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共產品與公共服務是國家的基礎。大到國家不受外敵入侵,小到人民能不能放心的出行,公共服務滿足公民生活、生存與發展的某種直接需求,能使公民受益或享受。國家形成的基本動力就是因為人們需要覆蓋範圍更加廣闊的保護與服務,能夠提供這種服務的隻有國家這種級別的社會組織……”


    郝仁撫摸著自己的胃部,雖然一陣陣惡心的感覺從胃部上湧,他的注意力還是沒辦法從手中的報紙上挪開。然而惡心的感覺越來越激烈,郝仁萬戶最後從運河上的船隻窗口探出頭去,向著運河裏麵嘔吐起來。


    從大宋回大元有兩條水路,一條從杭州出發沿浙東運河到慶元府(寧波),在寧波換海船,沿著燈塔指引北上進入渤海。於直沽寨登陸,再從直沽寨到大都(北京)。


    還有一條通路現在已經開通,就是從杭州出發沿著大運河向北,經過鎮江穿越長江,從揚州進入北邊的運河。現在大宋已經完成了‘京杭大運河’到黃河的那段。船隻可以直接抵達黃河。渡過黃河就是德州,德州有驛道直通大都。


    孛兒隻斤·郝仁萬戶選擇大運河作為返程的道路,這樣就可以更多的看到大宋的真麵目。然而對海船都沒有太大反應的郝仁萬戶在運河的船上竟然暈船了。“咱們先在揚州停船休息。”重新坐回到船裏的郝仁萬戶有氣無力的下了命令。在長江上暈船讓郝仁萬戶覺得都有些羞愧。他原本是水軍出身,以前在長江上也是順流而下,氣吞萬裏如虎。


    下船之後背著手在岸上站了一陣,郝仁萬戶就覺得惡心勁過去,整個人恢複過來。既然已經下船,他就不願意再急匆匆上船。而且揚州乃是大城,現在這座名城與杭州一樣成了個大工地,郝仁覺得不在這裏好好看看是種損失。


    帶了侍衛,帶了通關度牒,郝仁萬戶徜徉在揚州街頭。揚州雖然修建的熱鬧,卻貌似沒啥新意。同樣的紅磚,同樣的戶型,從那些正在興建的高大墩子可以看出,揚州也開始修建自來水係統。


    便是沒有新意,郝仁萬戶依舊在揚州逛遊。與杭州不同,因為趙太尉發兵守揚州,蒙古軍始終沒能占領這座城市,所以郝仁萬戶對這座城市有很強的好奇感。走了一陣,郝仁就聽侍衛說道:“萬戶,這座城好像在拆城牆。”


    “嗯。”郝仁應了一聲。他也看到了工人正在拆除揚州城的土城牆,不過在大宋這麽一個神奇的地方,看到什麽都不會讓郝仁感到意外了。他一直順著假設自來水的位置在走,看得出土城牆對於這種架設有影響。而且對於揚州的通行有影響。


    侍衛沒注意到郝仁並不在意的態度,他倒是頗為激動的繼續表達自己的態度,“萬戶,若是下次我們再攻打揚州,沒有城牆,應該能一舉而下吧。”


    “……嗯。”郝仁又應了一聲。他其實一點都不認同侍衛的話,不過他已經不是那種稍有反對立刻就表達的年齡。


    當年蒙古屠城無數,有沒有城牆對於蒙古意義有限。大元與大宋之間的黃河戰役,雙方打了幾個月,其間雙方爆發了大大小小許多次戰鬥,甚至出現了讓黃河改道的巨變。汴梁與洛陽都是城高池深的大城,據說都是一天而下。宋軍修建的兵營乃是草袋裝土一天就壘成,蒙古軍以數倍兵力圍攻,照樣是毫無辦法。


    在黃河戰役最後,宋軍能在蒙古包圍之下攻克滑縣縣城,此時的蒙古軍甚至派出重騎兵衝陣。結果宋軍一邊消滅了蒙古重騎兵,一邊攻破滑縣。


    經曆了這些大變,郝仁對於城牆的依賴性大大降低。這些城牆也許有用,卻再也不是那種具備決定性因素的存在。


    繼續沿著輸水管工地前進,果然如郝仁所料,這條通道是從城外的水庫而來。水庫旁邊已經栽了好多好多的小樹苗,等樹苗長大,巨大的水麵就將如同杭州城外的那個巨大水庫一樣,被寬闊的樹林環繞。


    郝仁站在樹林邊緣,心中忍不住歎息,大都貌似沒有這樣的條件。江南到處都能見到湖泊,黃河以北就不行,河北地區的河流也沒有江南的清澈。


    走了這麽許久,郝仁肚子也覺得餓了,他便帶著侍衛向回走。


    “萬戶,是不是我說錯了什麽?”侍衛問道。


    “沒有。”


    “那您怎麽連嗬斥都不嗬斥?”


    “我……”郝仁欲言又止。侍衛能夠知道自己錯了,這本身已經很不得了。若是這麽忽悠他,感覺很不對。


    “萬戶,您有什麽就說。”侍衛連忙補充道。


    “我隻是覺得宋國變化太大,我們以前對宋國的看法,甚至是對我們自己的看法都得跟著變化。你也見識過宋國的自來水,覺得那東西方便麽?”


    “方便倒是方便……”侍衛有些吞吞吐吐。


    “然後呢?”


    “自來水乃是宋國的東西,誇他們,我總覺得哪裏不對。”侍衛說出了心裏話。


    “哈哈。便是宋國的東西,我們學了去,就成了我們自己的東西。三人行必有我師焉,擇其善者而從之,其不善者而改之。”後麵那句話,郝仁實在是沒辦法用蒙古語說出來,就用了漢語。


    郝仁這位侍衛的文化修養並沒有忽必烈的侍衛長王東陸那麽高,作為郝仁的師兄,王東陸的儒學雖然不是荀學,好歹也是理學。聽著郝仁掉書包,侍衛隻是訕訕笑了兩聲,就接不下去。


    侍衛能閉上嘴,郝仁也覺得輕鬆不少。他心裏麵忍不住盤算自己此次從大宋帶回來的自來水技術。雖然郝仁能確定宋國提供的絕非全部自來水技術,至少已經是能運用的自來水技術。


    宋國為何要贈送這種東西給郝仁,郝仁覺得不能簡單認為是宋國對郝仁格外高看一眼。如果真的高看一眼,趙太尉就應該親自接見郝仁,而不是簡單的在常規席麵上見見郝仁。如果比親切,至少上次趙太尉還給郝仁講了樸素唯物主義呢。


    雖然心中有遺憾,郝仁還是覺得比較感謝趙太尉……,哦,是趙官家。趙官家得知了郝仁的請求,就下令送了些自來水資料給郝仁。包括修建水庫,修建水渠,修建噴泉。郝仁是真心想回到大都之後就按照大宋的模式,修建起大都的供水係統。


    郝仁想學的並非隻有一個自來水,宋國有好多好多特別奇妙的事情。譬如宋國高官們分公務住宅,也讓郝仁覺得大開眼界。好大一片社區,房子戶型雖然一樣,卻有各個不同的位置區別。若是按照大元的手段,那就是皇帝賜宅子。宋國就不同。


    那是一個按照級別,按照為官年限,做了個算法。算法是公開的,郝仁的感覺是工作年限越久越容易排高位,級別的影響反倒比工作年限小一點。


    原本郝仁認為是每個人都有一個數字,結果宋國不是這樣的,這是按照批來計算的。每一批人都要抽簽,抽簽抽出來的數字是選房的先後順序。這做法就讓郝仁萬戶懵了。難倒宋國不是蒙古那種分明的等級製度麽?


    雖然宋國官員們也在抱怨自己的運氣,但是整體而言並沒有出現明顯的憤怒。極少數不滿的人也隻是放棄了這次的分房,換取在下一批分房中得到靠前選擇權的權力。


    郝仁這些年好幾次回想起來這個見聞,他當然能理解其中的意圖。眾人都想分到讓自己滿意的房子,這樣的分法可以讓怨言降低到很低的水準。不過郝仁也感覺奇怪,為何趙官家不用他的強勢地位分房?如果是蒙古就完全不會這麽幹,出身血統自然而然就決定了一切。郝仁萬戶自然能夠在最頂尖的房子中進行選擇,任何人都覺得這順利成章。


    走著走著,郝仁突然停下腳步。這裏距離工地很近,堆了不少建築材料,卻也沒什麽人。後麵跟梢的人跟了他們好久了,久到本想裝作沒看到郝仁萬戶都忍不下去的地步。便是見識郝仁這個蒙古使者,何不大大方方的出麵。難倒郝仁這個孛兒隻斤家的萬戶還能如同小偷小摸一樣。


    侍衛也看到了這個人,然而之前郝仁示意先不要搭理這個人,所以侍衛也忍著。現在看到郝仁萬戶都忍不下去,他也轉過身擋在郝仁萬戶身前,卻沒有擋住萬戶的視線。


    對麵那人見到郝仁這麽公開對峙,倒也沒有閃躲,而是徑直上前。先是行了個禮,那人問道:“請問是蒙古的使者麽?”


    “你有何事?”郝仁直接問道。


    “我乃是大宋楊太後的侄子楊大成,我想投奔大元。”那人回答的倒也率直。


    郝仁萬戶愣住了。楊太後被褫奪尊號沒多久,趙太尉就在一眾官員簇擁下進入皇宮,宣布趙太尉在天下的支持下當了天子。楊家頃刻就從皇親國戚的身份變成了誰都不願意搭理的對象。所以楊家想投奔大元倒是不稀奇。隻是這個人說的話是真的麽?而且他是怎麽知道郝仁的行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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