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前。


    伴隨著兩道金光飛入的場景收進眼簾後,攙扶著紅纓,李臻看著走路都搖晃的商撼山……


    這是他第一次近距離的見到商撼山。


    而如果說整個飛馬三宗,他對誰家印象最好?


    答案肯定是雷虎門沒跑了。


    商年那些人,可是他的朋友。


    而看著身材極為魁偉的老人此刻卻麵如金紙,李臻想了想,說道:


    “商門主,你們的傷勢……就算上去了,又能做的了什麽?”


    商撼山一直以為李臻應該是百騎司之人。


    畢竟在飛馬城時,一係列的陰錯陽差,讓他並沒親眼見過李臻。


    所以聽到這話後,黯淡的雙眸中反倒出現了一絲驚訝。


    仿佛李臻是個二五仔。


    老人搖頭,挎著那把隨時都有可能斷裂的斬雷刃,聲音嘶啞:


    “去,不過身死。不去,祖宗千年基業毀於一旦。。”


    “……”


    聽到這話,李臻便知道,自己說什麽都沒用了。


    麵子。


    區區兩個字,一個詞。


    可古往今來又有多少人為了維護這二字,不得不硬著頭皮往上頂?


    他不由得看向了旁邊。


    這一趟,能看得出來,飛馬宗之人來的皆是好手。


    首先歲數都偏大,其次就是那股精氣神……


    那股人倒,架子不能倒的精氣神。


    就在他們臉上。


    包括紅纓在內,所有人都沒有一絲退卻之意。


    “……唉。”


    他歎了口氣。


    一群連炁現在都不能用的“普通人”,還各個身上帶傷。


    你們去了能做什麽?


    帶著這樣的想法,他看著走路都有些搖晃的老人,就要把手攙扶上去。


    可商撼山卻拒絕了。


    努力的挺直身板, 展露出了自己一門之主的威風!


    明明說話都困難,深陷絕境。


    卻像是一頭虎。


    虎雖老邁, 可依舊是百獸之王。


    就在這時, 身後傳來了一個聲音:


    “你該走了。”


    紅纓在說話。


    氣若遊絲。


    李臻腳步一頓。


    “你不該摻和到這裏麵來。今日之事, 是我們的選擇……你與我們無關。”


    紅纓極盡全力的在幫李臻遮掩身份。


    又在側麵提點著他。


    想讓他退出去。


    可是……


    李臻扭頭,看著她那虛弱的模樣……


    是啊。


    明明打定主意不摻和這些事情的。


    明明知道這一灘渾水自己一個窮道人瞎摻和, 除了添亂,可能起不到別的作用。


    明明他最不應該的就是和飛馬城的人再扯上關係。


    可是……


    心裏找不到任何借口摻和進來。


    也找不到任何借口離開的道人,在紅纓眼裏, 露出了一抹複雜至極的苦笑。


    似乎有千言萬語,皆化作了這一笑之中。


    紅纓隻覺得心裏有些堵。


    堵的厲害。


    她不是孫靜禪,隻是一介被買來的侍女。


    所以此刻她忽然有些委屈。


    替道人委屈。


    他心裏……一定很苦罷?


    可是,這份苦, 究竟有多少人能理解呢?


    於是,她眼睛紅了。


    可又不知道自己為何而哭。


    甚至不知道這份委屈該怎樣去宣泄。


    而就在這時……


    起風了。


    一陣微風,不知從哪吹了過來。


    吹動了侍女的發絲。


    吹亂了女子的心。


    吹過了眾人的傷口。


    也吹寒了他們的四肢百骸。


    而就在這冰冷的風中,路邊,有一輛馬車的篷布似乎沒綁緊,被風這麽一帶, 一下子就開了。


    篷布隨風招展,露出了馬車駝負之物的模樣。


    李臻一愣……


    這物件……眼熟。


    仔細看看……不正是那日自己初到洛陽時,遇到的那一隊黑衣白帶之人所運送入城之物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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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顆……材質非金非鐵,顏色暗黃, 可卻如同真身的……


    虎頭!


    看輪廓,與自己那日所感知的無二。


    隻是上次虎頭空有輪廓。而這次它的雙眸已經鑲嵌上了兩顆暗紅色的珠子!


    篷布應該是有阻擋他人探查的作用。


    剛才還感知不到。


    可現在李臻也好,其他人也罷,都從那虎目之中,感受到了一股磅礴之炁蘊藏其中!


    而在感知到這兩個珠子中所蘊藏的炁時,商撼山似乎明白了什麽,臉上浮現出了一絲嘲弄一般的苦笑。


    李臻也愣了……


    看著那隨風招展的篷布下那顆虎頭。


    就這麽看著當清風吹過後, 篷布重新垂落, 遮掩住的那顆巨大虎頭……


    呆呆的。


    愣愣的。


    接著抬起了手。


    看向了道袍的衣袖。


    衣袖上的酒漬早就幹涸了。


    可在那幹幹淨淨的深藍道袍上麵, 李臻仿佛還是看到了那八個字:


    “遇虎而出, 逢凶化吉”


    中原,無虎。


    那虎從何來?


    眼前, 不就是麽?


    難道這句沒頭沒尾的卦象箴言……真正的解意,是在這?


    遇虎, 而出。


    逢凶, 化吉?


    是這個意思嗎?


    他呆愣了一息的時間。


    接著,在女子眼中,他的眼神忽然變得堅決了起來。


    咻~


    一股金光化作的繩索憑空而出,轉瞬之間纏繞住了所有人的身子。


    “!”


    眾人心頭一驚。


    想要掙紮。


    可這會兒他們連炁都沒法用,除了反應過來的商撼山勉強提起斬雷刃,把繩索抵在了刀刃前,其他人直接就被捆住了。


    “你!!”


    商撼山還有些不明所以,以為李臻也是個“二五仔”。


    畢竟他剛才的話……身為一個“百騎司”可是不想讓自己等人前往龍舟的。


    而現在這忽然“暴起”,可不就是二五仔的作為麽。


    見文的不行……這孫賊直接來武的了!


    可是,斬雷刃再鋒利,或許他巔峰之時三加五除二便能收拾了住李臻。


    但現在他終究是不行了。


    斬雷刃隻是堅持了一息,就和主人牢牢的被捆在了一處。


    “商門主。”


    李臻搖頭:


    “貧道守初,門主應該聽說過貧道。”


    “……!”


    商撼山和所有人皆是一愣。


    這名字……


    而李臻沒有管他們的想法,扭頭對唯獨沒被綁住的紅纓說道:


    “一會會有人來照顧你們……我去了。”


    全場之中比任何人都要清楚這道人脾氣的女子,在聽到這話後……抿著嘴,攥著拳。


    指甲都陷入到了肉裏麵。


    看著李臻……眼裏是萬千的情緒在翻滾。


    可千言萬語,隻是化作了一聲:


    “為了我們……真的值得麽?”


    “哈~”


    道人一聲輕笑。


    笑的輕鬆的很。


    “路見不平,不吼這一嗓子……心裏總是不痛快的。”


    修的是順心意。


    若連心意都不順。


    那還修個什麽?


    而女子並沒有被這敷衍至極的借口所欺騙。


    可是……


    卻真的不知要說什麽了。


    兩行熱淚根本控製不住的從眼角滴落。


    落入雪中,化作了一顆晶瑩的冰珠。


    能說什麽?


    我不許你去?


    你不要死?


    我不許你為我而死?


    為我們而死半點不值得?


    世間文字足萬。


    此時,卻沒有任何一字可與他言。


    唯有那眼淚。


    怎麽止,都止不住。


    而看到女子落淚,道人卻微微一笑,信步走來,再她的臉頰上輕輕一擦。


    一言不發,轉身整理了下衣裳。


    剛要出發,就聽見一聲:


    “等等!”


    扭頭望去,就見魁梧老人在金繩之中掙紮著,從袖口掏出了一封書信:


    “這是……禮單。”


    “嗯,對,大過年的,空手去,總不合適。“


    道人麵露欣喜之色,仿佛隻是去串門,而不是以單人去闖那殺機生死均在一線之間的龍潭虎穴!


    接過了信封,打開看了看,眉毛一挑,裝入了懷裏。


    “無論如何,老夫擔保,舊怨一筆勾銷!今日之後若能回來……定要與你把酒言歡!“


    聽到老人的話,李臻笑著聳聳肩。


    毫不在意。


    轉身後……


    “咳咳。”


    他清了下嗓子。


    看著龍舟的方向……腦子裏閃過了一人發怒的模樣。


    嘴角的輕笑化作了苦笑。


    轉瞬即逝後……道人的清朗之聲在伊闕山水之間響徹:


    “飛馬城李守初,攜禮而來,為江山賀,為陛下賀!”


    話音落下,道人抬步而走。


    江南某地憐人館,有老道開懷大笑。


    巨舟之上,有坤道眼含荒唐。


    酒宴之中,有人雙眸皆煞。


    而就在這時,天邊有金光亮起。


    一片祥和。


    道人隨光而出,越過眾生,踏步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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