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麗影問她爸:“你幹啥?”


    她爸有些賴賴巴巴地說:“不幹啥。靠你一會兒不行啊?”


    趙麗影說:“你知不知道幹紅在這樓裏?”


    她爸大吃一驚,慌不迭地說:“我走我走。”


    說著,她爸就走出電梯。


    看她爸走,她媽緊跟著跑出去。


    趙麗影看著她媽的背影說:“就這點兒出息,一輩子盯住一個男人,不錯眼珠兒了!再說,非要跟個男人幹啥?要知道,男人首先破壞你,緊跟著一次次地侵犯,並以此為樂趣,還讓你承認這是樂趣。一次次地侵犯……”


    趙麗影想著,伸出手按了一個24數碼,又把電梯門關上了。


    電梯往上升,每升一層,她的底氣加了一碼。


    走出電梯,一個保安走了過來,很客氣地對她說:“小姐,您去那間病房?”


    趙麗影愣了,說:“我以為24層就一間病房呢,出來時沒看房間號。”


    保安說:“那您護理的病人叫什麽?”


    趙麗影說:“幹紅。”


    保安說:“您是她什麽人?”


    趙麗影說:“我是她妹妹。”


    保安說:“房間裏還有其他人在護理嗎?”


    趙麗影說:“有,我們一個鄰居。”


    保安閃開身子,讓開了路,說:“您請。”


    趙麗影說:“辛苦您了。”


    說完,趙麗影就走向病房。


    邊走邊想,自己怎麽回答說自己是幹紅妹妹?這個保安也是個傻波一,我和幹紅相差十多歲看不出來?


    趙麗影來到病房門前,抬頭看一眼房間號,見是2401號,心想,記住了,這也就是半夜,要是白天,連房間號都不知道,想要進房間,恐怕要麻煩。


    小心著推開門,見外屋基本黑著燈,隻有兩盞低瓦數的壁燈還亮著,大部分光亮來自裏屋。裏屋的燈光雖然很柔和,但較比外屋來說,還是很亮的。


    趙麗影看到嚴梅在外屋雙人床上,打著斜睡在那裏,輕微打著鼾聲,睡得很香甜。


    趙麗影要走上前去,輕輕地動一下嚴梅,嚴梅醒來,調整一下睡姿,趙麗影就可以睡在她的身邊。但是,趙麗影沒有。外屋還有一個長沙發,睡在那上邊也不錯,她也沒有。


    趙麗影小心翼翼地推開裏屋的門,躡著手腳,來到了幹紅的床前,注視著看了幹紅一會兒,就走向裏邊的兩個單人沙發,選了一個靠近幹紅的,蜷縮在裏邊,像個嬰兒在母親的**裏一樣安穩、甜蜜地睡去。


    在幹紅身邊,她覺得最可靠。


    ************************


    過了一個星期,幹紅身上的管子才撤下一些。


    這天上午,來了一位白須白髯的老大夫,老大夫身邊跟著三個年輕人。


    老大夫坐在幹紅的床旁,給她號脈。


    號了很長時間,停下手,緊鎖眉頭。對他身旁的年輕人說:“象她這個就比較重,要分三步。一曰灸,一曰熏,一曰震。”趙麗影問:“何為‘灸’?”


    老大夫說:“‘針灸’的‘灸’。”


    趙麗影是順著他的語勢問的,又是病人的家屬,老大夫就抬起頭看她一眼。


    老大夫雖然說是“針灸”的“灸”,但他的針和一般的針不一樣,是三根銀針,兩根粗短的鐵針,還有一根有著鈍尖的石針。


    三根銀針,和別人用法一樣,紮進肌膚裏。


    大多數時間紮在頭上,紮得挺深,使人懷疑能不能紮到大腦;兩根鐵針夾在右手四個指頭之間,石針被左手的拇指和食指捏著。


    行針時,老大夫盯住幹紅身體的一個區間:或軀幹或四肢,象能從她皮膚下看到什麽在遊走似的,他就用兩根鐵針一根石針,圍追堵截,把皮膚下邊的遊走物劫殺掉。


    老大夫在行針時,精神高度集中,他時而靜如處子,時而動如脫兔,把世俗世界丟在腦後,工作態度令人肅然起敬。


    趙麗影悄聲地問在自己身旁的一個年輕人,說:“這位老大夫貴姓,叫什麽?”


    年輕人不語,一副子不提父名的樣子。


    正在這時,趙麗影頭腦裏傳來一個聲音,說:“不貴,敝姓翟,單名一個‘征’字。‘征戰’的‘征’。”


    趙麗影嚇了一跳。


    去看老大夫,他仍在全力地行針,看不出一點兒應對自己的意思。


    趙麗影心想:怪了,是誰在說?


    腦子裏又出現那老大夫的聲音:“你問誰,就是誰就在說。”


    趙麗影驚訝,心想:也沒看你說話呀——更何況,你在我大腦裏說話?


    腦子裏的老大夫說:“你這孩子,是學呆了。你就看到和相信世上表麵的東西,不作深層次的理解。在你頭腦裏說話不是更好嗎?難道人們追求的最佳交流方式不是心靈上的溝通嗎?”


    趙麗影猛地一抬頭,看著老大夫,在心裏說:你像我上學時的一個教授在講話!


    腦子裏老大夫說:“我在醫學院,是帶研究生的。”


    趙麗影說:那您就在大腦裏給他們授課?


    老大夫說:“很少的幾個。”


    趙麗影說:我為什麽能聽到你的話?


    老大夫說:“這就是俗稱的‘緣分’。以後有時間再聊,我要工作了。”


    趙麗影說:後會有期。


    老大夫說:“再見。”


    ************************


    這些日子,趙麗影始終守在幹紅身邊,她也不上班了,兩個公司有什麽事,在電話裏向她請示,她在電話裏安排工作。


    有時,公司的人到中醫院裏來,聽她當麵布置工作。


    中醫院有一個能容納五十幾個人的會議室,趙麗影動不動就利用上,開他們公司會議。


    公司有個愛說怪話的人說:“趙董護理的那人,再有十天半月的不醒過來,咱們的廠子就可能搬到中醫院附近。”


    無論別人說什麽,趙麗影就是不肯須臾離開幹紅。


    老大夫翟征每天來給幹紅診治。


    現在還是第一階段,即“灸”的階段。


    從那天和翟老先生在大腦裏交流以後,就再沒那樣交流過。


    趙麗影看得出來,她在大腦裏和翟老先生說的話,翟老先生能接收到,但,他隻是不接話茬兒。就象一個電話打通了,對方不應聲一樣。


    有事,就出聲地交流。


    有一次,翟老先生領著他的學生給幹紅行針,在軀幹的正麵,等於幹紅全部裸露了,而翟老先生三個學生中有兩個是男生,趙麗影就覺得這不妥。


    翟老先生明白她的心理,就在她的大腦裏說話了。


    ***************


    (岩子說:“能嗎——在大腦裏說話?”


    我說:“能。我在你大腦裏說話試試?”


    岩子慌忙說:“別別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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