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出狩獵,條件比不得京裏,林瑾林瑜跟著林如海,合住了一個帳篷,兄弟兩個像小時候一樣,擠在一張床上。下午還有自由活動,林瑜的新弓有些偏大,暫時還不合用,他就在午膳之前拿回帳篷放著,誰知他下午出去跑了兩圈,晚上回來就看不見弓了。營地守衛森嚴,外人根本不可能進來,林瑜看著空空如也的牆麵,不由有些發愣,會是誰呢,旁的東西不動,就隻拿他的弓。


    雖說那把弓是太子賞下來的,可能隨行狩獵的,都不是普通人,再說弓上還有內務府的標誌,拿去也不可能變賣,林瑜想了想,就揚聲道:“哥,是不是你動過我的弓?”那把弓太大了,林瑜尚且拉不開,林瑾更不用說,林瑜唯一能想到的,就是林瑾是不是拿去看過,沒有放回原位。


    此時,林瑾正在帳篷的外間,聽了林瑜的話就掀簾進來,疑惑道:“我沒碰過,你知道的,我對刀劍弓箭都沒興趣的。”的確,林瑾和林瑜不同,練習騎射純粹是為了完成任務,說不上喜歡。


    “那就怪了,還有誰會進來呢?”林瑜不解地皺了皺眉,帳篷門口有人守著,除了他們父子三個,其他人不可能進來,可他的弓放在帳篷的裏間,突然就不見了,真是讓人百思不得其解。


    林瑾聽說林瑜剛得的獎品不見了,也幫他找起來,隻是帳篷不大,轉兩圈就看完了,毫無發現。狩獵營地失竊,這可不是小事,要知道,像林如海這樣的高官,他們住的帳篷就在太子的外圍,若是他們的住地能被人隨便進入,豈不是意味著太子的安全也得不到保障,就在林瑾猶豫著要不要將此事上報的時候,他突然發現,在他們睡覺的床後麵,帳篷被人劃了一道細細長長的口子。


    林瑾疾步走了過去,蹲下細細查看,還抬首招呼林瑜,“瑜兒,你過來。”


    “哥,你有什麽發現?”林瑜興奮地貼了過去。從小到大,他在學業上少有贏過林瑾的時候,最多就是並駕齊驅,騎射功夫倒是更好些,可林如海考校兒子的時候,不以這個為標準,因此難得有次壓過林瑾的表現,還是太子親自頒獎,林瑜不說“翻身農奴把歌唱”,有點小小的得意還是難免的,誰知獎品還沒拿回家,也沒能在姐姐麵前炫耀就不見了,失望之情也是可想而知的。


    “瑜兒,你看這裏,應該是被人劃開的。”林瑾壓低聲音說道。


    “嗯。”林瑜埋頭細看,突又奇道:“不對,這口子像是從裏麵劃開的。”這人什麽意思,都能進來了,還費時費力去劃帳篷,直接拿了東西走人不是更容易嗎,他能進來肯定能出去的。


    “我們出去看看。”林瑾靈光一閃,腦子裏隱隱有了個未經證實的念頭。


    林瑜不知林瑾突然想到了什麽,可還是跟著他,從被劃開的口子鑽了出去。出了帳篷,林瑜莫名感到有點眼熟,再一看,這不是柳家父子住的地方嗎,他們跟著柳泫過來玩過的。


    林瑾抬手指指前方的帳篷,似笑非笑道:“瑜兒,猜到你的弓去哪裏沒有?”


    林瑜目瞪口呆,半晌方道:“這、這不可能吧?”柳泫是調皮,可做事一向還是有分寸的,不會鬧得太過分,平時他有什麽要求,除非是太為難的,林瑜從不拒絕,怎麽今天開起這樣的玩笑。


    “可不可能,我們過去問問不就知道了。”林瑾說完拔腿就走,林瑜趕緊跟了上去。雖說兩家的帳篷挨得很近,可開門的方向卻完全不同,因此林瑾林瑜還得繞上半圈,才能進到帳篷裏麵。


    柳家也是來了父子三個,不過柳煦和長子都有官職在身,此時也不在帳內,隻有柳泫一個人,正跪坐在地上完成父親布置的功課。若在平時,柳泫聽說林家哥哥來了,保準早從地上跳了起來,今天卻很穩重,繼續寫著自己的作業,就是下筆的時候,手腕稍微抖了抖,毀了這頁紙。他寫完這一篇,方抬起頭,招呼林瑾和林瑜在賬內坐下,眼神並不與他們對視,而是埋頭打算繼續。


    林瑾坐下以後就笑道:“泫兒今天好刻苦,是前幾日貪玩沒有完成功課嗎?”別看柳夫人對小兒子竭盡寵愛,但在柳泫的教育問題上,全是柳煦說了算,嚴厲程度遠甚於林如海對兩個兒子。


    “我上午去看瑜哥哥的比賽了,功課沒有寫完。”柳泫苦著小臉,輕輕點了點頭,目光還是沒與林瑾正視。柳泫以前就跟著林瑜去打過獵,知道他騎射功夫不俗,贏過眾多勳貴子弟不足為奇。


    林瑜聞言大喜,明知林瑾意有所指還是得意道:“小泫兒,你也看到我的英勇表現了,是不是很帥?”不是林瑜愛自誇,而是他拿了這個第一,大部分人的感受是不務正業,而不是武功高強。


    “嗯,瑜哥哥最厲害了,連公主都說你表現英武,想送你禮物呢。”虞朝禮教森嚴,狩獵這樣的活動,文武官員的女兒都不能前來,隻有皇家的公主,不受這個限製,能在觀禮台觀看。在以往的狩獵比賽裏,還發生過公主看上優勝者,繼而下降的美談,反正能來的都不是普通人,能勝出的更是個中的佼佼者,皇帝的女兒也愁嫁,她們自己能有看上的,那是再好也不過。


    今年的狩獵,聖人雖然沒有親至,可徒楓還是帶了十二、十三、十四幾位小公主出來。其他人也就罷了,隻是隨便看看,十三公主卻不同,她兒時曾被林瑜救過,還有肌膚之親,聖人也有指婚之意,隻是兩人年歲尚幼,沒有對外公布,可她看待林瑜,自是與旁人不同,見他獲勝,更是欣喜。


    柳泫年紀小,不能參加狩獵比賽,被父兄趕上了觀禮台,位置距離三位公主也不遠,倘若她們說話大聲些,聽得清清楚楚。徒楓給林瑜頒獎時,十三公主猶豫著說想給林瑜送個東西,十二公主和十四公主就打趣她,說林瑜要是收了禮再把獎品送過來,她就能去求父皇了。柳泫頓時一愣,以前的那些傳說他是聽過的,公主看上狩獵比賽的優勝者,會送上自己做的荷包或者香囊,對方要是把獲勝的獎品送回來,婚事差不多就敲定了,天家的女兒誰敢拒接,她們的婚姻自由度,遠高過常人。


    柳泫還沒到懂得兒女私情的年齡,他隻是本能地抗拒十三公主對林瑜的好感以及林瑜可能會有的回應。於是狩獵結束之後,他趁著林瑾林瑜不在,悄悄偷走了林瑜的弓,這樣十三公主就是送了林瑜禮物,他也沒有獎品可以回贈了,至於拒絕公主的後果是什麽,柳泫的年齡還不足以讓他想得那麽深。


    “你不想瑜哥哥把弓送給公主,所以就把它拿走了,對嗎?”林瑾笑眯眯地接過了柳泫的話,成功地看著他的表情變得僵硬起來,而林瑜的想法得到證實,也是有點雲裏霧裏的感覺。


    新到手的弓還沒拿熱呢,失主就找上門來,柳泫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立馬閉口不言。


    林瑜無奈道:“小泫兒,真是這樣的嗎?”小家夥年紀不大,想法倒是不少。


    “瑜哥哥,對不起……”到底還是小孩子,跟林瑜對視片刻,柳泫敗下陣來,哀求道:“我把弓還給你,你不要把這件事告訴父親,也不要把弓送給公主,好不好?瑜哥哥……”


    從小到大,林瑜最怕柳泫的眼淚,隻要他使出這一招,他多半隻有投降認輸的命,這次也不例外。林瑜想了想,歎氣道:“小泫兒,我可以不生你的氣,也可以不把這件事告訴柳世伯,更不會把這張弓送給公主,但是你要答應我,同樣的事情,以後不能再做了,否則我是真的會生氣的。”


    柳泫亮晶晶的眼睛看了林瑜很久,用力點了點頭。林瑜滿意地笑笑,拿出手帕幫他擦幹淨臉上的眼淚,溫言道:“既然你這麽喜歡,我這把弓就送給你了,記得要保管好的。”


    柳泫難以置信地睜大雙眼,半晌方連連點頭,就跟小雞啄米似的,臉上笑開了花。


    雖然林瑾林瑜對此事進行了保密,可柳煦還是曉得了,起碼曉得了一部分,於是狩獵還沒結束,他就把柳泫送回了京城,林瑜知道這件事,隻是輕輕歎了口氣,什麽也沒多說。


    回京以後,林瑜本想找個機會去看看柳泫,卻一直不得空,隨後柳泫的祖母去世,他們全家就回老家守孝去了,兩人再次見麵,已是若幹年後,其間鬥轉星移,物是人非。


    柳煦丁憂,吏部尚書的位置空了出來,這對徒楓不是好事。隨著儲君的確立以及自身年紀的增長,聖人對他的防範明顯增加,轉而疼愛起年幼的小兒子來。當然,這並不是說聖人就有想換太子的念頭,而是人的年紀大了,麵對日後取代自己位置的人,總是不那麽舒爽,倒是那些沒有威脅的小兒子,親近起來讓人感覺更舒服,就算是九五之尊,也逃不過時間這個大殺器。


    新任吏部尚書是聖人指定的,跟徒楓的關係不冷不熱,跟九皇子,倒是有點瓜葛。


    這年冬天,元春突然升了份位,從原來的庶妃變成了側妃。林瑜聞訊同時一怔,因為在原著的這個時候,元春是由女史升了賢德妃,後來才有了省親一事,還有美輪美奐的大觀園。


    消息傳到賈家,王夫人自是欣喜若狂,可賈寶玉卻是神情慘然。為什麽那麽多人的命運都有了改變,隻有他們家的,還是一如既往。元春的這次晉位,看似有些唐突,畢竟她的顏色,已經不如最風華正茂的年齡,而且她還無兒無女,也說不上什麽功勞。剩下的隻有一個可能,就是她透露了那個不該透露的秘密,而九皇子借著那個秘密,得到了某些好處,命運回到了原來的軌道。


    把元春的晉位和更早以前秦可卿的死亡聯係在一起的,除了賈寶玉還有林瑜,隻是皇家秘辛,他所知有限,還不能把事情的前因後果完整推導出來,隻是又證實了些過去不確定的判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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