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六的早晨,當陸源被窗外的太陽曬醒的時候,打開手機一看,已經九點半了。


    “媽!你怎麽不喊我!”


    陸源穿好衣服衝出房門,一邊去衛生間刷牙,一邊對拖地的許倩喊道。


    許倩說道:“不是你昨天晚上告訴我,今天不上課,不要起早,讓你多睡會兒的麽。”


    陸源這才想起,昨天自己是這麽和媽媽說的,因為他覺得自己八點半肯定能起來。


    可是昨晚他看書實在看的太晚,先看了幾章《一個籃球運動員的自我修養》,接著又翻出《灌籃高手》,看到湘北和陵南打熱身賽,一看就看到了十二點。


    結果早上就起晚了。


    陸源急急忙忙地洗漱完,隨便吃了兩口早飯,抓了兩個雞蛋就要出門。


    “陸源,今天不是不上課麽,這麽急著去幹嘛?”許倩見陸源急急忙忙的樣子問道。


    “籃…”陸源剛想說籃球隊訓練,腦子裏一個激靈,知道在老媽麵前不能提籃球,連忙改口道:“藍精靈漫畫社團今天招人,我想早點去,不然就沒法入團了!”


    許倩聽了說道:“畫漫畫也不錯,不過可不要耽誤學習。”


    藍精靈漫畫社團是溧城中學漫畫愛好者創建的學生社團。


    從周一開始,學校的各個社團都在公告欄貼廣告,吸引高一新生報名。


    對高中社團來說,剛進學校,學習壓力不算大的高一新生是重要的血液,到了高二骨幹才會留下,而到了高三,絕大多數成員就要退出社團備戰高考了。


    蒙混過關的陸源鬆了口氣,心想也不知道為什麽媽媽這麽討厭籃球,以後真不知該怎麽告訴媽媽自己加入籃球隊了。


    沒有在這個問題上想太多,下了樓的陸源騎上車哐啷哐啷地朝學校飛馳,他現在開始擔心新的問題,被高靜逮到遲到,不知道要罰跑幾圈。


    等陸源到了學校,停好車來到操場,發現穿著訓練服的隊友已經在場上開始了訓練,不過教練高靜並不在場。


    看到姍姍來遲的陸源,在籃下練習投籃的王友榮朝他招了招手,說道:“陸源,你怎麽遲到了,幸好高教練還沒來。”


    原來高靜還沒到,陸源不禁鬆了口氣,真是幸運。然後趕忙去更衣室換衣服。


    更衣室在體育館裏,陸源背著包匆匆忙忙跑了進去,今天體育館給了學校社團用於展示,裏麵已經擠滿了人。


    籃球場的四周擺滿了各家社團的展台,溧城中學的社團還是挺多的,圍棋社,象棋社,動漫社,航模社,雕塑社。


    而在球場的中間,則搭建了一個大的舞台,這是專門給一些大型社團展示或選拔新人用的,比如說舞蹈社,cosy社,合唱團。


    雖然高中的學習很辛苦,不過每周三到四次的活動課,還是給了學生們不少課餘活動的時間,學校還專門提供了一棟教學樓給各個社團使用。


    陸源看到這熱鬧的場麵,想到賈雨萌還讓他看自己的啦啦隊選拔呢,不知道選拔開始沒有,還是已經結束了。


    這樣想著,陸源進了裏麵的通道,走向更衣室,打開門,準備在裏麵換衣服。


    然後陸源就看到一個金色頭發的女孩兒在脫褲子……


    …………………………


    很久以後回憶這個場景,陸源依舊印象深刻。


    更衣室在球館的南邊,牆上開著一個很高的大窗戶。夏天,陽光會穿過體育館外樹木枝葉的間隙,透過明淨的窗玻璃,灑到更衣室裏。


    男生的更衣室總是比較髒亂,揚塵到處都是,在陽光的照射下,隨著空氣的擾動翻轉飛舞。


    陸源打開門,首先看到的是金色,金色的陽光,金色的灰塵,還有金色的頭發。不過那應該不是真的頭發,在陽光的照耀下,它們閃耀著金屬般的光澤。


    接著是灰色,灰色的更衣室櫃子,灰色的更衣室凳子,還有灰色的外套。是筆挺的女式呢子小西裝,紅色的領帶拖了下來,和外套的對比分外鮮明。


    最後是白色,白色的地磚,白色的肌膚,還有白色的褲子。小巧的,棉質帶著一點花邊的白色小內褲——陸源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記得那麽清楚。


    陸源看了有足足五秒鍾,對方也瞪大了眼眼睛定在那裏五秒鍾,黑色的長褲還留在膝蓋處。


    她的眼睛真大,瞳孔是灰色的,臉上化了很厚的妝,在陽光的照耀下如同一個白瓷娃娃。


    “你脫吧。”


    五秒鍾後陸源說道,然後退後一步,關上了更衣室的門,也關上了一屋子的光。


    背靠著牆,陸源摸了摸自己的心髒,跳的飛快,快要從胸腔裏跳出來了。


    他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平靜下來,他腦子裏卻是一團亂麻,閃過的畫麵一會兒是金色的,一會兒是灰色的,一會兒是白色。


    最後定格在了白色,那摸白色的肌膚,絕對領域,在腦海中揮之不去。


    這時候門開了,女孩兒低著頭從裏麵走了出來,陸源回過頭看著她,女孩兒也瞪著大眼睛看著陸源,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終於,還是女孩兒先開口了,她的聲音低沉,有些沙啞,說道:“那個,自行車已經修好了,那天我電話讓爸爸來接我的。鋼絲用老虎鉗矯正了一下就好了,沒送去鋪子修,昨天想找你和你說的,你不在。”


    這個聲音好熟悉!


    陸源盯著麵前的女孩看了又看,才看出來,她就是星期一自己不小心騎車撞到的女生,隻是她化了妝,抹了眼影戴了美瞳,眼睛變大了,才一下沒認出來。


    可是她說的話是什麽意思?沒有送去鋪子修?那為什麽昨天說修了二十塊錢?


    陸源腦子更亂了,忙問道:“你,你叫什麽名字?”


    女孩兒說道:“我叫林思凡,雙木林,十口心思,凡人的凡。”


    原來她不是周君露啊!


    陸源這才明白,是自己搞錯人了,那個微信名叫厭浥行路的周君露,並不是自己騎車撞到的女孩。軍訓那天,葛懿明帶著自己從22班走廊路過,他就看錯人了。


    想清楚這點,陸源忙說道:“哦,我叫陸源,耳…耳什麽陸來著……大陸的陸,源頭的源。”


    女孩聽了陸源的自我介紹,噗嗤一笑,陸源注意到,她笑的時候嘴邊有兩個好看的梨渦。


    “那個,我要去參加展示了,cosy社的,你有興趣來看看呀。”


    林思凡笑著對陸源說道,說完低著頭跑開了。


    陸源則呆呆地站在那裏,站了好一會兒,腦子終於慢慢清醒了過來,輕輕歎了口氣,想道:“她不是周君露,那我那二十塊錢可怎麽辦呀。”


    想到這裏,陸源的心情又糟糕了起來。


    …………………………


    等陸源換好了訓練服,出了更衣室來到體育館的球場上,發現中間的舞台周圍已經擠滿了不少學生。


    而舞台上,穿著五顏六色,奇奇怪怪衣服的cosy社的團員正在進行著表演。其中有老社員在展示,有新人在競賽。圍觀的學生裏既有看熱鬧的觀眾,也有進行測評的社團骨幹。


    受限於經費和時間,高中生的cosy往往比較粗糙,cos的對象也都不複雜,多是一些校園動漫、熱血動漫裏的人物,還有少量的遊戲人物。


    陸源看著這些二次元角色紛紛來到現實世界,覺得還挺有意思的,就是不知道為什麽沒有人cos櫻木花道,他穿著湘北的球衣,頂著一頭紅頭肯定很帥氣。


    紅色的頭發沒有見到,金色的頭發又映入了陸源的眼簾,是林思凡,剛剛的那套裝束,添了一條黑色的小短裙,黑色的長筒襪和黑色的小皮鞋。


    三樣黑色的裝束,把露出的那一段絕對領域襯托的更加潔白,陸源又想到了更衣室裏的情景,趕忙搖了搖頭,不讓自己瞎想。


    林思凡站在台上並不算顯眼,她的服裝其實就是一些中學生的校服,就是裙子短了些,裝飾更精致些而已。


    不過,當林思凡拿起一架小提琴架在胳膊上,用下巴輕輕地夾住,用琴弓慢慢拉起悠揚的鳴奏曲時,全場的目光都被她吸引了過去。


    很多人把手機鏡頭都對準了她,林思凡閉上眼睛,慢慢沉醉在了自己的琴聲中,她拉的是貝多芬第九小提琴鳴奏曲。


    “嗯,不錯不錯,是白色的。”


    陸源的耳邊突然傳來熟悉的聲音,轉頭一看,曾虹智站在自己身旁,一邊捏著胡子一邊點頭盯著林思凡,本來就小的眼鏡,眯地更小了。


    “哎呀,要訓練!”


    陸源看到曾虹智,想起來自己要去操場上訓練了,立馬轉身就走。


    曾虹智見陸源離開,也腆著肚子跟在陸源後麵,還問道:“你知不知道她cosy的誰?”


    曾虹智指的是林思凡,陸源搖了搖頭,表示不知道。


    曾虹智用小眼睛鄙視地看了陸源一眼,說道:“我還以為看灌籃高手的人會有點水平,這都不知道。”


    陸源問道:“那她扮演的是誰啊,感覺就是穿校服的學生嘛。”


    曾虹智皺著眉頭瞪大了小眼睛,說道:“裏懂個屁,校服是校服,你看到金發和小提琴還不明白嘛!宮園薰,是宮園薰!”


    陸源一臉懵逼,點了點頭說道:“看來我也是孤陋寡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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