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素琴對杜臻搬去和章景新同居倒沒大驚小怪,隻是奇怪杜臻對他堂伯母的在意。這事要落在謝素琴身上,謝素琴覺得要她想都不想為她父母和弟弟做犧牲,她大概是辦不到。不過要為了麵前這個傻子,她會去爭取,這傻子可是她好不容易才覓到的。


    由於謝素琴的傻子很自責,作為他最親密的人,這時候當然是要開導安慰,務必使男友內疚減少,順便把自己地位在傻子心裏提高提高,不能總給花孔雀杜臻壓著一頭。謝素琴天生有種動物般的直覺,她很能看定一人的本性,她覺得自己男友劉永峰才真正是要讓人憐惜的,而杜臻這人卻很像經曆過槍林彈雨,早已刀槍不入。


    劉永峰跟女友回了趟老家,讓他這個一直生活在天朝經濟發達地區的人,終於見識到了什麽叫貧困。兩人去年都在夢幻咖啡屋打工,收入不菲。謝素琴回家時給自己父母、弟弟都買了冬衣,還買了許多年貨,幸虧劉永峰個子高,力氣大,能把這許多東西都拎上擠進火車。


    兩人坐的始發車,憑學生證訂到了座位,雖然他們坐的座位隻可以坐兩人,但劉永峰心軟,半路看到個抱小孩的婦女,就讓婦女抱著孩子和他們擠坐在一起。謝素琴雖然不樂意,不過由於兩人的座位三人帶一小孩這麽一擠,她大半個身子入了男友懷抱,而且男友怕她掉出座位還兩手緊緊摟住。呆在男友溫熱懷裏的謝素琴心花怒放,看婦女也不礙眼了,連拖著鼻涕的小孩也不厭棄了,甚至舍得拿了些帶回家的糖果給小孩。


    等到劉永峰跟著謝素琴下了火車,轉了兩次汽車,又在一個灰撲撲的小鎮搭了一部順風拖拉機,七顛八拐到謝素琴家鄉時,劉永峰傻眼了。


    眼前的村落的房子一大半竟然是泥土牆,這些房子,在劉永峰的記憶裏,也隻有和小時候城中村還沒有拆遷時,村裏人用來養豬養羊的小屋相像。


    謝素琴領著劉永峰進了村裏一戶三間半土牆半磚頭的房子,那就是謝素琴的家。


    劉永峰在謝素琴老家勉強呆到了初二,就借口要回滬去咖啡屋打工,拽著女友回了滬市。


    “我們畢業以後找個好工作,賺錢買套大房子,把你爸媽和弟弟都接來。”劉永峰看到女友家裏的家境,熱血了。


    “哦,好啊,買了大房子再說。”謝素琴雖然感動男友的不嫌棄她家貧困,但對男友的豪言壯語嗤之以鼻,不說在滬買房子的困難,就是買了房子把她父母接來,她父母也過不慣城市生活。對於她的弟弟,她才沒有義務要去養他一輩子,謝素琴認為,自己可以大方的扶植弟弟考到大學,大學以後,她有能力,會幫弟弟付掉學費,但弟弟必須自己去賺取生活費。憑什麽她謝素琴能自己打工念大學,她弟弟就不可以?當然,這些話她都壓心裏,她謝素琴才不會傻到把什麽都告訴男友,萬一讓男友對她起了反感,那才叫傻眼。


    “小毛啊,你不知道,我在素琴家第一晚凍得都沒睡著。”劉永峰隔了半年,現在才有機會告訴竹馬,自己去女友家的所見所聞。


    在火鍋店,劉永峰在謝素琴的勸說下,終於不再糾結,學著去坦然麵對現實。和杜臻相聚聊天也盡量裝著如從前一樣,仿佛中間沒有發生過什麽事。從謝素琴老家回來,劉永峰一直沒有機會和杜臻好好相聚過,先是由於杜臻堂伯母的病情,杜臻沒心思到劉永峰這裏來,後來是*嚴重了,學校封了門,想見麵也見不成,如今放了暑假,章景新不出差白天就必須去公司辦公,杜臻沒事,就到夢幻咖啡喝咖啡打發時間,劉永峰換了班就會陪好友聊天,他這麽做也是給女友教的,說什麽陪人聊天可以解悶解壓,放鬆心情。


    “謝素琴就看著你睡不著?”杜臻挑眉,謝素琴那女人和劉永峰兩人相處時,謝素琴可以說是有點巴結男友。


    “第二天素琴去鎮上買了床大被子回來。我晚上是不冷了,素琴的弟弟卻熱得受不了,晚上把腳伸到被子外,結果早上起來竟然感冒了。”謝素琴家就兩房間,父母一間,弟弟一間。本來謝素琴和弟弟是一個房間的,謝素琴去讀大學後,她原來睡的木板床就拿掉了,這次回家,謝素琴晚上是睡到她父母床上,劉永峰和謝素琴弟弟睡一床。


    “哦,一床被子也無福消受!”杜臻搖頭,這樣的貧窮,他也隻能想象。


    “第二天我看到村裏幾個老人坐那曬太陽,我才出洋相呢!”劉永峰抓頭,隻要想到當時情景,他現在都頭皮癢。


    劉永峰看那幾個老人低著頭在撫摸衣邊,不時兩手指還在掐這什麽東西,就想走上前看個究竟,還沒有走近,就給謝素琴一把抓了回去,原來那幾個老人是在找衣服裏的虱子,找到了就用指甲掐死。謝素琴把劉永峰拉回,告誡劉永峰不要隨便靠近村裏人,他們這裏缺水,有些人懶怕去遠處挑水,一兩個月不洗澡是常事,身上一髒,肯定要出寄生蟲。


    杜臻聽完劉永峰這過年經曆,嘴巴張老大,眼睛使勁打量劉永峰,就怕從竹馬身上蹦出個啥蟲來。


    “素琴家很幹淨,她家沒有這些髒東西。”劉永峰趕緊為女友家辯護,另外說明他劉永峰身上是幹淨的。


    劉永峰嘴裏謝素琴家的境況很糟糕,卻奇異的讓杜臻開心起來,杜臻咧著嘴摸著自己腮幫,覺得自己真是不怎麽厚道,為什麽聽到謝素琴那女人曾經的狼狽生活他要樂嗬?


    暑假很快過去,杜臻的大三生活開始了。兩年的時間,杜臻在大學雖然沒有知交好友,但和同學之間相處也比較融洽。杜臻的同係同學,對杜臻的印象是有著出眾的外表、家境不俗,為人低調和善。在杜臻的男同學看來,杜臻有著花花公子的資本,卻沒有行花花公子之事,最主要是沒有吃窩邊草,讓係裏有限的幾個女生能剩在那給他們追求,這是最讓係裏男生們對杜臻滿意的地方。


    過了國慶節,再過一個多月就是元旦,係裏文藝部為了迎接新年到來,準備了一個話劇節目,是莎士比亞的。演羅密歐的演員太好選了,係裏別的都缺,就是不缺高高大大的帥哥,一位家裏開玩具廠的同學毛遂自薦演男主角,並且讚助演出費用。這位同學人外表不錯,正在追別係的一位係花,演羅密歐是想在意中人眼裏給自己加分。話劇的出演人員很快確定,但女主角卻實在難選,係裏有花草,就是沒牡丹,把係裏所有女生過濾了一下,文藝部長發現,原來給係裏男生當寶的幾個女生真上不得台,用她們演朱麗葉那話劇要演砸。


    班長腦子靈光,提供一最佳人選,名字一說出,話劇組織人員立即嘩然,一致認為可行,那就是讓杜臻男扮女裝出演朱麗葉。


    想要杜臻同意演朱麗葉是誰都沒有把握的,杜臻在學校隻參加了籃球部活動,從和章景新同居後,杜臻連這個唯一的學社也很少去了,因為章景新太喜歡在杜臻身上弄出痕跡來,杜臻要是去打籃球,一換上球衣,身上那曖昧的斑點哪裏還遮得住。


    雖然知道要請杜臻出演朱麗葉把握不大,但班長能做班幹部,腦子要比一般人要靈活得多,他讓文藝部長不要直接去問杜臻,而是在係裏同學麵前公開選拔演員,事先先聲明為了全係人的榮譽,選中的人隻要係裏大部分同學讚同就不準推脫演出。


    文藝部部長等全係同學都舉手表態同意這方案後,方裝模作樣把選拔的演出人員一個個點出,當點到杜臻反串朱麗葉時,全係哄然大笑,竟然奇跡般的全票通過,不在狀況的杜臻就這樣給推出去排演朱麗葉了。


    係裏準備的這莎劇不會有原劇那麽完整,隻撿取幾個片段,最主要的劇情當然是最後殉情那幕。杜臻對女人熟悉,可扮女人卻不行,他扮演的朱麗葉顯得太冷清,一點都不像那為愛不顧一切的樣子。即使杜臻表演水平太糟,可也比直接叫係裏女生來演效果要好,最起碼杜臻外表可以唬下人。


    彩排了一個月,男主角提供的讚助服裝送來了,文藝部長通知彩排的人,晚上要化妝了穿上演出服再排演一次,所有排演人員都要參加,晚上的晚飯由部裏提供快餐。


    給杜臻化妝的是一位大二的女生,是部長親自去請來的,據說化妝水平很高,是跟她做化妝師的母親學的。杜臻看了這女生一眼,人長得倒蠻清秀,就是在杜臻麵前挺局促不安,提化妝筆的手抖了好幾下,才提氣為杜臻描容。杜臻化妝不好多說話,這位給杜臻化妝的女生好像也是非常靦腆,一個多小時的化妝時間中,兩人都默默無語,等女生描完最後一筆,直起身看向杜臻時,怔在那一動不動。


    劇組裏其他同學已經收拾完畢,都已經穿好戲服等待杜臻,杜臻站起來麵容轉向劇組人員時,在場人員全體石化,隻聽得吸氣聲口水聲彼此起伏。到最後還是文藝部長拍了下手打破沉寂。


    部長見杜臻化妝後有這效果,心裏是得意洋洋,用杜臻當女主角實在是太英明了。在場的男生哀號,為什麽d大就沒有一個女人可以長成杜臻這樣,就是不全部像,有一半也是好的,偏讓個男人如此,這可不是他們需要的啊。男生在哀怨,女生也在撓牆,她們現在最想做的是把杜臻那張臉扒下來貼自己臉上。


    彩排結束,已經將近11點,杜臻回到別墅,章景新聽到聲音,從樓上下來迎向杜臻。


    “毛毛,學校什麽事要拖到現在?”章景新今天晚上本來難得沒有應酬,準備和杜臻共進晚餐,不想回到別墅,王姨告知杜臻晚上不回別墅吃晚飯。掃興的章大總裁獨自一人吃完晚飯,在書房辦了兩小時的公務,依然沒等到杜臻回來,心情實在是不怎麽樣好。


    “係裏有點事,我早打過電話回來的!”杜臻看了章景新一眼,低頭換鞋。


    章景新忽然急走到杜臻麵前,手指劃過杜臻耳邊,厲聲詢問:“毛毛,這是什麽?”


    杜臻抬頭,發現章景新兩眼犀利,正緊盯自己,那眼神是杜臻印象裏從未有過,杜臻一愣,這才是章景新本色吧?


    章景新手指上一摸紅,應該是杜臻化妝沒清洗掉殘留在那的。


    兩人無聲對視片刻,杜臻率先垂下眼簾,淡淡的解釋:“係裏彩排莎劇,今天是化妝彩排。”


    “哦,毛毛出演莎劇啊?毛毛演的是什麽?”章景新口氣鬆緩,說話有點訕訕,原來毛毛沒有和女人鬼混。


    “朱麗葉!”


    “朱麗葉?”章景新張大嘴目瞪。


    因為錯疑了杜臻,晚上章景新在床上對杜臻是百般溫存,用行動安撫他的妖精。


    這事好似無痕跡的過去了,但杜臻卻對章景新有了新認識,章景新的本質並不是他所表現出來的那麽溫文爾雅,謙謙君子,一個能在商海殺出條血路的人,並不是那麽好相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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