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經經曆過的三個月如同地獄般的日子,蘇簡並不是沒有任何變化。


    他記得在末世前,他心軟的一塌糊塗,無論是見到流浪貓狗還是沿街乞討的一些乞丐,都能讓他像一個文藝青年一樣,心思敏感,難受半天。


    重回末世前一個月他或許覺得自己並沒有改變,他還是和以前一樣,是那個能為一點兒小事憂傷又或者開心很久的死宅。


    他和唐契他們呆在水庫裏,下麵是早已經血流成河,尖利慘絕人寰的叫聲早就已經消失在喪屍們尖銳的齒牙中,鮮血染紅了街道,就連空氣中也是濃烈的腥鏽味。


    曾經那個能為路邊隨意被拋棄的小動物感到傷心的人早就隨著時間的流逝不複存在,如今這樣大肆屠掠堪比地獄般的場景,卻沒讓他的心有任何的顫動。


    末世三月的經曆,終究是改變了他太多,這是不可否認的。


    在對上四階喪屍冰冷的沒有一絲情感的雙眸時,蘇簡心中異常的冷靜,甚至可以說是冷靜到了極點。


    四階喪屍站在距離他們不遠處的屋頂上,它身上穿的一襲白裙在黑暗中異常的紮眼,一雙紫黑色的雙瞳在黑暗中發出刺眼的光,像是兩團跳動的火焰一般。


    不知是不是在場幾人的錯覺,四階女喪屍冰冷的視線有如實質一般,僅僅隻是隔著幾棟房子遠遠地看見一個輪廓,就讓幾人頓覺得像是墮入冰窟一樣,冷的徹底。


    很快的,四階喪屍就收回了它的目光,在幾人的目睹下,它身上的白色長裙在空中劃過優美的弧線片刻之間就消失在了幾人的視線內,而樓下的喪屍也再度開始躁動起來。


    顧黎羌踩著水庫邊上的長梯,從裏麵彈出腦袋往下看,百米高的距離讓他頭有些發昏,被染紅的街道上到處都是密密麻麻如同黑色芝麻點的喪屍,顧黎羌吞了吞口水,朝著躲在水庫裏的幾人說道,“喪屍已經開始走進寫字樓了,真是見鬼,我怎麽不知道喪屍會爬樓梯了。”


    他們腳底下踩著的是凍成一團的冰,在這裏麵呆了不過五分鍾,蘇簡就已經覺得渾身僵硬,哪怕是身上披著唐契的衣服,他也覺得越來越冷了。


    沉默了許久的李銘突然開口問道,“我們被那個高階喪屍發現了,以它的能力,它為什麽要跑?”


    在幾人沒有看到的地方,原本沉睡在唐休懷裏的唐瑾,早已經睜開了雙眼,雙眼之中流露而出的,是他們從未見過的神色。


    他這話一問出口,唐契的目光在唐瑾身上轉了一圈,心中若有所思。


    蘇簡也皺著眉,目光頻頻在唐瑾身上流連,他的心中隱約的好像有了答案,但是模模糊糊他不清楚那個答案到底是什麽。


    “如果它並沒有看見我們呢?畢竟在視線之中隔了一個鐵皮。”蘇簡是這麽回答的。


    顧黎羌看見四階女喪屍的位置是唐契從水庫上破開的一個洞,從四階喪屍的那個角度這裏正好是死角,它沒有看見他們的可能性也不算小。


    屠盡了整個基地的喪屍陸陸續續的搖晃著進入了寫字樓,別墅門口被死死的鎖上,喪屍進不去,在門外徘徊,最後隨著最先進入寫字樓的喪屍一並湧入。


    最先走在前麵的喪屍是一隻三階喪屍,它在樓下的時候就聞到了一股非常香甜的味道,很快的它就跟著這股味道一路跌跌撞撞的爬到了寫字樓的頂樓,與趴在水庫上的顧黎羌遙遙對望。


    顧黎羌:“……”


    跟在它身後的那些低階喪屍根本沒有上到頂樓,就被下意識產生的危機感震懾的陸陸續續的下了樓,隻剩三階喪屍一隻屍在樓頂作著望天狀。


    唐契的指尖剛剛凝聚起一截冰刃,還沒等他結果了這隻看上去有點傻不拉幾的喪屍,突然就從天而降一團黑色一下子就把那隻喪屍撲到在地,簡單粗暴的讓這隻剛進入三階的喪屍瞬間的就嗚呼了。


    喪屍來得快也去得快,之前那些猶如惡鬼的數以百計的喪屍不過幾分鍾就全部退的幹幹淨淨,像是從來就沒有來過一樣的幹淨利索,留下那一地被鮮血染紅的地麵讓唯一存活下來的幾人知道這並不是一個夢。


    這樣的手段是出自一隻高階喪屍之手,喪屍的等級越高就代表著它們擁有的智慧越高,想起上一世聽說過的一隻高階喪屍用著智慧將一城之人玩弄於鼓掌之間的傳聞,蘇簡頓時覺得細思恐極。


    走了一隻四階喪屍又來了一隻四階異能獸。


    哪怕是唐契那樣泰山之前而巋然不動的人也有些腦抽抽,更別提從來就沒有淡定過的顧黎羌了。


    “我是在做夢嗎?”顧黎羌一臉玄幻的看著體型瞬間縮小好幾倍的四階異能獸,腦子裏有些混沌。


    唐契沉默的看著它,臉上依舊麵無表情。


    三天前他們遇到的那隻四階異能獸是一隻有著黑色毛發的巨型黑狗,此刻他們剛遭遇了一場喪屍圍城的戲碼,這隻巨型黑狗從天而降替他們解決了一隻三階喪屍之後,還特地縮小了體型,眼巴巴的朝著蘇簡搖了搖尾巴,還特別殷勤的汪嗚汪嗚的,怎麽看都覺得奇怪好嗎?!


    喪屍退去之後徒留一地血腥殘肢,這一切發生的太快,前後不超過二十分鍾,這樣一出瘋狂又可怕的場麵哪怕是連蘇簡都有些佩服了。


    顧黎羌幾人不過低沉了幾分鍾後就又滿血複活,至於唐契那個完全不知道同情為何物的蛇精病就更不要提了,這出人間慘案發生了不過三分鍾之後,顧黎羌竟然提出要去睡一覺,這樣的行為簡直讓蘇簡不知從何吐槽。


    這樣單細胞的生物你這麽薄情真的好嗎!?


    目睹了這一切的五人又從水庫內回到了寫字樓的九樓,樓下是血腥的地獄,他們在樓上玩著室內露營,至於那隻黑色的異能獸則被唐契關在了門外。


    這一晚,唐契和蘇簡破天荒的睡得非常熟,反倒而是另外幾人碾轉反側怎麽也睡不著。


    唐休顧黎羌和李銘三人在末世前是連隻雞都不敢殺的人,末世的到來改變了他們本來應該走的軌跡,喪屍的出現讓他們不得不拿起武器,哪怕是身為大哥的唐契也沒料到,自己的弟弟內心深處有著是怎樣的心情。


    在末世之中度過了半個多月,他學會了擊殺喪屍,吸收晶核,讓自己變得越來越強,但是今天這場喪屍圍城的戲碼讓他更個人都茫然起來。


    這短短十多分鍾內,他目睹了人性的醜陋以及人性的美好,更是了解到生命的脆弱,他自小在唐家長大,從小就被灌輸強者適宜生存的概念,從小到大,將這個概念貫通的徹徹底底的是他的大哥唐契,他從來就不是那種能將人命譬如螻蟻一樣的人,直到今天所目睹的這一切。


    白天還是一副其樂融融的基地隻不過是在片刻之間就變成一座死城,這樣殘忍又荒唐的畫麵看上去又是那麽理所當然,他自問自己不是救世主,在麵對這樣數量龐大的喪屍他又有什麽能力,他僅僅能做的,隻是自保而已。


    躺在床上唐休隻要一閉上眼,他的眼前就被一片紅色所覆蓋。


    他突然就想起,曾經在m市外他救了一個人,當時他的大哥和大嫂(?)用一種極其冷漠的目光盯著那人,最後那個人即便是進入了m市,最終也沒有活下來,死亡的最後一瞬,反而是帶著怨恨的咒罵著他這個救了他的人。


    他又想起方才看見那如同地獄般的一幕時,唐契和蘇簡兩人臉上的表情,那是一種沒有表情的表情,就連雙眼內也是沉靜如水,仿佛在看一件事不關己的事。


    也是,想起那發生在眼前的人間慘案,人類的劣性盡數全部爆發出來,為了活命人類什麽都做得出來,將親子父母推入喪屍口中換的苟且殘喘一瞬,而那些為了親人獻身的人反而並沒有得到感激,反倒而是被更加怨恨的咒罵。


    在恍惚之間,唐休覺得自己的心中有著什麽發出即將要崩塌的碎裂聲。


    “強者適宜生存,做事量力而行。”


    清冷而有些飄忽的話在他耳邊響起,唐休有那麽一瞬間的呆征,但很快他就明白了。


    唐契不動聲色的將身側熟睡的人摟進懷中,他的心中疑雲一片,所有的疑惑都是圍繞著他懷中的人而產生的。


    垂眸掩去眼中所布滿的情緒,唐契摟緊了懷中的人,將頭埋進了他散發著溫熱氣息的脖頸間,閉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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