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玉保說:“誰?套用一句小品裏的話說:‘全世界都知道了,就你不知道?’”


    姚歡說:“全世界都知道了?我怎麽沒聽誰說過?”


    隋玉保說:“你一般都聽誰說這類話呀?”


    隋玉保的語調,有點貓戲老鼠的意思。


    姚歡入套,說:“也沒有誰呀?”


    隋玉保說:“還是的。”


    姚歡有點等不及了,哀求的聲調對隋玉保說:“誰呀,保子,快點跟我說呀!”


    隋玉保說:“你真不知道?”


    姚歡說:“我真不知道,快告訴我吧,保子!”


    可能隋玉保戲耍夠了,再憋著姚歡就沒意思了,於是說:“十月廣告唄,別人誰有這麽大的實力?”


    如五雷轟頂,姚歡立馬癱了:“十月……甘紅?怎麽會是他……原來不說是你們區裏的嗎?”


    隋玉保急忙更正地說:“誰說是區裏的了?!”


    姚歡有氣無力地說:“不是你對我說嗎……”


    隋玉保說:“誰呀?三姐,你可不能亂講啊,我啥時說過這話呀?區裏誰呀?政府部門還能經商?這話傳出去,可要犯原則上的錯誤。人家不能說你,得說我胡說八道!”


    姚歡說:“甘紅怎麽整到的?”


    隋玉保說:“怎麽整到的?戴著龍套(上級部門的、或某上級領導的硬性決定)下來的。”


    姚歡說:“龍套?誰?”


    隋玉保說:“這我可不能說。三姐,你別難為我。本來我沒說過區裏什麽的,你還說我說了呢。我要說誰下的龍套,你不得怎麽說我呢!我惹不起!”


    姚歡把手機往床上一扔,任由隋玉保在手機裏嘰哩哇啦地說,不去管他。姚歡心想,隋玉保這是知道“寶兒”得病了。


    趙寶偉退下來之後,隋玉保就有些對姚歡不恭,但沒這麽嚴重,怎麽還繃著一麵。現在可倒好,一點情麵也不留了,諷刺、挖苦、調侃無所不用其極。我跟“寶兒”說過,隋玉保是小人,怎麽樣,露出真麵目了吧?


    不去想他,甘紅是什麽時候插手的呢?原來他就在其中?不能。他和施玉旋、隋玉保不是一夥的。


    他另起爐灶?但有隋玉保在這兒卡著,那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呀!他那地方就不租給你,你是血招沒有!


    名義上的也好,實質上的也好,華連是股份製改造的企業,他現在可以說隻怕擁翠區,隻有擁翠區還有一根繩子拴著他。


    這麽說來,甘紅隻有身在其中,才能火中取栗,在郭雲凱嚇唬住施玉旋之後,施玉旋罷手了,他才有可能攫取這塊黃金之地!


    但是,怎麽沒有一點這方麵的信息呢?自己派幹紅去監視他們,幹紅是認識甘紅的,依幹紅的脾氣,她看到啥不得說啥?除非,除非她早就跟甘紅串通一氣,像以前想過似的,幹紅是到我這“臥底”來的。


    她要是來“臥底”,她的“接引人”莊澤梁能一點不知道?自己還為此特意請了一次莊澤梁,從他那裏沒看出一點破綻。


    莊澤梁不會和幹紅,或者甘紅是一夥的,很有可能是甘紅派幹紅給莊澤梁下的套兒:知道莊澤梁總到華連去喝酒,喝多了還找“代駕”,就派幹紅拉莊澤梁的“代駕”,和他搞好關係,讓莊澤梁把幹紅介紹到我這兒。


    可是,這麽推斷的前提是,知道莊澤梁和我熟,還知道我的車又被劃,急需要一個司機兼保鏢,才……這甘紅也知道的太多了吧?越往下推,越覺得不靠譜。那到底咋回事呢?


    姚歡這種人,她分析、思考問題,從不從自身處想,總是想別人怎麽怎麽樣,最終,不能不陷入死胡同。


    例如幹紅,當時是多麽一心樸實地為她呀?自己受到恐嚇,是怎樣拉扯著幹紅,擋護著自己;麵臨著趙麗影的菜盤子,幹紅挺身而出。忘記幹紅那句話“別說是一盤菜,就是子彈,我也要擋著”讓你感激多久了嗎?和元岐廣告公司劃車的人,“長峰小操場”道上的人動手,都是麵臨著她受傷的危險出手的。而且,一遇到什麽難事、險事就想到人家幹紅。甚至,自己打死老關,處理老關的屍體,都想到幹紅了。怎麽還把幹紅往壞處想?


    姚歡早就麵臨著人格分裂的危險境地,隻是以前觸發得還不夠,使她還繃著,正常人一樣。這回,趙寶偉的病倒,老關的死,使她麵臨著法律的製裁,和她為之奮鬥的業務頂峰——電子屏廣告牌化為烏有,使她的人格爆裂她的軀殼,四散而去!


    姚歡決定找來幹紅,問清楚她到底是什麽身份。不說,就整死她!


    幹紅死啦,幹紅死在我的手上!幹紅那麽能耐的人,都被我治死了,你們說說我,是不是我更能?這叫“沒有最能,隻有更能!”


    人的人格一旦分裂,就一發不可收拾。


    人格的分裂,還不象精神分裂,有外向特征。人格分裂的人,看上去和正常的人一樣,但,想的和做的和正常人大相徑庭。


    發生在海衛市這起經理囚困、虐殺自己的司機兼保鏢的案例,使心理學家都無從入手。


    人格分裂的人,大概思維很敏捷:姚歡拿起了丟在床上的手機,翻到了幹紅電話號碼,就打了過去。


    因為幹紅把她的兩個電話號碼都放入了“拒接來電”裏,所以,她打不通,都是“你所撥打的電話,不在服務區。”


    姚歡心想,幹紅跑哪去了呢?現在這種通訊水平,還有盲區嗎?


    *************************


    幹紅,你在哪兒?


    我在“摩爾餐廳”。


    啥時候啊?你就去吃飯?再說了,總去飯店,你吃得起嗎?


    我靠!我一個月掙那幾吊子,連一頓飯都不夠!昨天晚上吃的那頓飯,你猜多少錢?


    多少錢?


    一萬八千元!譚總說,一萬八吧,好聽,零頭就不要了——你聽聽,他給你省了,還一萬八呢!


    太貴了!咱可吃不起!


    還行吧,要知道,昨晚有兩隻大龍蝦呢!


    那玩意,吃不吃能咋地?我是說呀,沒事兒你趕緊回家,姚歡正滿天下踅你呢,她要害你!


    誰?姚歡要害我?就她?重新托成一回吧,否則,就她?你可別胳肢(逗我笑。伸手到腋下,抓撓腋下的皮膚,使之發笑,稱之為“胳肢”。)我了!


    反正你要小心些,那老婆瘋了!


    (岩子:“這章最後一節,幹紅和誰說話?”我說:“和空冥。”岩子說:“空冥是誰?”我說:“我也不知道。空冥存在於每個人的命運中,它不受任何東西支配,卻支配任何東西。有人在研究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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