有何區別。”


    翻了個身,正麵向上躺著,慢悠悠的說道:“點檢作天子。那是為了當天子去做事。而我要當天子,那是因為很多對華夏有利,對華夏萬民有利的事情,必須得我當了天子之後才能做。為了這個目的,我才要當天子!”


    秦玉貞也調整了一下睡姿,頭枕在趙嘉仁的肩頭上,“三郎,若是別人這麽講,我大概是不信的。不過你既然已經救了大宋,救了華夏。你這麽講,我便信。”


    趙嘉仁本想說,若是別人相信就好,但他還是沒說出口。讀過那麽多曆史,趙嘉仁曾經非常奇怪,為何那些曾經拯救過數億人,推動社會向前邁出巨大進步的領袖們卻被汙蔑成最大的殺人者。等趙嘉仁自己做事之後,他才感覺有些明白過來。那些領袖們所圖的是做事,而普通人看到的則是那些人獲得的崇高地位。


    在普通人看來,那些崇高地位是如此神聖,如果普通人坐上這個位置,被‘神聖的權力’加持,他們一定可以比那些領袖幹的更好。


    所以讓人民理解到領袖的偉大,大概有兩種辦法,一種是領袖死後,人民吃了二茬苦,受了二茬罪。然後才明白他們曾經痛恨的世界並非是現實中最糟糕的存在。另一種是如同趙嘉仁這樣,通過學習和實踐提升了自己視野的深度與廣度,能夠看到更接近事實的真相。


    但不管哪一種,領袖活著時候所講的話大概是沒辦法讓人民認識到這裏。因為人民看到的隻是那個‘神聖的地位’。所以趙嘉仁發現除了閉嘴之外,他真的沒有別的選擇。


    趙太尉帶小官家出來玩的事情一度震動了臨安官場,但是官場的風變幻不停,此事並沒有後續,於是大家隻是對此事留下了各種印象,然後就將其拋諸腦後。


    臨安大規模審判很熱鬧。如果這幫人能夠早些審判結束,就可以在元旦前有個結果。同樣熱鬧的則是出口產業,特別是刺繡產業。大宋的船隊此時已經駛入紅海,隨著與埃及貿易線路的開辟,大宋差不多已經讓整個印度洋有購買力的地區都可以與大宋做生意。


    單純的絲綢品價格已經被賣崩了。刺繡這種更具備技術含量的商品價格開始上升。大宋會素描,會構圖的美術專業畢業生成了這一波行情裏頭最大的獲利者。隻要肯吃苦到海外的,一旦繪出與客戶認同的圖樣,收益就絕不小。


    會景泰藍加工的也大賺,硝石在西方被稱為‘中國雪’,景泰藍則被稱為‘中國珠寶’。不管是信十字的還是信真神的,都對這種擁有炫麗色澤以及精美複雜花紋的裝飾品著迷。


    有這樣的需求,農業學校裏麵有關桑蠶的專業,手工技校裏麵美術、刺繡、景泰藍專業都爆滿。大家都認為,從學校出來的比那些學徒出來的更有技術。


    這些改變的直接影響就是臨安手工業從業者數量暴增,盡管臨安人口到現在還沒恢複到臨安總投降之前的水平,手工業從業者的數量已經是臨安人口鼎盛之時的一倍半。這幫人的居住就成了大問題。解決問題的辦法就是趕緊修建新城區。


    從共和四年十二月,臨安府國土局正式掛牌開工,從軍隊裏麵先索要一批有經驗的測量人員充實人數。抓緊開工。和這幫人一起來的還有各個部隊統計出來的被蒙古擄走的親屬列表。最後統計得出,被俘人員總數有三萬三千多人。大宋這邊就將這三萬多人的名冊送到了大都,要宋公明正式與大元談判人員交換。


    談判直到正月十五之後才開始。負責談判的不再是孛兒隻斤·郝仁萬戶,他繼續忙於建立府兵的事務,實在是走不開。所以大元談判代表就由廉希憲擔當。


    聽了大宋的要求之後,廉希憲用力擺手,當即表態,“我們哪裏有那麽多人去挑俘虜。這個真的愛莫能助。”


    “那你們想怎麽辦?”宋公明問。


    “我們想買你們的火槍,便用火槍換人。一杆火槍換一個人。”


    “一杆火繩槍換十個人!”


    雙方開出的價格立刻相差了十倍。兩邊開始討價還價,宋公明是絲毫不讓。大宋的火槍質量肯定比大元火槍好很多,因為火槍的槍管薄且堅固。即便是采用了雙層槍管技術,出廠的價格也隻有大元市麵上同樣重量熟鐵塊的五分之一。


    大元加工出來的火槍再算了工匠的花費,價格大概是大宋火槍的十幾倍。所以宋公明敢要價,之前的討論中,有人覺得二十人換一杆火槍也是能喊價的。不過宋公明覺得此事隻要討價還價,就會讓大元覺得可以啥價。不妨一口咬死到一杆火繩槍換十個人的價錢。


    見宋公明如此頑固,性子本來就急躁的廉希憲換了個話題,“你們那種新式火槍怎麽換人?”


    等到了這個話題,宋公明傲然說道:“新式火槍不換,隻買。一支一千兩白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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