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李臻而言，元宵那天的天璣道人似乎已經從生活之中消失了。</p>
被自己逼出江都城後，至少李臻是沒在見過他。</p>
不過俗話說的好，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這麽一個不穩定因素，李臻自然不會放任不管。</p>
所以時不時的，他會跟薛如龍打聽一下這個天璣道人去了哪。</p>
有沒有行蹤之類的。</p>
但得到的消息就是……連無孔不入神通廣大的百騎司，也查不到這個天璣道人的任何線索。</p>
他仿佛從這個世界之中消失了一樣。</p>
而李臻唯一能確定的就是，他肯定不在江都城中。</p>
如今悟道之後，他通過自己的道，已經能感知到這江都城中的每一個修煉者。</p>
甚至還可以隨著自己的心情，就像是一個總控製台一般，他想斷了誰的炁，那就和用手撥弄一下開關一般簡單。</p>
他隻要出言，那麽天地之炁便會遵循他的道理，徹徹底底的隔絕這個修煉者，使其再也無法逃脫李臻的道理，感知到炁。</p>
而想化解也很簡單。</p>
要麽，比李臻強。</p>
要麽，離李臻遠。</p>
所以，天璣道人不在江都城裏，這是肯定的。</p>
而把他的一切舉動看在眼裏的狐裘大人也不說什麽……或者說，她現在基本已經不會主動去思考什麽了。</p>
雖然每日看起來依舊很忙。</p>
每隔兩日便帶李臻入宮一趟，接著每隔三日便會出城巡視一番，如同這個朝堂無數官員一樣。</p>
不管是屍位素餐，還是表麵工作。</p>
總之，她依舊沒有任何“攜帶”之意。</p>
而因為在外人看來不能動炁，隨身帶著個大高手李老道也是理所應當。</p>
於是，這距離春暖花開不久的日子裏，長江邊上偶爾會看到有人烏梅煮酒，也有路過的客商看到兩個奇怪的客人在茶肆之中添水飲茶。</p>
狐裘大人真的就像是她說的那樣。</p>
所有事情都交給了薛如龍處理，每日活的輕鬆，自在。</p>
甚至，如果不是這天薛如龍找到了狐裘大人，可能日子會永遠這麽輕鬆下去。</p>
但這世道依舊沒有如果。</p>
該發生的狀況也依舊會發生。</p>
“大人，剛剛收到了消息，天璣道人忽然出現在杜伏威身邊，這幾日才剛出現的，深得杜伏威信任。並且……咱們的人偶然間還聽到天璣與杜伏威的討論聲……據說要幫杜伏威悟道。”</p>
“……”</p>
當聽到這條消息時，狐裘大人的眉頭瞬間就皺了起來。</p>
不過，她第一時間卻看向了李臻。</p>
見李臻一沒咳嗽，二沒什麽不情願後，似乎才放心了下來，點點頭：</p>
“拿過來。”</p>
聽到了這句久違的話語，薛如龍臉上不可避免的出現了一絲興奮。</p>
快步的把卷軸遞到了狐裘大人麵前。</p>
而狐裘大人看完之後，直接遞給了旁邊的李臻。</p>
大概的內容說的很簡單。</p>
天璣道人大概是五日前出現的，一開始百騎司還沒敢確認，後來特地調了天璣的肖像畫過來對比，才確定了是他。</p>
而他出現之後，為了避免打草驚蛇，知曉他是國師親傳弟子的百騎司探子便以保命為上，遊離於二人身邊，盡可能的打探情報。</p>
然後就在無意中聽到了一句話：</p>
“杜總管，貧道有辦法讓杜總管與李密、竇建德等人一樣，登臨悟道。”</p>
就是這麽一句，之後為了保證自己不暴露，他便沒在去聽。</p>
接著把消息快馬加鞭的發了回來。</p>
李臻看完，薛如龍才問道：</p>
“大人，咱們該怎麽辦？”</p>
“……”</p>
狐裘大人依舊無言。</p>
隻是手指一下一下的敲擊著椅背。</p>
約莫過了盞茶的功夫，她才終於開口：</p>
“梁師都、薛舉、羅藝，蕭銑這些人，全部看死了！他們任何人身邊出現了什麽道士，第一時間報告過來！然後……”</p>
她扭頭看向了李臻：</p>
“讓守臻小心些。”</p>
“沒必要。”</p>
誰知李臻竟然擺手：</p>
“守臻的雷……靜明都接不住那一下。悟道以下，一招便可。”</p>
“……”</p>
雖然明知道他說的不假。</p>
也明知道他是個悟道境的高手。</p>
可狐裘大人聽到這話後，卻冷哼了一聲：</p>
“話怎麽這麽多！”</p>
“呃……”</p>
李臻有些尷尬，笑著點點頭：</p>
“誒誒，是。他也快到太原了……這一路走了不少冤枉路，大人放心，他已經知道了。”</p>
“……”</p>
薛如龍眼神一陣古怪。</p>
可馬上狐裘大人就說道：</p>
“備車，我要入宮。”</p>
……</p>
片刻後，馬車出發。</p>
已經進化成專職車夫的李臻說道：</p>
“大人想怎麽處理天璣的事情？”</p>
“自然是親自去處理。”</p>
“……”</p>
李臻握著韁繩的手猛然一抖：</p>
“啥！？”</p>
但馬上就開始搖頭：</p>
“不行！絕對不行！都說好了不操心這些事情了，咱們就看著……你……你怎麽能食言呢！”</p>
其實這時候就能看出來倆人的地位變化了。</p>
要擱以前？</p>
姓李的牛鼻子你翅膀硬了啊，敢這麽和我說話。</p>
卸你三條腿信不信？</p>
可現在麵對李臻的抗拒，她卻用一種……類似商量一般的語氣說道：</p>
“不是食言，但這件事薛如龍處理不了。更何況……你不一直說江都待的有些膩了麽？咱們便出去轉轉。”</p>
誰知聽到這話李臻更無語了：</p>
“假公濟私唄？可問題是……這道人要真給杜伏威弄的悟道了怎麽辦？到時候……”</p>
“你不是說了麽，在仙骨裏陛下親口說的，用龍氣確實可以悟道。”</p>
“嗯……所以？”</p>
“所以……你想想今年江山美人榜的排名。除了王圖思睿，其他人可都在血隱客的後麵。說明這些人用龍氣悟道是有弊端的……你自己悟道的，難道連這種東西都推測不出來？”</p>
狐裘大人聲音裏的請求意味更濃了些：</p>
“所以，我要親自去看一看。也順帶……逛一逛其他地方，如何？”</p>
“你就懵人吧。”</p>
李臻冷笑了一聲：</p>
“到時候能閑逛，我跟你姓！”</p>
話音落，後背就被一個硬了吧唧的東西給頂住了。</p>
馬車內的狐裘大人一聲冷笑：</p>
“守初道士，膽氣見長啊。還跟我姓？你不跟我姓，你跟誰姓？”</p>
“……”</p>
李臻嘴角一抽……</p>
仔細這麽一琢磨，好像還真對……</p>
倆人以後要是死一起，好像也是“李門李氏”吧？</p>
媽耶……</p>
於是，他輕飄飄的挪開了頂在自己後腰上的寶石劍鞘。</p>
算了算了。</p>
惹不起，貧道錯了還不成麽？</p>
……</p>
來到了宮門口，這下變成了她在前，李臻在後。</p>
如今的早朝已經被楊侑來處理了，蕭氏則專門照顧楊廣。</p>
李臻沒跟著。</p>
他入宮後，直接轉去了孫思邈那。</p>
後宮畢竟是重地，狐裘大人是“內臣”，哪怕再怎麽二五仔，也是女兒身。</p>
所以沒事。</p>
可他要是跟著一天天跟個胡同串子似的，那就於禮不合了。</p>
孫思邈如今已經成了專門照顧楊廣身體的禦醫。</p>
沒辦法，老孫頭想走也走不了。</p>
這宮裏住著倆悟道呢。</p>
不過他也不急著走，楊廣的病雖然已經從李臻那弄清楚了……但卻也屬於疑難雜症的範疇。</p>
他也想積累一些治療經驗，以後在遇到這種“離魂症”好不至於那麽沒頭緒。</p>
而一路上他也沒受什麽阻攔。</p>
悟道境的高手，別管是誰，都要給出足夠的禮遇才是。</p>
哪怕……這群人都納悶，這看起來平平無奇跟個普通人一樣的守初道長，怎麽就是悟道境的高手了。</p>
那天行宮裏竄出來個耗子還把他嚇一跳呢。</p>
但實際上這就是純屬冤枉李臻了。</p>
那特麽耗子快趕上貓那麽肥了。</p>
黑乎乎的，誰知道那玩意是啥？</p>
是個人都得嚇一跳。</p>
李臻沒掏出塔大來砍它，已經是給宇文化及和黃喜子麵子了。</p>
“老孫，貧道……”</p>
忽然，他動靜一頓。</p>
看著站在藥爐旁邊的中年儒生，原本的招呼聲戛然而止。</p>
宇文化及！？</p>
而對麵那中年儒生看了一眼李臻後，笑道：</p>
“喔？守初道士，倒是許久未見了。”</p>
“……”</p>
李臻愣了下，下意識的看向了旁邊端著個小簸箕從房裏走出來的孫思邈一眼，接著回過神來，稽首一禮：</p>
</p>
“福生無量天尊，貧道守初，見過人仙。不知人仙前來，貧道聒噪，失禮了。”</p>
他對宇文化及的印象一直很好。</p>
雖然史書中，他是個弑君背主之臣。</p>
刻畫也多為奸臣之名。</p>
可就從前年夕歲，以及平日裏聽來的他那些日常行徑……不管他的目的如何，至少現在的李臻依舊覺得，他當得起天下第一的名號。</p>
隻不過……</p>
不知道他來做什麽。</p>
而麵對李臻的恭敬，宇文化及卻擺擺手：</p>
“行了，莫要擺出這幅模樣。嗯……接招。”</p>
他說完，手一揮。</p>
一道冰淩憑空而出，朝著李臻飛了過去。</p>
或許是因為提前有了提醒，又或許是他這一招看起來隻是簡單的凝結一片冰淩飛刺。</p>
別說悟道了，可能一個身手靈活點的武人都能輕易避過。</p>
但李臻沒躲避。</p>
隻見，還沒飛出半米，這冰淩便被金光所包裹，最後化作了一灘落地的水漬。</p>
它的轉換很突然，並不是那種遇到了高溫，冰淩自然融化的跡象。</p>
而是與金光一相遇，便在眨眼隻見，化作了水。</p>
沒有任何因為溫度與時間而轉化的突然。</p>
遇到了，就發生了。</p>
省略了中間的過程，隻出現了結果。</p>
水流落地。</p>
李臻周身的金光消散。</p>
而宇文化及也沒在出手。</p>
不過，他看了一眼那地上的水漬後，卻點點頭：</p>
“嗯，果然如此。”</p>
說完，臉上便露出了感慨之色：</p>
“倒是個麻煩啊……”</p>
“……”</p>
李臻聽到這話了麽？</p>
聽到了。</p>
宇文化及也沒隱藏。</p>
至於他為什麽說麻煩……孫思邈不懂，可李臻卻明白。</p>
那就是……從本質上而言，他的道，依舊能影響到宇文化及。</p>
並非無用。</p>
不過必須要承認一件事，那就是……這位天下第一的玄冰人仙也沒動真格的就是了。</p>
所以，道理深淺，隻有在殺招時，才能看到。</p>
但李臻的收獲就是，無神論，對這冰，也依舊有效。</p>
而聽到這話，李臻想了想，恭敬說道：</p>
“請人仙指點迷津。”</p>
“指點？”</p>
宇文化及眉毛一挑……</p>
想了想後，臉上忽然露出了一絲笑意：</p>
“守初道士，你的武藝如何？”</p>
“……貧道不通武藝，亦不會什麽招數。”</p>
“這樣啊……”</p>
宇文化及點點頭，手向下一伸，一把冰做的長劍便出現在手中。</p>
“若是如此的話，哪怕不能用炁，就憑這一把劍，我亦能取你性命。你可相信？”</p>
“……”</p>
李臻盯著那把寒氣凜冽的長劍，點點頭：</p>
“信。”</p>
“嗯，這便是缺點。當然了……你若是能用夕歲那日的那些六丁六甲，就是另一種說法。處理起來可能……”</p>
說到這，他鬆開了冰晶長劍。</p>
長劍同樣憑空消失的無影無蹤。</p>
接著便微微搖頭：</p>
“麻煩一些罷了。”</p>
說完，又問道：</p>
“如何？這樣夠不夠？”</p>
李臻再次施禮：</p>
“多謝人仙。”</p>
“嗯。”</p>
宇文化及應了一聲，抬頭又看了看天色，說道：</p>
“也罷，熱鬧也看夠了，今日便先這樣。守初道士……”</p>
一邊說，他一邊走到了李臻身邊。</p>
手放到了他的肩膀上拍了拍。</p>
沒在說什麽，自顧自的離開了。</p>
“恭送人仙。”</p>
而等他一走，孫思邈這才開口：</p>
“如何？”</p>
李臻隱晦的用手指著宇文化及離開的方向，滿含真切的感慨了一聲：</p>
“還差得遠呐。”</p>
說完，他左右看了看：</p>
“李淳風呢？”</p>
“我正要與你說這件事……”</p>
孫思邈微微搖頭：</p>
“就在剛才……國師有詔，命他回大銅山一趟，不知是去做什麽。”</p>
“……”</p>
李臻眉頭一皺……</p>
“什麽時候走的？”</p>
“大概一個時辰前……他沒回去？”</p>
“沒有。”</p>
“……”</p>
得到了李臻的回答，孫思邈的眉頭也皺了起來。</p>
李臻想了想，說道：</p>
“應該沒什麽事……要不我去大銅山等等他？”</p>
“還是算了吧。”</p>
孫思邈微微搖了搖頭。</p>
可任誰都能看的出來，他的心神一片凝重。</p>
被自己逼出江都城後，至少李臻是沒在見過他。</p>
不過俗話說的好，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這麽一個不穩定因素，李臻自然不會放任不管。</p>
所以時不時的，他會跟薛如龍打聽一下這個天璣道人去了哪。</p>
有沒有行蹤之類的。</p>
但得到的消息就是……連無孔不入神通廣大的百騎司，也查不到這個天璣道人的任何線索。</p>
他仿佛從這個世界之中消失了一樣。</p>
而李臻唯一能確定的就是，他肯定不在江都城中。</p>
如今悟道之後，他通過自己的道，已經能感知到這江都城中的每一個修煉者。</p>
甚至還可以隨著自己的心情，就像是一個總控製台一般，他想斷了誰的炁，那就和用手撥弄一下開關一般簡單。</p>
他隻要出言，那麽天地之炁便會遵循他的道理，徹徹底底的隔絕這個修煉者，使其再也無法逃脫李臻的道理，感知到炁。</p>
而想化解也很簡單。</p>
要麽，比李臻強。</p>
要麽，離李臻遠。</p>
所以，天璣道人不在江都城裏，這是肯定的。</p>
而把他的一切舉動看在眼裏的狐裘大人也不說什麽……或者說，她現在基本已經不會主動去思考什麽了。</p>
雖然每日看起來依舊很忙。</p>
每隔兩日便帶李臻入宮一趟，接著每隔三日便會出城巡視一番，如同這個朝堂無數官員一樣。</p>
不管是屍位素餐，還是表麵工作。</p>
總之，她依舊沒有任何“攜帶”之意。</p>
而因為在外人看來不能動炁，隨身帶著個大高手李老道也是理所應當。</p>
於是，這距離春暖花開不久的日子裏，長江邊上偶爾會看到有人烏梅煮酒，也有路過的客商看到兩個奇怪的客人在茶肆之中添水飲茶。</p>
狐裘大人真的就像是她說的那樣。</p>
所有事情都交給了薛如龍處理，每日活的輕鬆，自在。</p>
甚至，如果不是這天薛如龍找到了狐裘大人，可能日子會永遠這麽輕鬆下去。</p>
但這世道依舊沒有如果。</p>
該發生的狀況也依舊會發生。</p>
“大人，剛剛收到了消息，天璣道人忽然出現在杜伏威身邊，這幾日才剛出現的，深得杜伏威信任。並且……咱們的人偶然間還聽到天璣與杜伏威的討論聲……據說要幫杜伏威悟道。”</p>
“……”</p>
當聽到這條消息時，狐裘大人的眉頭瞬間就皺了起來。</p>
不過，她第一時間卻看向了李臻。</p>
見李臻一沒咳嗽，二沒什麽不情願後，似乎才放心了下來，點點頭：</p>
“拿過來。”</p>
聽到了這句久違的話語，薛如龍臉上不可避免的出現了一絲興奮。</p>
快步的把卷軸遞到了狐裘大人麵前。</p>
而狐裘大人看完之後，直接遞給了旁邊的李臻。</p>
大概的內容說的很簡單。</p>
天璣道人大概是五日前出現的，一開始百騎司還沒敢確認，後來特地調了天璣的肖像畫過來對比，才確定了是他。</p>
而他出現之後，為了避免打草驚蛇，知曉他是國師親傳弟子的百騎司探子便以保命為上，遊離於二人身邊，盡可能的打探情報。</p>
然後就在無意中聽到了一句話：</p>
“杜總管，貧道有辦法讓杜總管與李密、竇建德等人一樣，登臨悟道。”</p>
就是這麽一句，之後為了保證自己不暴露，他便沒在去聽。</p>
接著把消息快馬加鞭的發了回來。</p>
李臻看完，薛如龍才問道：</p>
“大人，咱們該怎麽辦？”</p>
“……”</p>
狐裘大人依舊無言。</p>
隻是手指一下一下的敲擊著椅背。</p>
約莫過了盞茶的功夫，她才終於開口：</p>
“梁師都、薛舉、羅藝，蕭銑這些人，全部看死了！他們任何人身邊出現了什麽道士，第一時間報告過來！然後……”</p>
她扭頭看向了李臻：</p>
“讓守臻小心些。”</p>
“沒必要。”</p>
誰知李臻竟然擺手：</p>
“守臻的雷……靜明都接不住那一下。悟道以下，一招便可。”</p>
“……”</p>
雖然明知道他說的不假。</p>
也明知道他是個悟道境的高手。</p>
可狐裘大人聽到這話後，卻冷哼了一聲：</p>
“話怎麽這麽多！”</p>
“呃……”</p>
李臻有些尷尬，笑著點點頭：</p>
“誒誒，是。他也快到太原了……這一路走了不少冤枉路，大人放心，他已經知道了。”</p>
“……”</p>
薛如龍眼神一陣古怪。</p>
可馬上狐裘大人就說道：</p>
“備車，我要入宮。”</p>
……</p>
片刻後，馬車出發。</p>
已經進化成專職車夫的李臻說道：</p>
“大人想怎麽處理天璣的事情？”</p>
“自然是親自去處理。”</p>
“……”</p>
李臻握著韁繩的手猛然一抖：</p>
“啥！？”</p>
但馬上就開始搖頭：</p>
“不行！絕對不行！都說好了不操心這些事情了，咱們就看著……你……你怎麽能食言呢！”</p>
其實這時候就能看出來倆人的地位變化了。</p>
要擱以前？</p>
姓李的牛鼻子你翅膀硬了啊，敢這麽和我說話。</p>
卸你三條腿信不信？</p>
可現在麵對李臻的抗拒，她卻用一種……類似商量一般的語氣說道：</p>
“不是食言，但這件事薛如龍處理不了。更何況……你不一直說江都待的有些膩了麽？咱們便出去轉轉。”</p>
誰知聽到這話李臻更無語了：</p>
“假公濟私唄？可問題是……這道人要真給杜伏威弄的悟道了怎麽辦？到時候……”</p>
“你不是說了麽，在仙骨裏陛下親口說的，用龍氣確實可以悟道。”</p>
“嗯……所以？”</p>
“所以……你想想今年江山美人榜的排名。除了王圖思睿，其他人可都在血隱客的後麵。說明這些人用龍氣悟道是有弊端的……你自己悟道的，難道連這種東西都推測不出來？”</p>
狐裘大人聲音裏的請求意味更濃了些：</p>
“所以，我要親自去看一看。也順帶……逛一逛其他地方，如何？”</p>
“你就懵人吧。”</p>
李臻冷笑了一聲：</p>
“到時候能閑逛，我跟你姓！”</p>
話音落，後背就被一個硬了吧唧的東西給頂住了。</p>
馬車內的狐裘大人一聲冷笑：</p>
“守初道士，膽氣見長啊。還跟我姓？你不跟我姓，你跟誰姓？”</p>
“……”</p>
李臻嘴角一抽……</p>
仔細這麽一琢磨，好像還真對……</p>
倆人以後要是死一起，好像也是“李門李氏”吧？</p>
媽耶……</p>
於是，他輕飄飄的挪開了頂在自己後腰上的寶石劍鞘。</p>
算了算了。</p>
惹不起，貧道錯了還不成麽？</p>
……</p>
來到了宮門口，這下變成了她在前，李臻在後。</p>
如今的早朝已經被楊侑來處理了，蕭氏則專門照顧楊廣。</p>
李臻沒跟著。</p>
他入宮後，直接轉去了孫思邈那。</p>
後宮畢竟是重地，狐裘大人是“內臣”，哪怕再怎麽二五仔，也是女兒身。</p>
所以沒事。</p>
可他要是跟著一天天跟個胡同串子似的，那就於禮不合了。</p>
孫思邈如今已經成了專門照顧楊廣身體的禦醫。</p>
沒辦法，老孫頭想走也走不了。</p>
這宮裏住著倆悟道呢。</p>
不過他也不急著走，楊廣的病雖然已經從李臻那弄清楚了……但卻也屬於疑難雜症的範疇。</p>
他也想積累一些治療經驗，以後在遇到這種“離魂症”好不至於那麽沒頭緒。</p>
而一路上他也沒受什麽阻攔。</p>
悟道境的高手，別管是誰，都要給出足夠的禮遇才是。</p>
哪怕……這群人都納悶，這看起來平平無奇跟個普通人一樣的守初道長，怎麽就是悟道境的高手了。</p>
那天行宮裏竄出來個耗子還把他嚇一跳呢。</p>
但實際上這就是純屬冤枉李臻了。</p>
那特麽耗子快趕上貓那麽肥了。</p>
黑乎乎的，誰知道那玩意是啥？</p>
是個人都得嚇一跳。</p>
李臻沒掏出塔大來砍它，已經是給宇文化及和黃喜子麵子了。</p>
“老孫，貧道……”</p>
忽然，他動靜一頓。</p>
看著站在藥爐旁邊的中年儒生，原本的招呼聲戛然而止。</p>
宇文化及！？</p>
而對麵那中年儒生看了一眼李臻後，笑道：</p>
“喔？守初道士，倒是許久未見了。”</p>
“……”</p>
李臻愣了下，下意識的看向了旁邊端著個小簸箕從房裏走出來的孫思邈一眼，接著回過神來，稽首一禮：</p>
</p>
“福生無量天尊，貧道守初，見過人仙。不知人仙前來，貧道聒噪，失禮了。”</p>
他對宇文化及的印象一直很好。</p>
雖然史書中，他是個弑君背主之臣。</p>
刻畫也多為奸臣之名。</p>
可就從前年夕歲，以及平日裏聽來的他那些日常行徑……不管他的目的如何，至少現在的李臻依舊覺得，他當得起天下第一的名號。</p>
隻不過……</p>
不知道他來做什麽。</p>
而麵對李臻的恭敬，宇文化及卻擺擺手：</p>
“行了，莫要擺出這幅模樣。嗯……接招。”</p>
他說完，手一揮。</p>
一道冰淩憑空而出，朝著李臻飛了過去。</p>
或許是因為提前有了提醒，又或許是他這一招看起來隻是簡單的凝結一片冰淩飛刺。</p>
別說悟道了，可能一個身手靈活點的武人都能輕易避過。</p>
但李臻沒躲避。</p>
隻見，還沒飛出半米，這冰淩便被金光所包裹，最後化作了一灘落地的水漬。</p>
它的轉換很突然，並不是那種遇到了高溫，冰淩自然融化的跡象。</p>
而是與金光一相遇，便在眨眼隻見，化作了水。</p>
沒有任何因為溫度與時間而轉化的突然。</p>
遇到了，就發生了。</p>
省略了中間的過程，隻出現了結果。</p>
水流落地。</p>
李臻周身的金光消散。</p>
而宇文化及也沒在出手。</p>
不過，他看了一眼那地上的水漬後，卻點點頭：</p>
“嗯，果然如此。”</p>
說完，臉上便露出了感慨之色：</p>
“倒是個麻煩啊……”</p>
“……”</p>
李臻聽到這話了麽？</p>
聽到了。</p>
宇文化及也沒隱藏。</p>
至於他為什麽說麻煩……孫思邈不懂，可李臻卻明白。</p>
那就是……從本質上而言，他的道，依舊能影響到宇文化及。</p>
並非無用。</p>
不過必須要承認一件事，那就是……這位天下第一的玄冰人仙也沒動真格的就是了。</p>
所以，道理深淺，隻有在殺招時，才能看到。</p>
但李臻的收獲就是，無神論，對這冰，也依舊有效。</p>
而聽到這話，李臻想了想，恭敬說道：</p>
“請人仙指點迷津。”</p>
“指點？”</p>
宇文化及眉毛一挑……</p>
想了想後，臉上忽然露出了一絲笑意：</p>
“守初道士，你的武藝如何？”</p>
“……貧道不通武藝，亦不會什麽招數。”</p>
“這樣啊……”</p>
宇文化及點點頭，手向下一伸，一把冰做的長劍便出現在手中。</p>
“若是如此的話，哪怕不能用炁，就憑這一把劍，我亦能取你性命。你可相信？”</p>
“……”</p>
李臻盯著那把寒氣凜冽的長劍，點點頭：</p>
“信。”</p>
“嗯，這便是缺點。當然了……你若是能用夕歲那日的那些六丁六甲，就是另一種說法。處理起來可能……”</p>
說到這，他鬆開了冰晶長劍。</p>
長劍同樣憑空消失的無影無蹤。</p>
接著便微微搖頭：</p>
“麻煩一些罷了。”</p>
說完，又問道：</p>
“如何？這樣夠不夠？”</p>
李臻再次施禮：</p>
“多謝人仙。”</p>
“嗯。”</p>
宇文化及應了一聲，抬頭又看了看天色，說道：</p>
“也罷，熱鬧也看夠了，今日便先這樣。守初道士……”</p>
一邊說，他一邊走到了李臻身邊。</p>
手放到了他的肩膀上拍了拍。</p>
沒在說什麽，自顧自的離開了。</p>
“恭送人仙。”</p>
而等他一走，孫思邈這才開口：</p>
“如何？”</p>
李臻隱晦的用手指著宇文化及離開的方向，滿含真切的感慨了一聲：</p>
“還差得遠呐。”</p>
說完，他左右看了看：</p>
“李淳風呢？”</p>
“我正要與你說這件事……”</p>
孫思邈微微搖頭：</p>
“就在剛才……國師有詔，命他回大銅山一趟，不知是去做什麽。”</p>
“……”</p>
李臻眉頭一皺……</p>
“什麽時候走的？”</p>
“大概一個時辰前……他沒回去？”</p>
“沒有。”</p>
“……”</p>
得到了李臻的回答，孫思邈的眉頭也皺了起來。</p>
李臻想了想，說道：</p>
“應該沒什麽事……要不我去大銅山等等他？”</p>
“還是算了吧。”</p>
孫思邈微微搖了搖頭。</p>
可任誰都能看的出來，他的心神一片凝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