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


    封住所有無常,封住無盡虛妄,封住撩撥人心的業障,封住覬覦人間的熊熊業火!


    夏承玄腳下騰起巨大冰柱,將他推上半空,一路以劍意開路,向著那西域美人衝去。


    那是業火熔爐的火種!


    一道道冰力斬了過去,萬千氣象,都化作皚皚白雪,他手掌中的雪山冰種之力已經凝聚到身體極限,隻要碰觸道那火種,就能以玄冰之力將其暫時封住!


    那西域美女雙目赤紅,她渾身燃起黑色的火焰,轉身已變作一團漆黑火種,帶著無數業力在空中疾馳,它似乎極怕夏承玄手中的雪山冰種,竟是不能反抗,隻是奔逃。


    下方的阮琉蘅也破開了種種業障,她看到夏承玄與業火火種的距離越來越遠,終於開啟八荒離火劍域,但她卻沒有使用劍意,而是從身體內提出最炙熱真純的紫微真火。


    當年在立危城陷入心魔境,殺死阿園之時,阮琉蘅的劍域內便生成了兩隻巨大火鳥,如今她將真火凝煉,火鳥再生,而隨著她修為增長,當兩團火焰自大地而起時,又豈止是火鳥,分明是兩隻浴火朱雀!


    朱雀火目火喙,通體紫光,清鳴一聲,展翅向天空上的業火火種飛去。


    橫公魚阿鯉看到這一幕,身上一抖,忍不住往阮琉蘅這邊湊了湊。


    別看他年紀不大,困在鏡內世界的海域中五千年,但種族傳承卻一點都不少,他看得分明,這是火靈!自真火中得天地造化才能生出的火靈。


    登時看阮琉蘅的目光便更不一樣——這仙姑是活生生的金大腿啊,死活抱住不能撒手!至於曾經說的出了鏡內世界便解除契約,嗯?契約是什麽?能吃嗎?他阿鯉天生就是仙姑的靈獸啊!


    阮琉蘅卻沒工夫顧這條橫公魚,她眉間神通閃耀,禦使火靈紫微鳥兩麵夾擊,但業火火種不會乖乖就範,它放棄了逃竄,瞬間暴漲,漆黑火焰席卷了大半天空,而夏承玄則是毫不猶豫地衝進業火迷障!


    晶瑩的冰力自業火火種內部而起,所有黑雲騎皆沒入業火之中,霎時間萬裏雲層冰封,整個世界再次歸於寂靜。


    無常——破!


    阮琉蘅手持焰方劍,與阿鯉溝通道:“載我去長寧神君處!”


    阿鯉瞬間變為原身,阮琉蘅飛身踏上魚頭,阿鯉圓敦敦的身子一擺,原地隻留下一道金光。


    這條橫公魚在空中的飛行速度,竟然絲毫不遜於在水中,甚至沒有海水壓強,他的速度還要更快!


    阮琉蘅一心二用,她不止要幫長寧神君護法,還要以劍域幫助夏承玄封住業火火種,天上北極星黯淡,眼看十日就要過去。


    “長寧神君!”


    ※※※※※※※※※※※※


    業火褪去,長寧神君破敗的身體漂浮在半空,長發垂下,如玉的手上上滿是血痕。


    當他聽到阮琉蘅急切地呼喚聲後,才緩緩抬起頭。


    眉間神通印記已如殷紅如血。


    他平緩地舉起右手,隨著他的動作,掌心一團光芒,巨大的劍尖從光芒中探出重鋒。


    那是長寧神君的本命劍“君子諾”!


    龐大的劍意毫不掩飾地溢出,其中意有:崇高、無私、公正,至賢,至德——


    仁義!


    這激昂的劍意,甚至讓阮琉蘅這樣的修士也忍不住要頂禮膜拜!


    “紫蘅,護法。”長寧神君平靜地說道,“吾將大乘。”


    阮琉蘅熱淚湧出。


    人間,終於又要多一位大乘老祖了!


    她以劍域護住夏承玄與自身,以紫微鳥幫助夏承玄與業火火種抗衡,而將更廣袤的虛空留給長寧神君。


    隨之騰起的,是長寧神君的劍域——君子域!


    修士修煉,煉氣期是引氣入體,築基期是靈氣化液,金丹期是化液為丹,元嬰期是由丹成形,而化神期則是元神與自身的完美煉化。這係列的修煉,都是對自身的進階。隻有到了大乘期,才代表著修士真正進入天道之中,冥冥中與天命相連,可以領悟真正的大道真知。


    如果說築基期是凡人與修士的分水嶺,那麽大乘期,則是修士與修仙的分水嶺,隻有到了大乘期,才可以碰觸到“仙”的一脈。


    晉階大乘期,所經曆的天劫,也不再是單純的天劫,而是從仙界降下的震元雷劫!


    因為天象,已不再能拘禁大乘期修為。


    因為天劫,已無法困囿碰觸到仙界一角的大乘期修士!


    萬千時空,十方世界,無盡大小位麵,被一道不知從何處來的閃電劈開。


    閃電的軌道還未消散,一聲遠古轟鳴便爆出三界六道!


    這一聲,人間所有的大乘期老祖都聽到了。


    每個人的臉上表情都不同。


    六重天明晰元君正在六重天的宮殿內,他立刻大步走出殿外,看著天空,神色凝重。


    海外三千洞府的華陽元君剛起了一卦,目露喜色,含笑飲了一杯清茶。


    扶搖山荼蓮元君從夢中驚醒,赤腳跑出寢殿,完全不顧形象地站在蓮花池中,捂著臉哭了起來,喃喃道:“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萬獸觀乾煞元君正在打坐,他身邊立著一位頭上豎著圓形獸耳的女子,正為他燃起香爐,隻聽得主人淡淡說道:“今日大吉,本座屬下,皆得辰獸丹一枚。”


    格物宗中如元君正在研究某個陣盤,如醉如癡,毫無反應。


    隻有七國聯盟魏國行夜元君,一把捏碎了手中的琉璃盞,臉色變了幾變,又重新歸於慘白。


    而太和的季羽元君,似乎並不意外,他正在楓樹下與阿遼鬥棋,感應到了震元雷劫後,持黑子的手依舊穩健,卻下了極臭的一招。


    阿遼糾結了一下,還是毫不猶豫地殺光了季羽元君的一片黑子,但季羽元君卻仍是沒有表情,繼續淡淡放下一子。


    阿遼才注意到,季羽元君其實根本就是在隨意落子,他的心早已不在棋盤上。


    “老祖明明如此擔心,為何不跟著一起去?”阿遼已陪季羽元君下了足足十日棋,不由得問道。


    季羽元君再閑閑落下一子,道:“本座若去了,結果便可能不是這樣了。”


    ……


    在無常小鏡的真寶元君才是表情最豐富的那一個,他萬年不曾崩壞的臉,終於展露出狂喜之色!


    震元雷劫,大乘之道!


    三聲破天穹,再無人間事。


    他看著已縮小到半米之內的千澤之陣,已做好了引渡的準備。


    ※※※※※※※※※※※※


    當第一道震元雷劫劈下時,君子域擎起一座萬仞之峰,帶著勁猛的劍意迎上了足有幾十丈粗的金色巨雷!


    阮琉蘅幾乎不能直視,她的劍域被強大的雷劫波及,幾乎撐不住時,是君子域支撐起上方天空,護住了阮琉蘅與夏承玄。


    轟然一聲,巨大的山峰被劈得粉碎,君子域內隻有長寧神君依舊挺直了脊背,平舉君子諾,負手而立。


    第二道震元雷劫,則是比前一個更為凶猛的紅色巨雷!


    晉階大乘期的雷劫,所蘊含的力量已不單單是靈力與天道之力,而隱隱帶有宇宙規則之力,劈得也不再是修士的元神肉身,而是他所有的感知!體悟!道心!真存!


    心中一點本命,毫無保留地呈現在天道下,承受著來自規則的考驗。


    第一道金色震元雷劫,需以本命神通來迎,而這第二道紅色震元雷劫,長寧神君以本命劍接下了。


    君子諾發出沉重的嗡鳴,那聲音像是在問心一般,低沉地向天道訴說自己的祈願。


    長寧神君整個人愈發耀眼,真正如一位白衣戰神,一人與天地對抗!


    然而第三道,也是最後一道震元雷劫,卻遲遲沒有落下。


    阮琉蘅即便未曾見過晉階大乘,也知道這裏麵出了問題,她將靈力集中於雙目,終於看清在君子域中的長寧神君,兩頰居然又出現了黑色的業火火印!


    業火熔爐居然要在這個時候掙脫封印嗎?


    阮琉蘅咬牙衝入業障,她在尋找夏承玄。


    “阿玄!”


    眼前是一片濃黑的迷障,紫微鳥依舊源源不斷地以真火之力困住業火火種,但夏承玄和業火火種卻同時消失不見了。


    長寧神君的上空,那道雷劫通道因為第三道震元雷劫遲遲不至,而有了漸漸彌合的趨勢,阮琉蘅心頭大急!


    她手腕上的鎖天錦已被業火燒斷,再也聯絡不上夏承玄。


    她想起與夏承玄二人本命劍、元神相連,頓時急中生智,將元神分出一縷,附在焰方劍上,又取出儲物手鐲中夏承玄的本命元神燈,將焰方劍放在本命元神燈上灼燒,記住夏承玄的神識後,嘴裏喝道:“去!”


    焰方劍破開虛空,向更深層的迷障飛去。


    無論夏承玄遇到什麽危險,隻要她的本命劍能找到他,便一定能將他帶回來!


    當她感知到本命劍的軌跡,從隱隱的靈力波動分析出一個結果後,一雙桃花眼被驚得瞪圓。


    夏承玄為了封住業火火種,真元已經盡出,如今想與之抗衡,則隻有——衝擊金丹期!


    他怎麽敢在這麽短的時間內衝擊金丹,而且還是在身在業火熔爐的情況!


    ……


    然而他卻真的這麽做了。


    晉階金丹的天象頻仍而出,阮琉蘅不知道夏承玄用了什麽方法,長寧神君臉上的業火火印終於褪去,第三道震元雷劫呈紫金色,象征至剛至真的天地之力,需要修士以元神去接。


    當長寧神君以手掌接下紫金巨雷後,真寶元君同時開啟引渡通道。


    可夏承玄卻依舊在業火熔爐內!


    阮琉蘅心一橫,拍拍阿鯉的魚頭,低聲道:“尋吾焰方,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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