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他突然露出一副非常驚恐的表情,一時間還把我嚇了一跳,心說該不會是那油子琥珀裏麵的油子活過來了吧?可再一看那琥珀,並沒有什麽異樣,於是就想問他怎麽了,但他的表情越來越驚訝,雙手也微微顫抖著將油子琥珀捧了起來,好像在看什麽非常可怕的東西似的,嘴裏還喃喃自語著:“我想起來了,我想起來了。”


    這一下弄的我是一頭霧水,不知道他到底想起了什麽,就讓他想起了什麽快說,少擺出這種表情來嚇我,老子這段時間以來都已經快要被嚇出神經病了,你要是再這麽疑神疑鬼,信不信我馬上拍屁股走人?


    可他卻好像還是沒有完全回過神來,眼神呆滯的看了我好一會兒,才說:“我家老頭子,就是因為這個,才……”


    我愣了一下:“你父親因為這個丟了命?”


    黑子微微點了點,但隨即又搖了搖頭,後來又點了點頭,最後長歎了一口氣,說:“其實我也不是很清楚他現在還在不在。”


    他說這話的時候我剛剛灌了一口酒,還沒下肚呢,一聽這話直接就噴了出來,咳嗽了好一陣子,緩過勁來對他說:“你他娘的逗我呢?你不清楚你磨嘰什麽?你父親到底怎麽了你就直說,磨磨蹭蹭的,一點兒也不像個男人。”


    不知道為什麽,這個時候我又想起了鴨子,可能是黑子和鴨子的性格有點相似,以至於我產生了這樣的想法。從方叔墓裏出來這麽長時間,也從沒有想過回去找找他,就算是他死了,也不應該把他的遺體留在那裏,怎麽說也得厚葬,讓他的靈魂能在九泉之下得到安息。


    但是眼下的情況根本不允許我再回去一次,大頭還沒有個著落,要是因為回去找鴨子而錯失了尋找大頭的最佳時機,那可真的是得不償失。


    黑子這個時候歎了一口氣:“有些事情,讓你知道也無妨。”


    我看他心裏麵終究釋懷不下,準備和我說說他父親的事情,頓時覺得精神煥發,擺好姿勢,準備洗耳恭聽。


    原來,黑子一家人祖祖輩輩都是靠倒鬥為生,因為老祖宗給後人留下的東西太多,但是這種東西往往不以遺產的形式傳給後人,而是放在自己的陵墓之中,等待所謂的“有識之士”前來探寶,才可放心將寶貝安心的交出去(這是黑子的理論,我雖然認為是狗屁,但也拗不過他)。


    據說他的太太爺爺,是一個在當時非常有名的卸嶺力士,天文星象,占卜命數,風水堪輿那是無所不知無所不曉,甚至還精通一些獨門絕技。


    正因為有這些常人沒有的知識和技能,他才得以走南闖北,看盡天下風水氣數,為當時的一些達官貴胄占卜命數,普羅星像,因此日子過得是瀟灑自如。


    隨著他的名氣越來越大,越來越多的富家貴人找他看風水,甚至還有一些朝廷高官讓他負責自己死後的陵墓布局建設。


    黑子的太太爺爺一聽不由啞然,自己說白了隻是個算卦的,從來沒有人讓他來設計陵墓,就先不說自己能不能勝任這份工作,其實他走南闖北了這麽多年,有些事情看的很通透,古往今來幹這種事的人基本都沒什麽好下場,不是被拉下去陪葬,就是被滿門抄斬,弄不好連九族都不得安寧,到那時候就算自己能掙得數不清的榮華富貴,又有什麽意義呢?


    因此當時他就委婉的拒絕了,可沒想到那個朝廷高官第二天就離奇的死亡了,也沒有查清楚死因,就這麽不明不白的躺進了棺材。


    消息傳到他耳朵裏的時候他就感覺到不妙,果然,一眨眼的功夫朝廷錦衣衛的人就來了,說是來向他調查那名高官的死因,說那高官這幾天除了上朝基本上就沒出過家門,唯一出家門的一次就是來找了他,想必他應該了解這其中的過節。


    這下子他可傻了眼了,自己什麽都沒幹,怎麽就不明不白的被扯進去了?他是個老實人,心說人既然不是我殺的,我就犯不著害怕。於是就一五一十的將昨天高官找他的情形說了一遍。


    說完的時候錦衣衛的人個個都目瞪口呆,似乎不敢相信,但看他又不像是在撒謊,隻好抱拳說此事疑點重重甚是複雜,待吾等回去稟報皇上再做決斷,他自然也不好說什麽,笑嗬嗬的就送那些人出了家門。


    其實跑了這麽多年的江湖,什麽不明白?錦衣衛的人心狠手辣他是早都有所耳聞,他們既然能來第一次就能來第二次,這一次沒死算自己走運,但下一次可能就不會這麽順利的被自己糊弄過去,雖然自己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但錦衣衛的人也不是傻子,真要到了刀架到脖子上的時候,他又有什麽能耐?更何況,清朝的司法係統他又不是不清楚,基本上都是一些占著茅坑不拉屎,隻說屁話不辦事的貪官汙吏,要想他們為自己洗清冤屈,等下輩子吧。


    思來想去想來死去,三十六計走為上策,他還是決定先開溜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先出去找個地方避避風頭,等這事過去了就好了。當即就收拾東西,本來準備連夜就走,但是轉念一想錦衣衛可能在家附近安排了人手,隻好等到淩晨四五更天的時候,因為連夜不休息的人,淩晨四五更的時候最容易犯困,說不定錦衣衛的人到那時候就睡著了。


    這樣一想,他就躺在床上小憩了一會兒,也不知道睡了多長時間,隻覺得朦朦朧朧半睡半醒之間,看到他床邊站著一個人,那人頭頂藍寶石明玻璃頂戴,身著文官九蟒五爪蟒袍,一看就是三品文官,但就是看不清他的臉。


    由於大腦還在睡眠狀態,因此到沒怎麽覺得害怕,隻是心裏有那麽一絲疑惑,這人是誰呢?


    於是就想起身準備看看,但是不知道為什麽,自己的身體就好像被什麽東西壓著一般,挪動不了分毫。


    這個時候,那文官突然從袖口取出三隻一模一樣的油子琥珀放在他枕頭邊上,並對他說:“我現在孤魂野鬼一個,無家可歸,幫我修建一座陵墓,然後把這三隻琥珀放進我的棺槨,朝廷的人就不會追著你不放了。”


    當時不知道怎麽的,也許是因為他的腦子還在休眠,因此一糊塗就答應了,以為是自己在做夢,也沒怎麽在意,眼睛一閉就睡了過去。


    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大亮了,他揉了揉眼睛,看了看桌子上的包袱才反應過來,大叫不好,再不溜就來不及了。


    猛的下床,下意識的回頭一看,不禁就倒吸了一口涼氣,隻見三隻油子琥珀平放在自己的枕頭邊上,又瞥了一眼窗戶,更是讓他差點背過氣去。


    窗戶紙上寫著四個血紅的大字。


    敬謝不敏。


    他是搞風水命數的,因此一看到自己的“天窗”上竟然被人這麽折騰了一下,氣的渾身直哆嗦,二話不說一腳就將那窗戶踹的木屑橫飛,寫著字的窗戶紙藕斷絲連的,有一部分還粘連在窗戶的邊框上,隨著吹進來的微風搖曳,好像在嘲笑著他這個一把老骨頭的老道士一樣。


    他看了一眼那三隻油子琥珀,這才想起昨天晚上的事情,原以為是自己做夢,可沒想到確是真真切切毫無半點虛假。他琢磨了一下,昨天晚上那三品文官很有可能就是那個離奇死亡的高官,估計是心願未了,魂魄不願意過奈何橋喝孟婆湯,因此就來找我。


    可這樣一來問題就麻煩了,自己實在是沒有修建過什麽陵墓,甚至連墳都沒有挖過,突然間就攤上這麽一檔子事兒,這可叫他如何是好?


    就好像燙手的山芋,想甩也甩不掉。


    正尋思著,突然就有人敲院門,他心說完了,錦衣衛的人估計又來了。當即連包袱都沒有拿,直接就從窗子上跳了出去。


    到底還是技不如人,你跟錦衣衛玩玩命追蹤,這不是自投羅網麽?剛一跳下去,腳心都還沒捂熱,就被一群人裏三層外三層圍了個結實,他氣的想硬衝出去,但是還沒來得及拔腿,就被人家給挽著手臂回了錦衣衛。


    這一下他也顧不上自己的麵子了,連哭帶鬧,跪地求饒,基本上什麽法子都使出來了,但是錦衣衛的人好像見這種一哭二鬧三上吊的人見多了,連眼睛都不眨一下。


    他一看這次是徹底沒轍了,也就沒抱什麽希望。心說自己平生包羅萬象,占卜無數,到頭來還是鬥不過真刀真槍,到底有什麽用呢?


    錦衣衛的人倒覺得這人打趣的很,我們還什麽話都沒說呢,你怎麽倒先哭起來了,於是就安慰他,說先聽他們把話說完。


    他一聽就更傷心了,嘟嘟囔囔的說道:“都是要死的人了,還說個屁呀!”


    眾人一聽,一愣,然後就是一陣哄笑,好一陣子才停下來。


    他不明白他們笑什麽,就撅著嘴說:“笑吧笑吧,等我死之後,我的魂魄一定會像那文官一樣,回來找你們算賬的。”


    那些人一聽這話也不怎麽笑了,其中有一個人湊過來對他說:“我們不殺你,我們找你來隻是想請你幫一個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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