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日聽書的看官裏麵少了狐裘大人、秦瓊、和那位高功之後,李臻星星的增長速度直線下降。


    今天是小年,閑人雖然不少。


    可等上午和下午兩場書都結束了的時候,瓶子裏的星輝加一起攏共還不到三分之一。


    速度與之前不可同日而語。


    自在境。


    自從李臻來到了自在境後,其實他在受到了狐裘大人的提點後,自己也逐漸隱約摸索到了那一層桎梏。


    自在境以神念禦炁,不在拘泥與自身。


    神念感應越多,調動的天地之炁也就越多。


    而從這一境界開始,大家比拚實力時,便是要以出塵境所習得的種種招數,搭配神念而禦敵了。


    種種妙用,存乎一心。


    可對於李臻來講,他的自在境,求的不是殺敵對陣,而是想要掙脫出那種桎梏。


    那一層桎梏看不見,摸不著,可卻實實在在的存在於九天之上。


    如同多雲之天。


    你明明知道,雲層背後,太陽普照天下。


    可偏偏……在這陰天之中所能看到的,卻隻有滿天烏雲,卻不見太陽。


    所以,當李老道牽著老馬出門時,其實心裏也是懷揣著一層心思的。


    憑心而論,那位女高功雖然他隻見了一麵,可印象不可謂不深刻。


    到不是說對方自身的實力帶給他的壓力,而是在於對方身上所具備的那種尤為玄妙的韻味。


    明明是人,可韻味非人。


    說韻味不太恰當。


    在李臻看來,那更像是一種……對待這片天地不同的看法。


    李臻從看到那位女高功的第一眼開始,就有種……仿佛看到了一群人在麵對這片天地使掙紮求生求索的畫麵。


    玄而又玄。


    所以,他也想借送經為由,請這位高功……不說教吧,可至少能指點一二。


    他現在已經不需要修煉了。


    體內無炁,存之如何?


    而神念這東西,也不是說他以前認知裏那種“我修煉,神念就會增長”。


    在修煉《悟真篇》的時候,帶給他的感覺尤為強烈。


    這經文通篇,其實就在一個“悟”字上麵。


    悟什麽?


    悟道。


    道在哪?


    不知。


    修煉,神念不長。


    不修,神念無減。


    “修道”這種事情,別說現在這群人了。就是放到李臻活著時候的後世,活神仙又有幾位?


    所以,現在的李臻是真真正正意義上的,處於一種古怪的停滯之中。


    他也想弄清楚……下一步,到底該如何。


    懷揣著這樣的心思,他一路出了城西,朝著伊闕的方向走。


    不過是一二十裏的距離,對於他來講,並不算什麽。


    而走這一路,不知與多少身背懷揣著物件之人擦身而過。


    李老道有細心留意過他們的表情。


    有人麵露期待。


    想來,應該是在這年歲末尾采購的東西,便是為了討家裏人的歡欣吧?


    兒子?妻子?還是什麽人?


    總之臉上全是一副急於歸家的期待喜色。


    而有的人則滿臉忐忑。


    拎著的包裏能看出來,都是些散碎的東西。


    估摸是怕家裏人不滿意。


    更有人幹脆就是兩手空空,滿臉晦氣或者懊悔的沿著官道走著。


    也不知道是不是在賭檔裏輸了銀錢。


    把本該留給家裏過年的錢,丟在了莊家的手上。


    一條路,世間百態。


    唯獨不見亂世即將到來的惶惶。


    有時候,甚至李老道覺得……這座洛陽城與這亂世是割離的。


    如果他是個不通曆史之人,來到這裏,恐怕還會覺得江山社稷,國泰民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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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走著走著,他便發現官道寬了許多。


    也變得愈發整潔了,看起來就像是剛打掃過一般。


    下了山坡,來到了一條岔路時,他微微露出了驚訝的模樣。


    左麵的官道,看方向,是繼續往西。


    這條來路,李老道走過。


    便是過侯馬入龍門時的官路。


    他來的時候,就是打這條路來的。


    在這條岔路上問了人,確定了洛陽城北邙山的方向。


    而當時對另外一條道路,他並沒什麽關心,隻是覺得比平常的官道寬一些。如果不是人告訴他洛陽怎麽走,他指不定就沿著這條寬綽的道路走了。


    這條路,是通往伊闕的。


    伊闕龍門處,有二仙拱衛。


    一曰龍門山,二曰香山,在風水上來講,此乃龍脈護法坐鎮之處。


    這是他聽一些看官閑聊時知道的。


    而那位鼎鼎大名的天下第二,道門魁首降真靈尊的道場,便是在龍門山。


    原本,這裏在北魏建造之初,雕刻的皆是佛陀。可自從隋文帝得了天下後,便為張道玄征伐數萬石雕匠人,改成了仙帝降臨的道場。


    國師為護法。


    護佑大隋風調雨順。


    你還別說,自打國師上台來這些年,雖然大隋偶有洪災山火,可真正意義上涉及到全國的自然災害幾乎沒有。


    在李臻這雖然覺得扯淡,可偏偏其他人卻都篤定此中必有國師之功。


    龍山位於伊水北側,而李臻今天要去的,則是伊闕南邊那處……仙家居所。


    那位仙家,在他剛才說完書打聽的時候,從各位看官嘴裏得到的消息卻極為有限,隻是知道那座靜真宮同樣了不起。


    可具體怎麽了不起卻又不知道。


    隻是皇後娘娘總去。


    至於為什麽香山之上的靜真宮宮主能和國師同稱“二仙”,那就不得而知了。


    李臻有心問,人家不知道,那也沒辦法。


    總之去看看就知道了。


    不過,此刻讓他驚訝的,並不是他已經瞧見了靜真宮。


    這條路離伊闕還得有一段路。


    大約三四裏的模樣。


    真正讓李臻驚訝的是眼前的情景。


    瑞獸。


    石雕。


    兩排一模一樣的石雕瑞獸每十步兩座,一路延伸到了地平線隱沒處。


    在這殘陽之下,每一尊瑞獸的脖子上都懸掛著嶄新嶄新的黃色絲綢,絲綢首尾相連,一端起始在第一對瑞獸脖子上,朝著下一尊鏈接,而兩尊瑞獸的中心點,絲綢打結成了一個繡團的模樣。


    仿佛一顆盛開的黃牡丹大球蓉。


    李臻不太懂石雕。


    甚至分不太清漢白玉和石英石的區別。


    所以,他不太懂這些瑞獸刨開人工成本後價值幾何。


    但他認識那些黃色絲綢。


    那是蜀錦。


    諸葛亮曾言“今民貧國虛,決敵之資唯仰錦耳”的蜀錦。


    自己做衣服的布莊裏,架子最上麵的那幾匹蜀錦便是布莊的看家之寶。


    李臻問過一嘴多少錢。


    得到的回答是“上好的蜀中雲薄錦。千絲成密,水潑不殷。一尺,五十兩”。


    而眼下……


    蜀錦組成的厚重之黃,向著遠方蔓延了不知道多少裏。


    沒來由的,他想到了一件事。


    在且沫之時,娥女把自己賣了。


    賣了一百文。


    而這些黃稠……


    又能買多少個娥女?


    一時間,鐵證如山的世道竟然讓道士有些失言了。


    還真是諷刺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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