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水肆虐,在這場災難之中,林易看到有人在默默的哭泣,有人在張狂的大笑,有人破口大罵,怨天尤人,也有人背負冤屈,有口難言,有人奮力拚搏,不屈不撓……


    眾生百態,都呈現在他的眼前。


    這一切是真實,還是虛幻?


    林易捫心自問,即便是源自於“彼岸之門”這件無上至寶的永恒之光,也無法真正的隔絕虛妄纏身造成的影響,因為這是源自於內心深處的拷問。


    好一會兒後,林易回過神來。他的目光掃過下方的人們,也許你的一生,隻是他人的一場遊戲,也許你奮鬥的目標,你的人生理想,隻是他人的一個初始設定,你所遇到事情,都是安排好的劇本……


    這樣的生命有沒有意義?


    就是舞台上唱戲的戲子一樣,所有的悲歡離合,恩怨情仇,到頭來都將是一場空。


    劇終之後,一切都將煙消雲散。


    林易隱去了身形,從空中走了下來。


    洪水退去的街道上,一群苗人匯聚而來,向著中央的王宮而去。


    在王宮外的廣場,最前方立著數丈高的高台,高台下還圍著幾層的平台,平台之上淨是穿著緋黑色長袍的拜月教的教徒,底下的是士兵,這與更外圍的民眾們之間,形成了一道不可跨越的尊卑鴻溝。


    那高台在拿著刀槍的士兵和教眾的護法之下,更顯得高不可攀,在王宮前散發出更有威勢的力量。


    在高台的正中央並沒有任何人,隻有幾名貴人立在高台邊,似乎在等待著什麽。


    不久,一道灰色的高大身影從王宮內走了出來,高聲喝道:“你們聚集在這裏想做什麽?這裏是王宮,你們想造反嗎?”


    他的聲音就像一記巨雷,震得眾人心頭大悸,一時間聚集了上萬人的廣場居然寂靜無聲,連他呼吸的聲音都聽得到。


    高台之上的一名貴族道:“石長老,沒您的事,百姓是想求見拜月教主,自動聚集在此的。”


    石長老仰首對那人道:“凡事有大王決斷,什麽時候輪到教主接見官兵人民了?”


    一名台上的拜月教的頭目道:“是大家自動聚集在這裏的,若不是洪水為患,人民生活不下去,又何必求教主?長老您有本事就退了洪水,大家自然就散!”


    這時聚集的人們也都再度喧嘩了起來,紛紛叫著拜月教主的尊號,聲勢浩大,震耳欲聾。


    石長老十分氣惱,卻也對這樣的局麵束手無策。他氣急敗壞地不知和那些教眾、官員們說了什麽,卻被喧騰不已的眾人呼號聲給掩了過去,再也聽不見半個字。


    這時突然聽見一陣海浪似的巨大歡呼,隻見在高台的正中央,出現了一道高瘦的身影,此人穿著由頭蓋到腳的黑色長袍,手上持著十尺長的金杖,杖頭是一輪鐮刀般的彎月,在陰暗的天色下,那輪彎月猶能燦然生輝,刺目之極。


    “教主英明!教主萬歲!”


    眾士兵及拜月教眾們大聲狂呼,帶動了民眾,也發出陣陣的狂熱呼叫。


    起初還聽得見陣陣“教主英明!教主萬歲!”之類的呼聲,到後來隻剩下無意義的呼叫。這股激動的情緒在一眨眼間就渲染成狂熱。


    不少人狂叫猛呼,激動得淚流不止,似乎他們見到的是一個天神,或是救世偉人一般。


    林易站在台下,靜靜的看著台上拜月教主的表演。


    拜月教主因為自身的經曆,認為人性本惡,世界汙穢不堪,想要毀滅舊世界,淨化天地,重造光明淨土。


    這是一個有理想,有追求的大反派。逼格滿滿,比起那些整天就知道調戲美女,欺壓弱小,然後再被人啪啪啪打臉,接著再搬出後台,最後全家死光光的反派來說,強了無數倍。


    當然,這樣的大反派帶來的破壞同樣也是巨大無比的。


    “殺妖後、殺妖後、殺妖後……”


    呐喊聲越來越高,聲浪滾滾,大有排山倒海的之勢。


    林易走進了王宮,沒有人能夠發現他的蹤影。他就是一個無形無相的幽靈,遊走在過去的時空之中。


    很快,林易就找到了地牢。


    地牢中不僅關押著巫後林青兒,還關押著很多漢人,將地牢的牢房都塞得滿滿的。


    林易不太明白,巫王為什麽要將漢人關押起來,還關在王宮裏邊。


    或許,那位巫王的命令,現在都已經無法出得了他居住的大殿吧。


    林易一路來到了地牢最裏麵的一間鐵牢裏,這裏隻關著一名身形嬌小的女子,披垂著一頭長發,身穿素衣,倚坐在牆邊,低頭不知沉思著什麽。


    “你在想些什麽呢?”一個聲音忽然在林青兒的耳畔響起。


    林青兒抬起頭來,一雙幽黑清澈的眼睛向著四周看了一下,卻什麽也沒能發現。


    那個聲音再次響起,“外邊的那些人認為你是蛇妖,他們要把你處死,聽到這個消息後,你有什麽想法?”


    “從女媧娘娘開始,你們這一族為這個世界的人們付出了那麽多,現在卻被汙蔑成蛇妖,你認為過去的付出值得嗎?”


    ……


    林易並沒有期待林青兒的回答,他隻是選擇了一個人,將自己心中的一些疑問提了出來。


    林青兒低下了頭,沉默不語。


    值得嗎?


    一代代背負著使命,無私的奉獻和犧牲,最終換來的卻是世人的背叛和汙蔑?


    一柄微透幽光的精致法杖,突然出現在了牢房之中。


    林青兒怔怔的看著麵前的天蛇杖,耳畔再次有聲音響起,“未來在你手中?”


    林青兒拿起了天蛇杖,走出了牢房。


    隨後,她解開了所有囚室的鎖,冰水般清澈的眸子掃過了惶惶不安的眾人,道:“外麵亂聲隱隱,官兵們應該都管不住了,你們跟在我身後,若是見到官兵散逃,就各自逃出宮去,離南紹遠遠的,知道了嗎?”


    漢人們齊聲響應,林青兒神色鬱然,輕歎了一聲,她想到南詔竟會有這樣的一天,不禁心中憂愁不已,但也無可奈何。


    林青兒率先走在前麵,百來名漢人緊跟在後,出了地牢。


    林青兒對宮廷內的路徑自是極熟,她雖帶著上百人,但一方麵此時所有的衛士都趕到前殿去了,後方並沒有什麽人,另一方麵她也知道什麽路較安全,竟也讓他們輕易逃出偏門外。


    林易看著這一幕,總有那麽一些人,在絕望中尋找希望,在黑暗中探索光明。


    從不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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