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峰華運氣不錯,進超市後還沒找幾個地方,就在果蔬區看到了尹宕的身影。連忙走過去,見針插縫地搭話。


    “上次我們也是在這裏遇見,現在想想,真是緣分。”顧峰華隨手拿起一個紅潤的蘋果:“我記得你說過家裏的長輩住院了,這是打算買菜做好送過去?”


    說完停頓了下,發現尹宕沒回答後也不尷尬,一邊把玩著蘋果,一邊故作老道、經驗豐富地說:“病人應該多吃水果,我們買點送去吧?我看這個蘋果就不錯,紅豔豔的,一看就很甜很新鮮。”


    尹宕瞄了眼顧峰華手裏表皮光滑鮮豔的蘋果,默默繼續無視對方。


    果然是大少爺,這四體不勤五穀不分的。誰不知道這樣的蘋果隻是個假把式,看起來好看而已,壓根不甜。蘋果要表皮有點粗糙,用手摸起來有小點點的那種才又脆又甜。熟果表皮紅色發黃,他手裏的那個紅色發青,一看就知道是生果。果蒂還那麽幹枯,明擺著是放久了不新鮮。能從一堆總體看起來都還算新鮮的蘋果裏挑出這個,也算是他天賦異稟。等等,說不定也可能是另一種意義上的物以類聚。


    尹宕沒理他,顧峰華就自動認為他不喜歡蘋果,於是把手裏的蘋果扔回去,跟在他後麵繼續左顧右望,企圖再找到別的東西攀話。


    尹宕推著購物車,站在豬肉攤前搖擺不定,是要買排骨燉湯呢,還是豬蹄?糾結時目光就在排骨和豬蹄之間徘徊。顧峰華見狀,機會來了啊!立馬上前:“這排骨和豬蹄看起來都很新鮮,要不各買一點回去?”


    ……默默地翻了個白眼,尹宕低頭挑了隻豬蹄遞給工作人員稱重切塊。還是買豬蹄好了,不是有句老話說吃啥補啥麽。姚奶奶傷的是腿,吃點豬蹄正好養養。


    總是被無視,以顧峰華心高氣傲的性子終於有些忍不住火,好在還有點理智,臉色變了幾番,依舊控製著沒有做出什麽不可挽回的事。畢竟別的不說,就為了小顧峰華將來能重展雄風,現在再忍不下也得忍。


    尹宕接過處理好的豬蹄放進購物車,推著離開,顧峰華咬牙裝作若無其事地跟了上去。


    被無視的次數多了,顧峰華也意識到了超市不是個適合搭話拉近距離的地方。想來也是,無論是誰,在專心致誌選購商品的時候被人屢次打擾都會覺得厭煩。為尹宕的冷淡找了個合適的理由後,顧峰華自認寬宏大量,於是原諒了他。接下來一路上也安分了許多,一直跟在尹宕身後不再開口。


    沒了顧峰華打岔分心,尹宕的效率立馬上去了,沒一會兒就完全搞定。排隊結賬後大包小包地出來,躲開顧峰華企圖幫忙的手,尹宕招了輛出租車。


    到家後依舊隻付一半的車費,尹宕上樓,趁著顧峰華還在和司機說話的檔口火速關門反鎖。


    有了之前的經驗,這回顧峰華沒有再掏錢包出來丟人,而是一邊拿著手機,一邊詢問的士師傅有沒有支付寶。


    這年頭出來混的哪能沒有這玩意兒?的士師傅是個潮人,聞言爽快地答應支付寶轉賬支付。


    哪怕付款過程再順利,但這麽一折騰,等顧峰華搞定車費追上去的時候,麵對的也隻是一扇緊閉的大門。


    顧峰華憤憤地握拳捶了下牆壁,發泄過後也隻能認命地蹲守在外麵——都努力到這份上了,總不能因為吃了碗閉門羹就半途而廢吧!


    尹宕歡快地在廚房裏哼著不成調的小曲,開始洗菜做飯,不久就有濃香飄出。


    顧峰華守在門口,極為難得地嚐到了餓肚子的滋味。他跟著尹宕去超市購物完回來,再在門口等了這麽久,腕上的手表時針早已從12:45指向了4:40。


    本來沒吃午飯就過來,是打著邀請尹宕共進午餐的主意。結果人沒請到不說,自己飯也沒吃成,還耗費體力去逛了下超市。現在眼看著就要到晚飯時間了,可想而知有多餓。


    本來這點餓對自己來說雖然難受,但勉強堅持的話也還在忍耐範圍內。可屋裏飯菜的香氣一陣一陣地從門縫裏鑽出來,飄到鼻子裏對自己百般勾引。就好比一個尤物脫光了衣服對禁欲已久的你拋媚眼,這要是還能忍,那絕壁不是人!


    想到這個比喻,顧峰華看了眼自己下身的寶貝,更加堅定了不放棄的念頭。於是一邊用手安撫正在造反的肚子,一邊緊盯著門繼續守株待兔。


    屋子裏,尹宕透過門眼往外看,發現顧峰華還在後,搬了把小桌子放門口,然後壞心眼地把炒好的菜擺上麵,弄好後轉身回廚房繼續做菜。哼,都這個點了,就不信一向養尊處優的顧峰華肚子不餓,趕不走你我還饞不死你麽!


    隨著香味越來越濃,顧峰華也越來越餓,最後實在忍不住,敗給了叫囂的胃。索性一狠心咬牙下樓,用最快的速度把座駕從停車位裏開了出來,直直地對著尹宕家那幢樓的樓道停放。


    這樣不管什麽時候,隻要尹宕出門他就能一眼看見,不會錯過。


    顧峰華為自己卓絕的智商點讚後,從車載冰箱裏掏出小蛋糕用配套的勺子挖著吃。感受到舌尖的甜膩,顧峰華每吃一口都忍不住皺眉。要是換做以前,這樣軟軟綿綿、甜甜膩膩的惡心東西,他說什麽都不會去碰一下。但世事無常,今天要不是它,說不定所有的努力都會前功盡棄!這一刻,顧峰華無比感謝有個每天都執著地往冰箱裏塞蛋糕點心的管家,回去之後妥妥給加薪!


    無視掉自己每次在對方往裏麵放蛋糕時的不耐煩,顧峰華表示這樣的優良習慣必須延續下去發展為傳統。管家說的對‘備著這些小點心可以在突然餓的時候暫時充饑’,以前自己不屑一顧,但現在事實證明了薑還是老的辣,就算身為顧家大少,自己也還是會有餓肚子的這一天!


    餓狠了的顧峰華顧不上嫌棄蛋糕的口感,忍著惡心一口接一口的咽下,默默地想著回去之後要向管家提個建議:換種食物做儲備糧,蛋糕這玩意殺傷力太大,羽族人嬌貴的胃承受不住。


    就在顧峰華一臉苦逼吃蛋糕的時候,尹宕已經炒好了菜,燜完飯,燉好湯,正往保溫桶裏裝。


    出來了!


    看見尹宕提著保溫桶走出樓道,顧峰華急忙把吃得七七八八的蛋糕往旁邊一放,顧不上奶油會汙染昂貴的座墊,發動車子開到尹宕身邊。


    降下車窗,顧峰華控製著車子以龜速行駛,一邊開車,一邊開口:“上來,我送你去。”


    ……尹宕抬眼看了他一眼,自顧自走自己的。


    “上來,有車不坐你傻啊!”再一次被無視,顧峰華心頭的火氣有些壓不住了!他丟了那麽多次臉,受了這麽多累,結果就換來對方這樣的態度?


    尹宕繼續無視。


    顧峰華加速,把車往尹宕身前一橫:“你到底上不上來?”


    被擋住去路,尹宕停下腳步:“再走五分鍾就到醫院了,坐車沒意義。”浪費油錢!


    “上來,我有事和你說。”


    尹宕站著不動:“你說吧。”


    “我知道我今天這樣做你很煩,你上來,說完這件事我就走”


    尹宕皺眉,半響,最終還是拉開車門坐了進去:“有什麽事現在可以說了吧!”


    顧峰華沒回答,問:“去九五醫院?”這附近走路五分鍾能到的,貌似就這一個醫院。


    尹宕點頭。現在的他沒有以前那麽天真,會想著帶顧峰華這個渣去病房,看他發現姚奶奶就是當初被他撞了的那個老太太時會有什麽反應。反正帶去了這人估計也隻會裝作不知道,說不定還會虛情假意地對姚奶奶噓寒問暖。為了不看到這膈應惡心人的一幕,尹宕決定速戰速決。


    這回不等尹宕催促,顧峰華就開口:“折騰了這麽久,你煩我也不好過,說白了也就一頓飯的事,我這人不喜歡欠人情,不回請我心裏難受。這樣吧,等下你送完飯也別回去吃,我請你在外麵吃一頓得了,就算兩清。”


    尹宕剛要拒絕,顧峰華搶先接話:“先別拒絕,回請完這頓飯,兩清後從此我就消失,永遠不會再出現在你麵前!怎麽樣,劃算吧!”說著顧峰華適時地露出一個苦笑。


    “行,那就這樣吧!”尹宕點頭,雖然知道這頓鴻門宴可能吃得不會那麽如意,但為了擺脫顧峰華也隻能答應。


    與此同時,九五醫院到了。尹宕說完就拉開車門頭也不回地走進醫院。


    等尹宕下車後,顧峰華把車停到停車場。安靜的車廂裏,一陣悅耳的頌念聖經內容的鈴聲突然響起。


    顧峰華拿起放在一邊的手機,屏幕上來電顯示敬業地提醒:奧斯頓主教。


    按下接聽鍵,手機裏就傳出一道溫和包容的聲音:“顧,最近傳來的消息似乎都不大樂觀?聽說神眷之人不僅沒有愛上你,還十分抵觸?你們是有交情的,所以這項偉大的任務我才會力排眾議交給你,但目前看來,這份交情帶給你的似乎並不是好運?顧,你知道的,教會不是我的一言堂,如果再沒有進展的話,恐怕要派其他人過來接手這件事了!偉大的神雖然寬容博愛,但作為信徒,我們不能讓他失望。顧,我想你也是這樣想的對嗎?”


    老狐狸!


    顧峰華在內心低咒一聲,礙於對方的身份,隻能十分禮貌地回答:“是的,奧斯頓主教。請您務必相信,我對我神的信仰十分虔誠。但如您所說,神是寬容的,想必他也願意再給他忠誠的信徒一點時間。”


    “好吧,顧,希望你能在這兩天內有所進展。祝你好運,神與你同在!”


    掛斷電話後,顧峰華回想著奧斯頓的話,更加堅定了剛剛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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