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


    陳皇後被他牽起手後立時紅了臉。


    這裏可是祭天的神聖之地啊。


    百官可都在看著他們。


    “我讓皇後受驚了。”


    趙錯用染血的手握緊了陳皇後的玉手。


    少年的話語使她眸光搖顫,一時間覺得禮義廉恥也不重要了,輕柔的豐腴的嬌軀貼上前。


    她將白淨的額頭抵在了小公爺的亮銀甲上,湧入鼻腔的是讓人頭暈腦脹的血腥氣,這讓她的嗓音帶上了一絲隱約的哽咽。


    “你受傷了……不要緊的是嗎?”


    百官的目光聚集承乾壇上。


    這些京官此時無不麵露驚愕地張著嘴。


    新冊封的大虞皇後竟然依偎在了一個少年權貴的懷中?


    “好小子。”


    蘇澄霽見此一幕也是咋舌。


    自己這大侄子竟然連皇後也敢染指?


    武成帝雖是傀儡,但是帝位不是假的,他的正妻也是真的國母啊。


    ‘趙錯!’


    下方已經即位的寧王在禁軍的護衛中。


    他含恨睜大了眼睛地盯著承乾壇上的俊朗少年。


    自己的妻子竟然就這樣被別的男人在眾目睽睽之下擁在懷中……


    “朕倒要看你能囂張到幾時!”


    暗處的老皇帝麵露冷笑。


    他的大軍不刻便至。


    皇位觸手可及!


    “我身上中了好多箭呢。”


    趙錯聽著皇後對自己滿是心疼的聲音又想做怪了。


    他低下頭將臉龐埋入了陳有容白皙的玉頸間。


    少年貪婪地嗅著貴婦人令人情動的氣味。


    “皇後一會兒給我上藥好嗎?”


    他小聲地說道。


    “嗯……”


    陳皇後柔聲回應。


    她其實很想抬手摟住趙錯的腰。


    但是萬眾矚目下她還是不能忘記自己名義上是有夫之婦。


    “趙統領。”


    一名身穿朱袍的大臣走了出來。


    趙錯回頭看去才知是自己人。


    樞密院的正使王殊王大人。


    “還請統領快宣讀太後娘娘的旨意吧。”


    王殊隻當沒有看見少年懷抱一朝皇後的沉聲說道。


    他是東宮太後一手提拔至一人之下的心腹之臣。


    上次他還撞見小公爺入了太後娘娘的屏風呢。


    “是啊。”


    又一名大臣開口了。


    “軍情緊急還請趙大人莫要耽誤。”


    他們不約而同地裝起了瞎子,雖說碰皇帝的女人是誅九族的死罪,但是現在手握重兵的趙小公爺可不是傀儡帝能比的。


    “諸位老大人少安勿躁。”


    趙錯終於開口了。


    他依然牽著陳皇後的手向下俯瞰。


    少年人剛從戰場中衝殺出來的眼神銳利明亮。


    “敢問趙大人如今是個什麽情況?”


    王殊頓了一下後字斟句酌地道。


    “京中的叛軍可能鎮壓?”


    作為太後娘娘的心腹之臣,他知道的事情其實不少,比如先帝的存在。


    他也可以猜到趙小公爺對事情的全貌可能並不清楚。


    娘娘應該不願意告訴小情郎自己是要殺夫。


    “京中叛亂不過烏合之眾。”


    趙大官人沉聲說道。


    “本官有一個重大軍情要叫諸多大人知曉。”


    他知道神武軍嘩變之事瞞不住,而且應該告知朝堂百官,如此才能集中所有力量守住京城。


    “京外神武大營副將叛亂,帶著大軍向著京城來了,國朝已經到了生死存亡的時候。”


    趙錯此言一出立即激起了千層浪!


    “神武軍叛亂?”


    抽冷氣的聲音此起彼伏。


    在場的京官皆是驚慌失措地麵麵相覷。


    兵禍可以使一個龐大帝國瞬間崩塌,這種武力手段會使所有法律與道德失效,刀劍才是硬道理。


    “為何神武大營會叛亂?他們是要擁立何人?難道京中這幾日的傳言……”


    敏銳的官僚們很快回過味了。


    人群中甚至有一小部分眼底湧出了喜色。


    虞宣帝真的太得人心了,安和一朝吏治腐敗就是他縱容的結果,他甚至說過一句“朕不喜清官”。


    “太後娘娘懿旨在此。”


    趙錯說明了情況後才將手中的懿旨攤開。


    太後娘娘的旨意早與聖旨無異,文武百官見此立即欠身行禮,畢恭畢敬。


    這道旨隻是單獨給他的,但是為了確立他的領導地位所以必須告知百官,畢竟名不正則言不順。


    “太後娘娘有命,趙錯加兵部尚書銜統管京城兵事!內外大事由爾定奪!”


    趙小公爺高聲將懿旨上的內容複述一遍後向下看去。


    他目光沉著地發現京官們看自己的眼神不一樣了。


    拿到兵權的他再得太後懿旨欽點已是手握大權。


    “還請諸位大人與本官商量退敵之策吧。”


    趙錯沒有再謙遜地自稱“晚生”。


    他要說話算話就必須建立自己的威望。


    居上位者可以謙虛,但必須是在確立自身權威之後,一味的虛心會被當成心虛。


    “趙統領。”


    王殊作為女魔頭的左膀右臂自然是第一個上前響應。


    “正所謂攘外必先安內,京中亂黨橫行如何能擋十萬神武軍?當務之急是剿滅城中的亂臣賊子。”


    “本官也是此意。”


    趙錯還是沒有將陳皇後的手放開的冷聲說道。


    “四五千的蒙麵匪軍不可能憑空生出,而且還都有著精良的武器,待禁軍鎮壓叛亂後自能查清他們的來曆。”


    壇下人群中的一名兩鬢斑白的老官眯了下眼睛。


    此人正是吏部侍郎黃銘玉。


    虞宣帝的死忠。


    “老臣有一言不知當講不當講。”


    黃侍郎聽著宗祠外刀劍交鳴的聲音邁步上前。


    “是吏部的黃侍郎呀,老大人有什麽良策速速道來,某洗耳恭聽。”


    趙錯露出了尊老愛幼的溫和笑容。


    “老夫從方才開始就一直聽著外邊亂黨的叫嚷聲。”


    黃銘玉咳嗽著說道,他作為朝中的老臣,所以說話還是很有分量的。


    “那些叛軍似乎有想要與我們談的意思,值此國家危亡之際,實不該將僅有的兩萬禁軍用於內耗。”


    他輕緩而又有力地說道。


    這話一出立即引得諸多官員色變。


    趙錯聞言也是沉下了臉色的盯著黃侍郎。


    “依你的意思,是要朝廷對亂黨妥協不成?你可還自認是大虞臣子?”


    他發出極為嚴厲的指責,直接將其打成了無君無父之輩,他甚至可以用這個罪名當場斬了黃侍郎。


    “老臣知罪。”


    黃銘玉欠身行了一禮,神色依然平和,不緊不慢地說道。


    “趙統領如此強硬,可是有了打退十萬神武軍的妙計?要知道京城的總兵力隻有兩萬五千啊。”


    “拿本統領的弓來。”


    趙錯麵若寒霜的對著身側的一名禁軍小將說道。


    他拿到弓後立即搭箭拉弦對準了黃銘玉。


    在場的文武百官一時噤若寒蟬。


    “太後娘娘給了本官先斬後奏之權,黃侍郎剛才的意思是京城守不住了,不如向叛軍投降是嗎?”


    趙小公爺麵無表情地質問道。


    “老夫絕無此意。”


    黃銘玉的冷汗頓時下來了。


    他沒有想過這個少年驟貴之輩竟然一言不合就要殺人。


    先斬後奏?他可是位居三品的朝廷命官,趙賊也是說殺就殺不成?


    “原來是本官理解錯了,黃侍郎不妨把話說得再明白一些,你方才是說要與宗祠外的反賊談判?”


    “是。”


    黃銘玉強自鎮定地說道。


    “我們如今尚不知反賊究竟是何許人也,何不以談判為由,從反賊口中問個究竟。”


    “黃侍郎言之有理。”


    刑部尚書司馬玉這時才敢走出來說話。


    “正所謂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我們如今連作亂之人的名字都不知道,如何定計平叛。”


    “二位老大人怎地說出如此昏聵之言?”


    趙錯心裏已經給這兩個人打上宣帝殘黨的標簽。


    “待禁軍將宗祠外的亂黨鎮壓,自能抓住賊首拷問,何須以和談為名目?”


    他說罷之後也明白不能再浪費時間,轉而看向了宗祠大門處的蘇澄霽,高聲說道:


    “蘇掌司,傳令全軍轉守為攻,不惜代價全殲亂軍。”


    “得令!”


    蘇澄霽毫不遲疑地回應。


    然而他的話語落下之後宗祠外又傳來了更大的動靜。


    一道明顯能夠聽出是殘缺不全的閹人發出的尖銳嘹亮之聲響徹雲霄。


    “聖旨到!宗祠內百官若還自認是大虞之臣,即刻罷兵接旨!”


    “哪來的聖旨?”


    文武官員一臉錯愕。


    他們的目光下意識地聚集在了新君身上。


    可是這位初登大寶的武成帝一臉茫然,他一個傀儡還發什麽聖旨?宮裏的太監沒一個是聽他使喚的。


    “亂臣賊子竟敢假傳聖旨!”


    趙錯毫不遲疑地將這突發事件定性。


    “蘇掌司,讓禁軍擊潰亂臣賊子,活捉敵將者賞百金!”


    他不管這是不是十四年前擁兵自立為帝的廣太子的聖旨。


    就算是已經駕崩的虞宣帝的旨意,他也隻管鎮壓,為太後娘娘守住天下。


    亂黨組織此次反叛應當已經用盡了京中所有力量,隻要將他們壓下去,他就能夠全心全意麵對即將到來的十萬神武軍。


    “報!”


    一支禁軍小隊忽然自宗祠的後門突圍而至。


    “啟稟趙統領!卑職前來傳陸劍明大人的軍報!神武叛軍已至京城北門!”


    衝進來的騎兵翻身下馬的嘶聲道!


    “怎麽會這麽快?”


    趙錯冰冷的臉色頓時一白。


    不隻是他,在場的官員聞此急情也是慌了神,都兵臨城下了他們還被困在宗祠中呢。


    外麵是悍不畏死的亂黨,城外又被禁軍絕不可能戰勝的神武軍包圍,這已經是毫無勝算可言的死局了啊!


    “上天何至降此大禍於大虞?”


    “內有藩王為禍,國土外妖族虎視眈眈,今朝又遇京畿之危……”


    “楚室享國四百年,今太後娘娘勵精圖治,難道是天要亡我大虞嗎?”


    一時間有官員哀歎。


    絕望的氣氛迅速彌漫開來。


    甚至有膽小的文官已經癱倒在了地上。


    “宗祠內文武百官還不接旨?”


    太監洪亮的聲音再度從外邊傳了進來。


    “勤王軍已至,安和皇帝陛下隻誅魔後與逆賊趙錯,其餘者既往不咎!”


    “先皇?”


    此言一出,宗祠內的兩千京官頓時神色各異,欲言又止。


    他們若是突然聽到已經駕崩的虞宣帝還活著的消息,第一反應自然是質疑,但是這幾日京中早有傳言啊!


    傳唱的童謠講的就是廣太子與安和帝未死,隻是受了太後娘娘的暗害被關在了鎖妖城中,前幾日城破時這對落難父子已經重見天日!


    “皇……皇兄?”


    被禁軍護住的新君一臉茫然。


    他被禁足在深宮中可聽不到外界的一點消息。


    短暫的愣神後他突然大喜過望!兄長若是歸來,他還是可以當一個自由自在地閑散王爺啊!


    “怎麽會是他……”


    趙錯身側的陳皇後也是愣住了。


    不過她隻是抿了下薄唇後又將少年的手握緊。


    小公爺輕捏了下她的柔荑以示安慰,他的神情出奇地冷靜,知道自己應該做什麽。


    “此乃十四年前廢太子楚廣的妖言!”


    趙錯冷眼看著下方小部分明顯心思搖擺的官員。


    “本官今日不妨將此秘聞告知諸位大人,當年廣太子以子逆父擁兵自立,兵敗後其實未死。”


    他知道如今兵臨城下,自己說什麽都是無用的,即使他將楚廣定為反賊。


    造反又如何?竊國者諸侯也,勝者不是賊而是皇。


    但是即使如此他還是必須定住人心。


    “當年太後娘娘念在廣太子乃是先帝親子,所以免了他的死罪關入鎖妖城,不料此獠如今脫身後竟然再起叛亂。”


    趙小公爺的話讓許多官員麵露恍然,比起先帝複生,顯然還是廣太子更可能還活著。


    此賊打出安和皇帝的名號恐怕是想要先為自身正名。


    如此來說還算合理。


    “新君已立。”


    趙錯抬手指向了妻子還在自己手上的武成帝。


    “如今社稷穩固,太後娘娘臨朝攝政,在此內憂外患之際豈可使神器落入反賊之手?”


    “爾等若是還自認為楚室臣子,就立即誅殺趙賊,以正乾坤!”


    一道老邁而又中氣十足的聲音忽然響徹雲霄。


    在場的一些多年為官的大臣臉色大變!


    這聲音怎麽像是……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黃銘玉忽然一把跪倒在地行了大禮!


    “你找死!”


    趙錯勃然大怒!


    他毫不猶豫地拉弓一箭飛射而去!


    一名身著五爪金龍冕服的英武中年現身攔住了他的箭。


    “魔後已經困於鎖妖城中不得脫身,諸卿還要冥頑不靈嗎?此刻回頭者不罪!”


    老皇帝說話的同時以滿是怒焰的眼神看著高壇上的趙錯。


    事到如今這個賊人竟然還敢握著他的鹽兒的手!


    將其千刀萬剮尚且不足以平他心頭之恨!


    “廣太子……還是安和帝?”


    趙錯毫不退卻地與這個突然現身的男子對視。


    他能夠感覺到對方身上有一股壓迫感。


    此人可能有著近聖的實力。


    “先帝嗎?”


    此時的文武百官已經迷糊了。


    一些老臣更是完全搞不懂如今情況。


    這個有著先帝的聲音但是又像廣太子的人到底是誰?


    “東宮的女魔頭已經被鎮入鎖妖城!勤王軍開至京城之外,朕才是大虞的天子!”


    安和皇帝處之泰然地說著動搖百官的話語。


    “是嗎?”


    高傲慵懶的女子嗓音忽然傳開。


    宗祠內的所有人一時間或喜或驚的看向了承乾壇。


    隻見那以左手牽著陳皇後的少年愣在原地,一名身穿莊嚴鳳袍的紅發女子落在了他的右側,她以一雙威嚴無盡的黃金瞳高高在上地俯視眾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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