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全趕到溫州機場接他們。三個小時左右的車程,她幾乎是睡過去的。李嘉睿任她靠著,拿起她在飛機上閱讀的書來看。


    到達地點時,她醒過來,不知身上什麽時候被蓋上他的外套,微怔了下,眯著眼睛問他:“這是哪裏?”


    “朱沙尖。”他看她隻紮著一隻秀氣的絲巾,便把自己的圍巾給她圍起來。


    她把捂住嘴巴的扒拉下來,“呃,捂太嚴,是會上火的。”


    “上火總比著涼要好。”稍微幫她理了理,牽著她下車。


    阿全和另外一個人,把他們的行禮分別送入房間。臨分開之前,李嘉睿對她說:“早點休息,我們隻在這裏住一晚,明天就會去其他的島上。”


    常安點了點頭,正要進房間,卻想起什麽,指了指他還一直拿在手裏的書,意識是讓他還給自己。


    他搖晃了下,“你要這個?”


    她嗯了聲。睡眠之前讀上一段是她長期的習慣。把自己融入別人的世界以後,入睡也會變得相對容易。


    他遞給她,笑下,“最多半個小時。”


    “好。”又道了聲晚安,在他注視裏闔上房門。


    .


    早晨起來的時候,阿全告訴常安,因為臨時有件急事,李嘉睿已於淩晨提前趕去要去的島嶼。但留了話,說今天她可以留在島上遊覽,隻要在晚飯之前趕過去就好。


    她沒有猶豫就拒絕了。因為明白這裏的集會性質的不一般,作為出場角色之一,她從未抱著來玩的心理。


    阿全有一點驚訝,隨即眼中流露出尊敬,說會盡快安排。


    本以為是坐船過去,但她沒想到是坐直升機。自起飛,轟鳴聲就充斥著耳朵。幸好過程很短暫,下了飛機,不適感很快散去。


    島上沒有汽車,常安隻得同阿全步行前往目的地。阿全對這裏的熟悉讓她覺得意外。他常年跟隨李嘉睿,也該是第一次來這裏才對,怎麽回對路線卻駕輕就熟?後來想想,他們有備而來,提前做了功課也不一定。


    二十分鍾以後,他們站在了一幢三層的小樓前。遠處起伏的丘地,還能看到差不多的建築,但零星分布,每一幢和每一幢距離都不算特別僅。


    “老板現在不在。”阿全說,“常小姐可以先休息一下。我會把你已經過來的事情轉告。”


    “等下我自己跟他說一聲好了。”常安說著要去摸手機。


    “抱歉,這裏沒有信號的。”


    還以為自己聽錯了,但看阿全又不像開玩笑的樣子,她隻能頓了頓,壓抑心底升起的那些不安,“那好吧,麻煩你了。”這裏離昨天她住的地方,應該不算特別遠,怎麽會沒有信號?是覺得沒有必要鋪設?


    “份內的事。”阿全笑笑,“那我先去忙了,稍後再見。”


    “嗯,再見。”


    .


    出來迎接她的是一名少女,年紀非常的輕,應該在20歲左右。即使穿的是一身深色的套裝,也沒能把她臉上的稚嫩壓下去。


    “常小姐,你好,”她微微欠身頷首,帶著白手套的雙手交叉別在裙擺前,明顯受過長期的職業訓練,“我叫顏芮,是這幢公寓的服務人員。”


    “服務人員?”常安收回打量室內環境的視線,看向長相清秀的女孩。一絲不苟的馬尾辮,耳後無碎發,嚴謹工整,偏偏有一張娃娃臉。


    “相當於,管家。”顏芮吩咐人把常安的行禮提上去。


    對方顯然沒明白她的意思,她是吃驚她的年輕,而非不明白她的身份。


    她輕輕對她笑下,沒再繼續問。


    房間竟然比李嘉睿在越南的房子還要陳舊,刷成綠色的牆壁角落已開始泛黃。家具是西式可是上麵有中式的雕花。一張鐵藝床,床腿微微有生鏽。


    不過好在房間打掃的非常幹淨,落地窗沒有懸掛任何窗簾類的遮擋物,分不清是天還是海的藍色,似要把灰色的地板也染成藍的了。


    顏芮指了指床頭櫃上的奶白色電話機,“我就在樓下。常小姐有任何吩咐,都可以打電話來。”


    她對通訊原理不了解,隻能猜測這是一種內線設計,不過還是問:“電話是否能打到島上其他地方?”


    顏芮說不可以,“這裏有能夠通訊的對講機,但信號時常不大好。而且,隻有少數人才有。”


    與世隔絕的荒僻島嶼,剝脫人們及時通話的權利。如果剛來時還有疑問,那常安現在是全明白了,這一切,應是刻意為之。


    顏芮離開後,她拉開箱子想要懸掛衣服,但卻在打開櫃子門時愣住。裏麵懸掛著李嘉睿的衣服,盡管隻占了三分之一的空間。


    再次回頭審視房間,而依照床的平整服帖程度來看,不像是早晨臨時重鋪。視線稍挪,常安注意到椅子被稍微拉離了寫字台。


    她走過去,指尖抵在桌沿上,想到他應該在這房間裏短暫停留過。


    沒有他的特意囑咐,顏芮理所當然認為他們是睡一個房間的,也就把她安排在了這裏。如果現在再去說要換房間,雖然不是不可以,可如果讓別人產生更多的猜測,常安不清楚算不算是好事。於是隻好將念頭暫時擱下。


    快要傍晚時,常安再次見到了阿全,卻還是沒有看到李嘉睿。


    在樓下,阿全吩咐顏芮將準備過來的禮服送上樓後,告訴常安今天晚上在島東,有個舞會需要她出席。


    “哦?是怎樣的舞會?”她盡量讓自己放輕鬆,不是擔心舞會的事情,是李嘉睿一直沒出現,她心裏不免惴惴。


    “隻是後輩人的聚會,連我也有機會出席,氣氛不會很沉重,常小姐不用太緊張。”阿全說。


    “李嘉睿他……?”


    “自然也會去。”阿全懂得她的心思,“不過那件棘手的事還要耽誤一些時間,老板可能會晚一點出現。”說著眼神掃了一眼樓梯,確認什麽後,才壓低聲音說:“顏芮會陪著常小姐過去。但某些時候,常小姐最好還是要有自己的判斷。”


    最後半句話,不像是阿全會說出的。他僭越而為,常安清楚裏麵的良苦用意,慎重點了點下頜。


    .


    穿湖藍色禮裙的女孩從門外進來時,喻以苑正同友人坐在臨窗的位置上。她視線停留在窗外,看到紺青色的大海上起了薄霧。


    “以苑,”身邊人輕輕撞了下她的肘部,眼神有指向地遞到門口處,“這次居然有以前沒見過的新麵孔。你知道她的來頭嗎?”


    “我怎麽會知道。”她有些不耐煩地站起來,然後笑了下,“不過聽說這次那個人也來了。也許,是和他一起的。”


    女性友人聽她這麽說,臉色變了變,將後話咽了回去。


    這是一處獨立單層的禮堂,歐式風格,天花板很高。圍繞著中心,人們的頭頂上懸掛著十來展大到誇張的水晶吊燈。中間靠裏位置擺著回字形的桌台,上麵擺有食物和酒。而除了通過各種形式布置的香檳玫瑰,室內再沒有其他布置,簡潔到呈現微微凝重的氣氛。


    來之前說是舞會,也的確有人彈著鋼琴,但常安並沒有看到有誰真的在跳舞。大約三十來名衣著華麗的年輕男女,有的在三五低聲交談,有的隱沒在角落裏。


    而她自進入,就成了他們視線的焦點。


    她知道,這種特殊的注視,並不是因為她的出挑。或許隻是,她對他們而言,是完全陌生的一個人。


    顏芮站在落後她半步的位置,在看到一個朝她走過來的女孩時,以僅兩人聽到的聲音提醒:“常小姐,這位是喻小姐。關係算是,李先生的表姐。”


    她淡淡點頭,轉身,“你好,喻小姐。”


    “還不知道你的名字。”穿珠光抹胸上衣的女孩,下身是條素黑色長褲,有男子身上的幹練氣場,和場內其他女性都不同。


    “常安。”禮節她懂,平時也不是怯場的人。但是麵對眼前人,她沒能笑出來。


    “常這個姓不太常見。”喻以苑眼神玩味地打量常安。


    她一說完這句話,常安就看到喻以苑身邊友人臉色有了變化。由此察覺,這句在她看來再平常不過的話深處,或隱含著某種她所不了解的敵對意思。


    “常安是我的客人。”木景堯不知從哪裏走出來,站到她的同一側,手裏端著盛著藍色酒液的杯子。


    她意識到這是這位僅見過幾麵的男人,第一次叫她的全名,語調裏有很明顯的捍衛。但她並不打算領情。因為雖然不是這種場合的常客,但她亦懂,一時的舒適感,在之後也許要付出多倍的代價。


    “小木先生客氣,”常安揚起羽睫,唇邊彎出妍媚笑意,“但我隻是在等人。”後半句是對喻以苑說。


    “嗯,讓你久等了,抱歉。”


    略帶疲倦的聲音意外在她耳邊響起時,帶著海和風的鹹濕氣味也同時蔓延過來。常安詫異地抬頭,然而除了腰上多出一道力量,額頭竟也在這時被來人的熱氣灼了一下。


    在這樣拘束莊嚴的社交場合裏,李嘉睿竟然當著這麽多人的麵,對她做出這樣親密的舉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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