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夜色的傾軋下,“雅致”會所門前的那團光暈也隻能照出幾米內的一團亮色。


    身材挺拔的男人板著臉站在光裏,拖出一條長長影子淹沒在黑暗裏,他旁邊那條稍短一點的影子正與他的影子連在一起。


    “郝總,是不是我哪裏做得不好?”這句挽留並不是他想說的,他一直知道他們之間是金錢關係,也做好了隨時被對方厭煩的準備,可這實在來得有點突然,前幾天對方才剛答應為他投資新片涉足影視投資這一塊。


    他們兩個在說話,守在門前的門童都往後退了幾步,假裝這點距離就可以什麽都聽不到。


    郝競先不悅地看著對方拉扯自己袖子的手,在他的沉默裏,對方鬆了手,深吸了一口氣,隨後露出個笑容說:“抱歉,我知道了。”


    郝競先滿意他的識時務,正要開口,會所有人急匆匆地跑出來,沒要門童開門就自己衝了出來,看到門口站著的兩個人愣了一下還是幾步走了出去,隱藏在光之外的墨色裏開始打電話,郝競先從他出現就一直盯著他,對方站在夜色裏,他就一直看著那團不怎麽清楚的影子,心中驚訝又隱含了幾分說不清的喜悅,他竟然在這裏,比應該相遇的時間早了三年!


    郝競先想起那人最後對他所說的話:你躺在這裏完全就是自作自受!我從不知道一個人可以蠢成你這樣,豬看見殺豬刀也知道掙紮呢,你竟然能把油門當做刹車踩,怎麽?不願意聽我說話嗎?你那個新相好正跟著郝季平呢,恐怕不會來看你了,你就瞑目吧。


    郝競先還記得他當時的語氣和神情,鄙視、厭惡、幸災樂禍,可又有眼淚從眼眶裏滑落。他當時甚至忘記因為他的話去怨恨什麽人,很不合時宜地在想,原來他的演技也沒有多好,不然為什麽會流淚呢?抬起的手沒有碰到他的臉就落了回去,再睜開眼就到了這一年,他才26歲,他們還未曾相遇,不過因為他提前跟身邊的人分手,他們又相遇了。或許上輩子在這裏多站幾分鍾也能早點遇見他。


    “郝總?”


    郝競先回神,他沒有聽到剛才這人說了什麽,這種情景他經曆得多了,不過就是談分手費罷了,當下隻是收斂了情緒,語調沒有起伏地說:“那套房子留給你,你想要的角色我會打個招呼。”


    “謝謝郝總。”對方笑得溫柔,語氣有些意外,他剛才隻是說有點晚這裏不容易打車想讓他送一程而已,現在聽到這句話覺得自己似乎還有機會,隨後壯著膽子從他背後抱住了他,聲音略帶誘惑地說:“郝總你累不累?要不要找個地方休息一下?”


    郝競先因為他的擁抱渾身僵硬,幾下掙開,語氣冰冷地開口:“自己走,以後別讓我再看到你。”


    對方感覺到他周身散發出來的冰冷氣息,沒敢再開口得罪他,訕訕地離開。


    郝競先在他離開後才又往如墨的夜色裏看了一眼,那邊的人之前大概也看著這裏,他看過去的時候正好看見模糊的影子偏過頭。


    這真是個糟糕的開端,遠超上輩子。郝競先站在原地怔了會,側轉了下身子把鑰匙遞給守在門口的門童說:“c區27。”對方恭敬地接過鑰匙去替他拿車。


    有輛車在會所門前減速剛好在那人麵前停下,車裏有人下來,不一會那邊兩個人就低聲爭吵,郝競先站在台階上,以居高臨下的姿態旁觀,偶爾能聽到一些詞匯,“我不……尊嚴……絕不……”之類,最終有人甩了另外一個人一巴掌,清脆的聲音讓郝競先的心髒也跟著縮了縮,不知道上輩子那人的堅持是不是都在他們相遇的前三年裏被人踩進了泥裏。


    “今天你就自己走回去吧,好好反省!想清楚就給我電話,想不清楚你就不用幹這行了!”開車來的那人明顯被激怒,這一句沒有壓低聲音,說完就上了車,“嘭”地一聲帶上車門。留下的那人低頭往路邊吐了口唾沫,然後往路口走。


    郝競先的車由門童開到門前,開著車門示意他上車。郝競先坐進車裏,車前燈可以照出去十幾米將行走的那人籠進了暖色的光裏。郝競先看著他的背影露出了個淺淡的笑容,他開了右側的車窗,維持滑行的車速在經過他的時候問他:“你去哪裏?我帶你一段。”


    對方明顯還在火頭上,扭頭看他吐出了個“滾”字,又轉頭回去繼續看著腳下的路。


    這種脾氣比當年火爆多了,似乎也更有趣。郝競先往前開了一小段靠邊停車,點了根煙等著他從車邊經過。


    “這裏很難打到車,我載你。”


    這一次對方換了溫文的笑臉,客套疏離地對著他說:“謝謝,我喊了朋友來接,就不麻煩你了。”


    郝競先發動車子隔了一小段再次停車,他從車外經過,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等他走過車身的位置,郝競先喊了句:“誒,你朋友過來還要段時間吧?我載你。”


    對方沒有理他,郝競先又開了點距離停車,這一次對方路過的時候主動開口,語氣明顯已經有些暴躁,他問:“你到底想幹什麽?”


    郝競先反問:“你覺得我能對你做什麽?”他丟了煙蒂開玩笑般地說,“要不你先報個警?”


    那人盯著他問:“你以為我不敢?”


    郝競先沉默,隔了一會說:“我就抽根煙而已,你真不要我送?”


    對方咬牙切齒:“謝謝你的好意。”


    郝競先低歎一聲,妥協,說了句:“隨你吧。”隨後發動車子,這一次沒有再停車,離會所不遠可以轉上公路,已經有了路燈,郝競先看著車來車往的道路,低聲呢喃:“季詩禮。”那語調說出來的好像不僅僅是一個名字,還是一句最深情的情話。


    季詩禮看著那輛跑車開遠才算鬆了口氣,以那輛跑車的價值來看,那人自己也得罪不起,萬一對方再糾纏,他也不知道該怎麽處理。今天真是倒黴的一天,遇到了想潛規則的投資商,跑出來聯係經紀人,撞上個人渣甩相好的,再後麵得到被經紀人親自跑來罵一頓的待遇,可見那投資商的背景不錯,不然電話裏罵一頓就夠了,親自跑來不過是想勸他回頭道歉而已。季詩禮走了一小段接他的人就到了,開了輛最老款的騎式摩托,停在對方的路邊喊他:“季詩禮,這邊。”


    季詩禮穿過橫穿過馬路跨坐上摩托,前麵那人問:“你怎麽會被人丟在這邊?”


    季詩禮摸了摸被甩了一巴掌的臉氣悶地說:“大概出門沒看黃曆,比較倒黴。”隔了一會他問:“鄭旭,你說我是不是比較招男人?”


    “是啊。你對別人還算好,隻是招來,對我就比較差了,召之即來揮之即去。”


    季詩禮一巴掌拍在了鄭旭的背上,怒道:“別把我說得跟人渣一樣。”想起今天遇到的那個跟在自己身邊開車的人渣,季詩禮又是一陣鬱悶。


    郝競先回到家已經十一點,家裏人已經都睡了,他泡了杯速溶咖啡端著上樓進了自己的房間。在窗前站了一會,喝完整杯咖啡還在想,不知道季詩禮現在到了哪裏,是不是還在馬路上一個人獨行。郝競先壓下了心中雜亂無章的思緒,擱了咖啡杯,轉身去洗澡。


    進了浴室他又轉身出來拿了手機開始打電話。


    “表哥,這個點打擾你真是抱歉。”


    俞丞在夜生活上出了名的幹淨,這個點已經睡下,迷迷糊糊地問:“有急事?”


    “沒什麽大事,想讓你幫我打聽個人。”


    “什麽人?醜話說前頭,我手下是有家網絡媒體,可到底不是開偵探公司的,能知道的消息不多。”


    “他是圈裏剛出道的新人,我也隻要知道他在哪個公司,帶他的經紀人是誰,這些也不是太深入的消息。”言外之意是這些消息俞丞肯定能知道。


    俞丞在那頭笑,隱隱有種被這個表弟算計死了的感覺,他問:“那人叫什麽?”


    “季詩禮。季節的季,詩書禮儀的詩,詩書禮儀的禮。”


    “說個名字也跟繞口令一樣,你對人家有意思?”


    郝競先很有技巧地回答:“他個男的。”


    在俞丞心裏是沒有男人跟男人這回事的,沒有多想也就沒有多問,很爽快地應了下來,他說:“那行,等有了消息給你打電話。”


    “好的,謝謝表哥。改天一起吃個飯。”


    “這麽見外?是不是以後不幫你忙就沒有飯吃了?”


    “怎麽會?表哥手底下有好幾家企業,怎麽也不會落到沒飯吃的境地。”


    “你還會幽默了啊。那就這樣吧,先掛了,有空再約,我困。”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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