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秀山維持著一個狗刨的姿勢仰著頭看著天。


    萬慶宗宗主早就嚇得在地上抖了了三抖,哆哆嗦嗦的說道:“活的,居然是活的。”俞秀山心道活的,可不是活的,沒看見那六個比燈籠還大的黃眼睛正滴溜溜的轉著看著你我他嗎?


    非言倒是捏著他紫金缽小聲的在萬慶宗宗主的耳邊道:“此時不走,更待何時,你我今日算是無功而返,來日再查有無活口留下,盡早斬草除根才是正事。”這二位是打算開溜了。


    俞秀山趴在地上不敢輕舉妄動,輕聲的叫:“仙君,仙,仙,仙君啊,你倒是吭個聲啊。”


    勾陽連個嗯都沒有賞給他。


    俞秀山抬頭,正看見那三對黃澄澄的眼睛盯著他看。


    他擠出一絲笑來,咧嘴嘴朝著那三對黃燦燦的眼睛笑了笑。真是太難受了。


    這是一隻巨龍,龐大無比,它的一個頭就半座皇城那麽大,何況這條巨龍有三個頭。拋開這三個頭而言,這巨龍還是長得挺英俊的,它的鬃毛呈現出一種泛著淡淡金色的深黑,龍爪強勁鋒利,鱗片更是看上結實的無堅不摧。看上去,它一爪子就能將這皇城削成一片塵土。


    俞秀山有點肝顫。


    那巨龍終於將眼光從他的身上移開了,看向了俞秀山的身後。


    俞秀山也跟著扭過頭去看。


    見勾陽正慢騰騰的從他的身後走過來。勾陽越加的像個死人了,也許是淋雨淋的久了些,再到大水裏泡了泡,太子殿下整個人都膨脹起來了,看上去有點鬧心。


    可是俞秀山見到這樣鬧心的太子殿下也是很高興,他拖著長音叫道:“仙君啊。”其實俞秀山還想指著那有著黃橙橙眼睛的三頭怪說,這就是您老說的寶物,簡直是要人命哦。


    但是俞秀山不敢。


    泡大了的勾陽越過俞秀山走到那巨龍的身前,笑了一笑。


    那巨龍中間的那個頭叫了一聲:”勾陽。”


    勾陽微微一點頭。


    那巨龍其中一個龍頭微微一頷首。


    太子殿下那具屍體就徹底變成屍體了。勾陽直挺挺的躺了下去,瞬時間,屍斑遍布了太子殿下的屍體,完全是個死人了。


    俞秀山瞪大了眼,這簡直是殺人於無形之間啊,隻一個點頭,仙君就沒命了?


    是不是應該替仙君報仇呢?別開玩笑了,還是先保命吧。


    那勾陽就是死了?


    俞秀山的心裏有點不敢相信,微微的有些難過,這下他趴在地上更是不敢動了。


    非言與萬慶宗宗主也不敢動作,這巨龍太是巨大,與當年落進這不知道誰設下的禁製中的巨龍還是不一樣的,那是這怪龍的體型沒有如此的巨大,並且一動不動,分明死了個透心涼,怎麽會突然活了,當然眾人誰都在打著巨龍內丹的主意,這龍鱗,龍角,龍筋,龍爪,龍須,哪怕是剩下的龍肉哪一樣不是寶貝,得了一樣也算是造化,但那時這巨龍一落地,就被層層的禁製包裹起來,動不得手,等了這許多年,這禁製才有鬆動。


    非言與萬慶宗宗主隨著俞秀山也跪爬在地上,低著頭不敢抬頭,跑是不敢了,且再等等。


    俞秀山耷拉著眼皮子,也不抬頭。


    過了好一會兒,他聽見有人說道:“你且起身。”


    這人的聲音倒是溫潤好聽的很,這聲音像是陽春三月初初融化的冰雪,涼中透出溫和來,這聲音像是楊柳初夏伸展開的枝條,溫和中顯出瀟灑來。


    這聲音想讓人抬頭看一看眼前人。


    俞秀山抬起頭來,發現那巨龍不在了。一個黑衣男人盤坐在空中,他那一雙烏沉沉的眼睛,讓俞秀山覺得似曾相識。那男人長相是磅礴奔流的大江大河,是雪山之頂盤桓的白雪,是刀光劍影中的一抹朱紅的血,是大氣,冷冽,鋒利。


    他盤坐雙腿,手放在膝蓋上,朝著俞秀山微微一笑:“倒是不見你這麽膽小過。”


    這語氣倒熟稔的很。


    俞秀山順口就接:“哪裏,我一直膽子不大。”接完,才想他跟這人認識?


    那人又是一笑:“我倒是覺得你這膽子一直挺大的,都敢狠拚一把,當初殺人奪寶豪不心思手軟,這鬼道說連就練。”


    俞秀山看著那人,幾乎脫口而出:“勾陽?”


    那人微微頷首:“是亦不是。”


    這當然不是勾陽,這人要比勾陽說話的語氣要溫和的許多,查人查色,眼前這人並沒有露出勾陽的那般的冷酷無情和不耐煩來,但是又時時透露出我是勾陽這個訊號來。


    俞秀山不答話了。


    那人倒是笑著問道:“不是叫仙君的嗎,怎麽直呼大名叫起勾陽?”


    俞秀山立刻叫了一聲:“仙君。”


    那人竟然嗬嗬的輕笑出聲,他說道:“我與勾陽本是一體,想來你已經見過我的本體了,喏,就是那條龍,我三魂六魄分立而居,勾陽乃是我一魂二魄,當初一戰,我身受重傷,掉入這禁製之中,掙脫不開,實話說來,現在我這重傷仍未痊愈,一般而言我並不直接叫勾陽,你可稱呼我為勾陽真君,我那一魂二魄真是好眼光,尋了你這麽寶貝出來,你知道這是歪打正著,五行之力一起發動,方解開了這禁製。”


    俞秀山邊聽邊心道,這個勾陽真君跟勾陽仙君不一樣,這勾陽真君是個話嘮。


    他拱手道:“勾陽真君,您莫要忘了答應過小人的事兒。”


    勾陽真君道:“不會忘記,勾陽並未為你講清楚這餘仙道的弊端,等你明白,再說不遲。”


    俞秀山說道:“還請真君直言。”


    勾陽真君道:“還是不急,讓我先將這閑雜人除去。”


    這地下還跪趴著非言與萬慶宗宗主,他們已被勾陽真君的氣場壓製的無法動彈,這簡直是無法抗衡的存在。聽到這句話,這兩人驚了一下,萬慶宗宗主平日裏威風,現在就成了耗子見貓,膽兒小的很,一屁股坐在地上,拉著非言的手,盯著非言道:“非言大師,你可不能丟下我,這要趁著禁製微弱,來解開禁製,挖取內丹的主意可是你出的。”


    這非言平日裏看著慈眉善目,一副和事老的模樣,但是又是什麽善茬,他趕緊將萬慶宗宗主一腳踢開,朝著勾陽真君道:“莫要聽他胡說八道,我等哪兒敢有這主意,我與這小兄弟是一起來救仙君出這禁製的。”


    萬慶宗宗主抖著手,拉著非言不撒手,死也要拉一個墊背的:“仙君你可是要信我,真是他,真是他,是他說要挖你的內丹,抽你筋,斷你的角,食你的肉。”


    非言又朝著萬慶宗宗主踢了幾腳,萬慶宗宗主哪兒能平白挨揍,摁住非言就上了幾巴掌:“我抽死你個虛偽的老漢子。”


    這二位打架都忘了自己是修真之人。


    俞秀山忍不住叫了聲:“打的好,我說你得踹他的腿中間那塊肉,你別扇他臉啊,你把他褲子扒了,揍他屁股啊,保準他臉紅脖子粗啊。”


    忽然非言將萬慶宗宗主拎起來,就朝著勾陽扔了過去,然後手拿紫金缽就要逃跑。


    論起實力這萬慶宗宗主與非言其實不分上下,隻是誰都沒想道非言回來這一招,倒是被非言搶了個空,扔了出去。


    非言跑出去半裏路程,朝身後看去,見沒有人追來,忽的鬆了口氣,腳下的步伐卻是不敢慢了半步。


    忽然一陣勁風竟生生的攔住的他的去路,非言被一隻龍爪子勾起來,扔回了原處,跑得再遠又有什麽用,也不過是人家一個爪子的距離。


    非言被扔到地上,不禁倒退幾步。


    俞秀山從此個勾陽的身上終於看見了彼個勾陽的影子,他們具是一樣的心狠手辣,冷酷無情,不同的是一個是麵癱一個是話嘮。


    勾陽這是一言不發,抬手祭出一朵白蓮,那白蓮幻影千萬,開合之間,竟然非言與萬慶宗宗主吞噬,瞬間又噴出一股血水來,想來是已經將這二位化成水了,連個全屍都沒有。


    噴完,那白蓮都枯萎,消失了。


    俞秀山心裏恍然大明白了,眼前這位勾陽並不比那位勾陽的危險度少上多少。他趕緊溜須拍馬:“真君很是好手段,這樣的本事小人是見都沒見過的。”


    這位勾陽立即喜上眉梢,眉飛色舞的說道:“這當然不是用你說的,我這般厲害,區區凡人界的修士連我一根龍爪子都是比不上的。”


    俞秀山心道,這還是個喜歡聽馬屁的。這真跟那個勾陽是一個人?


    不管了,俞秀山再接再厲:“真君這般厲害,小人真是敬仰的很,還望小人能跟隨真君身邊,為真君效鞍馬之勞。”


    這勾陽與那勾陽不同,這勾陽簡直就是個絕大的殺器,俗話說的好,背靠大樹好好乘涼,如果說以前俞秀山對勾陽說要跟隨他帶了三分真心七分敷衍,那麽現在俞秀山簡直是百分之百的確定自己是想要跟隨勾陽的。


    但是勾陽真君還是用那一句話就打發了他:“我倒不是嫌棄你是個礙手礙腳的凡夫俗子,雖說你這人倒是有那麽一點點的天分,但是,你我並沒有師徒緣分。”


    俞秀山耷拉著眼皮,終於確信這就是那個勾陽。


    勾陽坐在半空中微微一笑:“不過,你莫要著急,你我既然相識就是緣分,且我算出你我緣分未盡,終有一日會在再見,事態如何,待你我重見之日再說不遲。”


    俞秀山心中忍不住呸了一聲,他聽出這是勾陽在敷衍他,這修真之人的壽命是何其漫長,更不用說是勾陽這樣的巨大的怪龍,恐怕已是活了上百萬上千萬的時光,何時再見呢?勾陽並沒有給出他一個明確的時間,再見的是屍骨還是生人,誰又知道呢?


    就算是這個勾陽還是一樣的愛騙人。


    勾陽見俞秀山耷拉著眼皮不說話,覺得俞秀山也聽出了他的敷衍之意,於是自己幹幹一笑:“且不說這個,來說說你的餘仙道。”


    “我那一魂二魄有些狠毒手段,所以對你有所欺瞞。”勾陽說道:“這餘仙道確實已經失傳已久,如此鬼道,練得人都死了,怎麽會傳下去,這餘仙道走到不是通天仙途,而是自取滅亡,它乃是一個急功近利之人所創建出來,沒想到修到了頂端也未能成仙,反而把自己修死了。“


    勾陽道:“我那一魂二魄讓你所修餘仙道乃是修改之後的,急功近利了何止一點,換句話說。”


    俞秀山與那勾陽一起開口:“換句話說,我(你)也是要修死的。”


    俞秀山朝著勾陽拜了一拜:“那請真君幫我一幫。”


    勾陽又是幹幹一笑:“忙,倒是好幫,隻是你要知道你要吃些苦頭。”


    俞秀山心道不過是吃些苦頭,這跟丟了性命而言簡直是沒有什麽好比的,他朝著勾陽道:“真君,我願意吃些苦頭。”


    勾陽說道:“這苦頭有些大,你可莫要反悔。”


    這勾陽不愧是個話嘮,叨叨唧唧說個沒完沒了,俞秀山趕緊把勾陽的話茬給截住了:“小人定是不會反悔了。”


    勾陽笑了一下:“那就好。”他指了指俞秀山:“你閉上眼睛。”


    俞秀山閉上了眼睛。


    勾陽的手掌伸出來,他的這隻手迅速的布滿了黑色泛金的龍鱗,指甲變得鋒利,收斂住了溫和的神情,倒是像那個冷酷無情地勾陽了,他的盤坐在半空中,手指朝上用力一勾,就見一股金色的絲線般的東西就要從俞秀山的身體內出來。


    俞秀山瞬間睜開了閉著的眼睛,他用一種不可置信的眼光看著勾陽。


    勾陽盤坐在半空麵無表情看著他。


    俞秀山覺出自己體內所有的力量隨著那些被勾陽抽出身體的絲線逐漸的消失了!他的體內空虛起來,所有的修出的真力俱都不見了,俞秀山忍不住要掙紮起來,他叫道:“放開我,放開我。”


    勾陽伸出另一根手指輕輕的往下一摁,俞秀山就動彈不得。


    他睜著眼看著勾陽將自己體內的力量一絲一絲的勾拉出去,這些金絲,這些金絲,俞秀山更是睜大了眼睛,這分明就是勾陽在教授他轟雷與鎖魂雙符時出現的金絲,原來那時,勾陽已經打了這主意!


    原來那是這金絲已經深入他的體內。


    俞秀山睜大眼睛,咬牙切齒的說:“你騙我,你騙我。”


    勾陽說道:“我何未曾騙你。”


    俞秀山閉上了眼睛,他懶得跟勾陽說話了。他心中原來對著勾陽還是存有一絲絲的感激,現在那一絲絲的感激都沒有了,甚至有點微微的恨意。


    勾陽大概是不明白,就算是他沒辦法,俞秀山寧願把自己修死,俞秀山也不願意再變成原來的俞秀山。


    這是讓一個原來吃白菜的人吃慣了山珍海味再回去吃白菜。


    待到勾陽收手,俞秀山覺得渾身空乏乏的無力,他懶洋洋的躺在地上,看著勾陽,伸出一個手指,指著勾陽來了一句:“孫子。”


    勾陽不與俞秀山這樣的俗物一般見識,他道:“這鬼道之毒需連根拔起,你也莫要傷悲,這鬼道終究不是長遠之計,你要是真對這求仙大道有意,需要從頭修起,步步踏實而來,才能步上大道,你也莫要怨恨於我,你修這鬼道,源於我,自然止於我,這凡世間人們雖如螻蟻,但是仍有人不甘為之,你且要想好了,究竟要是如何,若是修仙,這北部最好是不要留下,你雖沒了一身鬼道,難免被人扒出底細,應往南去。”


    勾陽頓了頓:“然而,我卻覺得你的脾氣秉性卻是留在這凡塵中最好,凡塵中恣意年華,雖然短暫卻也精彩無比,這修大道卻是限製許多,你天分雖有,脾氣秉性卻不合。”


    俞秀山懶洋洋的躺著聽著勾陽絮絮叨叨,他指著勾陽又來了一句:“孫子。”


    勾陽倒是被他這幅無賴模樣逗樂了,哪會與他一般計較:“你我今日緣分已盡,我留一些東西與你,也權當答謝。”


    俞秀山朝著勾陽擺擺手:“東西留下,我求你快走吧,要不是打不過,我早就上去給你兩巴掌了。”


    他心道,這勾陽就是騙子,反複說著你我緣分已盡,又怎麽會有他日相見?騙鬼呢。


    勾陽微微一笑,手一樣,俞秀山的身邊就落了幾件東西。


    那勾陽周身散發出淡淡的金光,他的雙手變化成龍爪,竟生生的從這個空間裏撕出一條裂縫來,勾陽起身就要走進裂縫。


    俞秀山哎了一聲,勾陽停住了。


    俞秀山嘿嘿一笑:“真君慢走,他日相見,我與真君話家常。”


    勾陽明了俞秀山的意思,俞秀山的意思是走著瞧,總有一天我們會再見的,到時候分分鍾弄死你。


    勾陽微微一笑:“靜候。”


    勾陽說完,就走進那條裂縫消失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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