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有查清敵軍人數?”


    龍族太子在行宮中著急了手下將領。


    他如今正是神采飛揚,一雙淩厲的豎瞳比往日更加明亮,似乎已經迫不及待!


    趙錯會在此時發兵,的確是完全出乎他的預料,畢竟上一戰還是前天,他如此的急迫,不會被小勝衝昏頭腦了吧?


    “回太子殿下的話!潛伏在南疆近海的探子回報,說是有十艘奇怪的巨艦從灞江海口而出。”


    一名中年將領起身回答道。


    “哦?”


    時旭挑了下眉。


    “他等向著前都島來了?”


    “暗探說是人族大艦的速度極快,難以跟隨,他隻能先緊集將消息傳遞回來。”


    “大虞的造船技術不是遠不如我族嗎,他們還有什麽新式船艦是我族所不知道的?嗯……”


    龍族太子說罷又抬起手扶著下巴,沉吟不語,他雖自負龍族海戰無敵,可也不敢真的輕敵大意,因為他都沒贏過。


    “探子說大虞的船艦很是奇特?具體是個什麽說法,與我講來。”


    海戰最重要的可是船隻。


    就算是他們龍族,依然是要依靠堅船巨艦,他們自身在水中穿梭的速度也是有限的。


    就如人族步卒行軍,他們龍在海裏遊也是會累的,因為自身並不能在水中呼吸,還得定時浮出水麵換氣,容易疲倦。


    “傳信的探子因為情況緊急,所以話也不是說的特別清楚,隻說是敵軍戰船的大小不比我族差多少。”


    回話的將領繼續說道。


    “若隻如此,我族倒也無懼,他們人在船上還能抵擋我們大軍從水中突進不成?”


    時旭不一會兒便是麵露決意,掌兵者皆知戰機稍縱即逝,已經沒有太多的時間留給他猶豫了。


    船艦是重要,但是龍族製勝的資本也不隻是船,最大的依仗是他們一族與生俱來的能夠在水中穿梭的能力。


    屆時,隻要大虞的船隻進入了他們船隊的範圍中,大軍就能夠即刻入海發起進攻,這,是人族所不具有的能力。


    “平鍾將軍,你立即統一調度各大船的將官,向南疆方向出航迎戰。”


    龍族太子不再遲疑地下令。


    “末將領命!”


    “還有大堀將軍……”


    時旭有條不紊地對即將到來的第一場海戰做了嚴密部署。


    他連自己也安排了進去,親自擔任一支船隊的指揮將官,隻要親身上戰場。


    不過他還是惜命的,自身所在的船隻總體處於戰陣後方,一旦戰局有變也能安穩撤退。


    “可惜了啊,我族純淨無瑕的海疆在今日是要被異族的血染紅了,趙錯可會知道自己貿然出兵會累死三軍?”


    龍族太子在碧空之下站在了船頭上,他身披一襲珠光寶氣的青色戰甲,氣勢洶洶。


    他放眼望去,蒼藍海麵隱約反射著晨光,遠眺則能看到前方的龍族主力船隊。


    船隻上的龍族將士們似乎都已經重拾了信心。


    “趙賊能壓著我族窮追猛打的日子已經一去不複返了!”


    時旭轉過身,對著甲板上列隊的士卒高聲說道,他也下令其他所有船艦上的將官與自己用同一套說辭。


    “我們在南疆屢屢受挫,歸根究底是因為非主場作戰,這一次輪到大虞人嚐一下我們當時的憋屈了!”


    他信誓旦旦的話語成功點燃了已經憋屈多日的龍族將士。


    “戰!大王必勝!太子殿下萬勝!”


    龍族的各支船隊不約而同地高聲呐喊。


    堅守南疆之時,他們尚且心存僥幸之心,因為還有退路……


    可到了如今他們都已經有了死戰的決心,畢竟這一次若是敗了,他們可是退無可退了!


    “啟稟太子殿下!平鍾將軍率領的前鋒船隊已經能夠看見敵船了,正是探子所說的十艘船艦。”


    一名龍族甲士從水中躍起,落到了時旭麵前,氣喘籲籲地單膝跪地說道。


    “很好,你下去休整少許,換員再探再報。”


    龍族太子精神一振的頷首!


    他們龍族揚威的時候就要到了。


    這一次,他一定也要讓趙賊體會到被動挨打的感受,更要讓他知道損兵折將的痛……


    “趙大將軍,我等已能看見龍族船隊,請您下令指示!”


    趙錯身披銀甲的站在戰船上。


    他作為三軍統帥,隨船出戰是絕對不妥的,不過他有恃無恐。


    大虞是大國,他每次出行都會有兩位及以上的舉火者隨行,任何情況下都能夠保全自身。


    “我不通水戰,還請二位將軍放手施為,隻要記得本將軍之前與你們說過的話就好。”


    趙大將軍一臉信重地將身前的二位兩江水師的統將扶起。


    他還是知道專業的事要讓對口人員來做。


    作為主帥的他是來穩定軍心的。


    “謹遵大將軍之命!”


    宋起與許守成兩個還未到不惑之年的將領放聲應道。


    他們對視了一眼,都能夠看到對方眼中的躍躍欲試,預感到了這一戰將會被載入史冊。


    龍族天生會水,大虞四百年來拿他們都是沒有辦法的,但是這一次卻是要徹底攻守易勢了。


    “傳令全軍!立即將船隊橫置,時刻做好點火準備。”


    水師將領在趙錯麵前刻不遲疑的發號施令。


    ‘此番一定能夠打出出奇製勝的效果……’


    趙錯看著瞬間動員起來的水軍。


    他看到了好幾架漆黑的機器被推上了側板炮眼,與船艦的進行了簡單的機械結構組裝,迅速到位。


    與此同時,原本並列一排,筆直向前的船隊也放慢了速度,逐漸在開闊無垠的海麵上打橫過來,直麵龍族船隊。


    “大虞水師這是個什麽意思?”


    龍族將領在戰船的高處極目遠眺。


    這個距離還是太遠了,他隻能看到蟲蟻大小的敵船放緩了速度,似乎橫過了船身。


    太古怪了,他可不知道還有這種戰法,船橫過來不就完全喪失了機動能力了嗎?趙賊狡詐,這種操作一定有所用意。“傳令!全軍加速前進,敵軍進入攻勢範圍後立刻入水突擊!”


    平鍾將軍頓了一下後下達了自認為穩妥的命令。


    他忽然有點兒理解大虞水軍為什麽要橫過身。


    趙賊恐怕是想兩軍靠近後萬箭齊發。


    “大虞朝的大將軍隻有如此嗎?箭矢又如何能對我族大軍造成傷害,到時候我軍可直取兩江水師的船艦。”


    平鍾說著又皺起了眉,他不喜歡把敵人當成傻子,輕敵是大忌。


    趙錯這一波操作在他眼中是離譜……


    但是人家真的蠢嗎?


    “應當有詐!”


    他眯起眼睛努力想要看清遠處的敵船。


    兩軍的距離正在飛速拉近,他已經能夠隱約看清敵船旌旗上的字了,不過還是沒能發現不對。


    戰機稍縱即逝嗎,他心中雖然惴惴不安,但是也沒有下令船隊停下,龍族大軍實行的還是他方才的命令,靠近突擊。


    “這是個什麽東西?”


    平鍾忽然一怔。


    兩軍此時已經相距不遠。


    龍族的船隊已經放緩了速度,士卒躍入海中的聲音此起彼伏,隻等一聲令下就會發起進攻。


    “不對!傳令下去,全軍立即突擊!”


    他忽然臉色大變地高聲說道。


    敵船側板的豁口中探出的漆黑柱體他是有聽說的!


    南疆一戰他雖然沒有參與,但也知道大虞火炮的厲害,這東西還能在船上用的嗎?


    “平鍾將軍有令!全軍立即突擊,守船隊做好防禦準備……”


    “轟——”


    傳令兵的呐喊聲忽然被轟鳴巨響壓了下去!


    尖嘯聲此起彼伏,似乎有什麽東西從正前方與側翼處打了過來,海風呼嘯。


    眨眼之間!重物落水以及惡浪翻湧的動靜忽然劇烈了起來!龍族船隊在海浪中搖擺,慘叫於水中隱約響起,亂了!


    “遭了!卑鄙的異族人,竟然用出如此下作手段……”


    平鍾的臉色瞬間白了。


    他感受著船體的動蕩也下意識地抓住了桅杆。


    這一輪火炮齊射是沒有打中他們的船艦,但是早先入水的族人恐怕受了不小的打擊,船隻在翻湧的浪濤中也危險了。


    “全軍立即突擊奪取敵船!不得有誤,守船營穩住船體——”


    龍族將領沒有過多猶豫就作出了準確判斷。


    他們現在後撤肯定是已經來不及了。


    隻能進攻打斷敵軍的炮擊。


    “轟!”


    令人兩耳嗡鳴的巨響再度響徹海麵!


    平鍾還沒反應過來,就聽到了劇烈地炸響在耳邊傳來,一臉驚恐地轉頭看去……


    在他的注視下,一顆漆黑的炮彈打在了船隻的右側麵,它鑲嵌在船木破碎的坑洞中半晌後又爆發出了明豔的火光!


    “大虞人的火炮不是打得鐵炮彈嗎?這是什麽東西,為什麽還會發出雷火!”


    他幾近崩潰的看著巨艦在熱浪與滾滾濃煙中向海中垮塌。


    ……


    “這雷火彈還有多少?”


    趙錯看著腳邊木製大箱中的漆黑球體。


    他現在也看不懂江南織造局呈上來的報告了。


    自從道宗弟子的加入,火器的發展速度實在太快,這炮彈上還刻著的隱約銘文讓他有點兒迷惑。


    “存量還夠二十輪齊射,我們還有足量的鐵炮彈,打勝這一仗不成問題!”


    宋起毫不猶豫地說道。


    “報!我軍已成功擊沉敵船一艘,敵軍正從水中迅速突進。”


    趙大將軍聽著傳報也抬頭向遠方望去,龍族船隊正在兩江水師的炮擊中無力掙紮,顯然被這新東西打了個措手不及!


    “此戰必勝!兩位將軍下令防守吧,賊軍就要攻來了。”


    趙賊雙目明亮。


    這出其不意的一戰到這裏幾乎已經沒有懸念了。


    他豈能不知龍族最厲害的不是船艦,而是從水下突襲而來,他們在海中穿行的天賦不是好對付的。


    ‘率先殺上敵船者有重賞……’


    一名龍族士卒咬著牙。


    他在水中已經能夠看到敵船的影子了。


    就在這個時候,他忽然聽到了什麽東西落水的聲音,然後一聲悶響後爆發出的火光讓他瞬間失去了半邊身子的知覺。


    ……


    “太子殿下!前軍已與大虞水軍交戰,戰況……”


    一名龍族士卒躍上了後方的船隻。


    他臉色蒼白,不敢高聲報信,湊到了龍族太子近前……


    時旭心裏頓時咯噔了一下!但是又不能相信自己的猜測,他們在最擅長的海戰上怎麽可能失利?


    “大虞水師在海上將船隊橫轉,他們的船艦帶著火炮,我軍在敵船齊射之下潰不成軍!”


    “不可能!”


    他不敢置信的睜大了眼睛!


    在南疆就把他打得抱頭鼠竄的火炮還能推上船?


    就算如此!可是他們打的也隻是鐵炮彈,短時間內也不可能直接打垮龍族前軍啊!


    “你詳細道來!趙賊是用什麽東西壓製我軍,隻是南疆中用過的火炮?”


    “他們打過來的是一種會爆發出雷火的炮彈……”


    時旭聽完後幾乎眼前一黑。


    不過他也沒有完全失去希望。


    他們賴以生存的可不隻是船啊。


    “前軍緊集軍報,請太子殿下立刻下令增援,我軍已經……”


    這時候又有一名士卒從水中躍到船上,同樣沒有當眾念出前方遭受重挫的消息,而是貼到龍族太子近前低聲匯報。


    “這便已經幾乎全軍覆沒了?”


    時旭神色呆滯。


    最新的傳報簡明扼要地告訴了他突擊無效!


    他現在已經徹底被打懵了,這完全不是他理解中的海戰,以至於他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決斷……


    “我族難道真的要在海麵上被打敗了?”


    龍族太子何止是不能接受。


    他現在甚至有一種天塌下來的感覺。


    這次戰敗的下場他能想象,舉族將會淪為大虞的附屬,任人宰割。


    “事發突然!不能與趙賊硬拚了,撤退後再從長計議……”


    時旭咬牙切齒地有了決定。


    他不認為自己能夠在如此情況下做出有效反擊。


    當前最重要的是保全兵力,待拿出一個反製方案之後,再與兩江水軍決戰。


    ‘龍族絕不會敗!就算真的無法打贏海戰,一定也能守住四島之地。’


    他深吸了一口氣地叫來的傳令部隊。


    如何在下令撤退的同時保全士氣他是有經驗的。


    畢竟,他在南疆已經被趙錯追著打了一個多月了,總是有長進的。


    “傳令全軍!我軍前鋒在與敵軍交戰中略占優勢,但是穩妥起見還是應當戰略性後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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