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課鈴一響,江寒前腳剛走,室長就拉著我的胳膊,“江可可你沒病吧?實驗課上你都敢看毛……那種網站,這要是傳出去就不僅僅是期末掛科的事了,很可能會被學校勸退的!”


    室長說的神乎其神,我聽的意了夢中,眼睛暗淡無光的看著顯微鏡,比起掛科這種跟鬼一樣隻聽過沒見過的東西,我更擔心眼下的表格我要怎麽完成。歎了一口氣,索性伸手去扯室長的電腦:“把你的表格借我抄一下。”


    江寒隻不過給姚老師代課,真正檢查表格的是姚老師,她又不知道我錯了多少數值,直接抄一份正確的表格交上去就好了嘛,想到這我會心一笑,我簡直聰慧過人啊。


    可我高興的似乎太早了,室長覺得對我說話簡直對牛彈琴,幹脆合上電腦瞪我一眼就離開了。我快馬加鞭收拾好跟上去,還沒出後門,王雲燕喊住了我。


    我停下,狐疑的回頭。


    王雲燕朝我走過來,剛好看到準備上來‘解救’我的花花和小秦,直接從我手裏接過電腦遞給花花:“我有事要跟可可說,你們幫她把電腦帶回去吧,謝謝了。”


    謝謝?


    花花和小秦都睜大了眼睛,要知道王雲燕何時跟人這麽客氣過。她一聲令下,誰敢不從?


    圖書館外麵有一片荷花池,池塘邊有一座拱形橋,冷風吹過,站在橋頭微微有些發顫。


    我抱著胳膊哆嗦著問王雲燕:“有什麽事實驗室不能說非要來這裏?”


    王雲燕從手包裏掏出一盒煙,偏頭笑笑:“實驗室禁煙。”


    我瞅著一眼四周飄搖的柳樹,心想著這裏也禁煙吧,學校就沒有哪個角落是允許吸煙的,當然除了教室辦公室。


    “可可,謝謝你。”王雲燕連續抽了半根煙,才倏然開口。她利落的短發蕩在眉前,清瘦的身影此刻看起來也染上了落寞蕭條的味道,她一手搭在橋頭上,一手夾著香煙忽明忽暗。


    我有點看不懂她,感覺她這次回來跟變了個人似的。


    “謝我做什麽?”我雖然表麵上同意了與她和好,但心裏還是少不了戒備與提防,萬一她又耍什麽陰謀詭計呢,萬一我毫無防備被她推下池塘去呢,這麽冷的天淹不死我也足夠凍死我了。


    王雲燕轉過身靠在護欄上,斜眼睨著我,“謝謝你沒有把在酒吧看到我的事告訴江寒。”


    我蹙眉,眯眼看著她。


    她在吞雲吐霧中自顧自說道:“你一定很想問江寒明明取消了我期末考試資格,為什麽我還可以回來參加考試。說實話,那天的事我確實很生氣,對江寒也很失望,否則也不會一時糊塗想要謀害你們。我從小到大都是被捧在手心裏的寵兒,要什麽有什麽,從來沒有體驗過被拒絕的滋味,是江寒讓我懂得了,這世間還是有很多美好的東西是需要我們自己去爭取去努力的。”


    “於是,為了江寒,我也學著去爭取,可結果……嗬嗬。可可,我挺羨慕你的,敢愛敢恨,沒有到過山頂也不會有墜入懸崖的失落感,不像我,一次小小的失敗就覺得人生都是灰暗的。”她隨手將煙尾丟進荷花池裏,兩手搭在護欄上,眺望著遠方,沉沉的歎氣:“後來我想通了,越是難得的東西越是珍貴啊,然後我就求我爸媽,然後我就又回來啦。”


    她走到我麵前,拉著我的手,我看著她,沉默不語,她笑說,“可可,我知道你喜歡江寒,之前我不懂事揚言要和你公平競爭還說了些傷害你的話,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我挺喜歡你的,咱們以後就做朋友吧,你的江寒,我幫你追,怎麽樣?”


    我心中生出一萬個為什麽,她為什麽突然轉性,為什麽要和我做朋友,又為什麽要幫我追江寒?心裏有無數個疑問,可麵子上我還是繃著,沉默了很久才訥訥的開口:“不用了,我沒打算追江寒。”


    “為什麽呀?你不是喜歡他嗎?”王雲燕一副好可惜的樣子,一雙似蹙非蹙柳葉眉彎的跟林黛玉似的,“我還打算過些天我生日請你們一起來參加順便撮合撮合你和江寒呢。”


    “生日?”我眨巴著眼睛,被她的後半句說的有點心動,畢竟我對江寒的感情能壓抑一時卻不能壓抑一世,打心眼裏還是希望能和江寒有更進一步的關係,有人撮合是太好不過了。


    如果換做別人我會高興的飛上天,可這人是王雲燕,我不得不時時刻刻擔心她有另外的算計。


    “對呀,期末考一結束就是我生日,剛好可以一起放鬆下。可可,別猶豫了,就這麽說定了吧,我會邀請江寒,到時候你們一起來。”


    王雲燕說完這話,我就意識到又掉入了她的一個圈套,感情她這次回來就是帶著這個目的,而她前麵說的那麽多廢話全都是為了這次‘邀請’作鋪墊。


    我想要拒絕,可一想到江寒也會去,多少都有點開不了口。甚至有點憧憬她生日的那天。


    心不在焉的往回走,王雲燕還在我耳邊嘰嘰喳喳的說著什麽,根本就無暇去聽。王雲燕說,她會以她爸媽的名義向校方的幾位領導和教授發出邀請,不用擔心江寒會拒絕,同時她也會邀請一些同學,其中不僅包括杜少言和他幾個兄弟,甚至也包括我們寢室的幾個人。


    尤其是室長,她說上次因為排球課上室長砸破她腦袋的事鬧的有點不愉快,也希望借此機會跟室長握手言和。


    我心裏嘀咕,她倒是蠻熱衷於握手言和的。要知道她在學校得罪的人可不少,要是一個個握手言和估計她手腕都握斷了。


    想著想著,突然聽到王雲燕喊:“徐清。”


    我愕然抬頭,前麵柳樹下一對小情侶依偎在一起眼看著就要親上了,被王雲燕一呼哧,兩人像受驚的小鹿一樣彈跳了開。


    那女生遮遮掩掩的抬頭,我詫異的睜大了眼睛:“小秦?”


    “你們倆……臥槽,感情徐哥哥是你徐清啊。”我總算恍然。


    徐清笑著撓撓頭,“是,是我。”


    小秦平日裏大大咧咧此時居然也成了小家碧玉,遮掩不過就幹脆坦然的看著我:“可可,你怎麽跟王雲燕在一起?”


    她的話語裏明顯有針對王雲燕的敵意,我眨巴著眼睛不說話,王雲燕自己接過花茶笑成喇叭花:“是這樣的,期末考我生日,想借這機會跟大家聚一聚,順便為我以前的任性和魯莽跟大家賠罪,這不剛邀請可可來著,正好,你們也一起來吧,我就不用刻意發請帖了。”


    小秦一臉的戒備,帶著明顯的抵觸心理,剛要開口拒絕,徐清連忙點頭:“好啊,杜哥也會去吧,到時候我和他一起。”


    杜哥毫無疑問就是杜少言了。


    王雲燕莞爾一笑,臉上沒有一丁點的不自然:“當然。”


    小秦和徐清的幽會被我和王雲燕打斷,一路都喋喋不休罵罵咧咧,恨不得將王雲燕的祖宗十八代都刨出來問候一遍。問候完王雲燕又接著數落我,“可可你也真是的,一點耳性都沒有,她以前對你的你忘了嗎?她會有那麽好心邀請我們去她的生日宴?明顯是黃鼠狼給雞拜年啊。”


    “你才是雞呢。”我沒好氣的瞪她一眼,然後若有所思的喃喃:“江寒也去。”


    “誰?江寒?”小秦啞口無言,閉緊了嘴巴一臉沉默。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江寒這個名字已經成了我們寢室的敏感字眼。沒有人明文規定絕不能提,我們卻都心照不宣的刻意回避。


    經過七七四十九天的臨時抱佛腳,緊張的期末考終於來了。連續三天,我們都泡在各種複雜變態的題海裏,公共課我完全是答非所問,微積分什麽的我也不知所雲,隻有江寒的兩門課我幾乎是一口氣從頭答到尾,果然學習成績的好壞跟任課老師顏值的高低還是有一定關係的。


    整個生物係,不僅是我,其他所有人都拿了不錯的成績,包括之前被江寒宣布掛科的三名男生。因此單從成績上來看,整個生物係在植物生物學和動物生物學這兩門課上無一人掛科。但江寒會不會履行之前的承諾依舊宣布那三名‘腦癱’學生光榮掛科就不得而知了。


    反正考試一結束,全校上下都進入了激動人心的寒假階段。


    而我們卻為另一件事打起十二萬分精神,那就是王雲燕的生日宴。


    生日宴定在市中心一家有名的五星級酒店,時間是下午六點。中午的時候,我們寢室就有了緊張的氛圍,尤其是花花,幾乎把櫃子裏的衣服全都翻出來試了一遍,小秦終於看不過去,磕著瓜子鄙視她:“今天的主角又不是你,你這麽激動幹什麽?你看人可可到現在還淡定的坐在電腦前看毛片呢。”


    我從顯示屏前抬頭,睜著無辜的大眼:“我沒看毛片,我在查宴會禮儀須知。”


    “噗!”小秦一嘴的瓜子殼吐在了花花的新裙子上,世界安靜了一秒就重新炸開了鍋。


    室長走到我身後拍著我的肩膀:“可可,你終於開竅了。”


    “啊?什麽意思?”我用手機拍下了幾個要點,回頭問室長。


    室長眼中帶笑,“有了從內涵上戰勝敵人的認知。”


    “哦。”我恍然點頭,又覺得室長的話味道怪怪的,咬牙瞪著她:“你不如直接說我醜!”


    當我們四個人一排站在酒店大門外,從保安到路人全都齊刷刷的扭頭看我們。要知道,精心打扮過的我們往這一站,活脫脫一青春靚麗的美少女組合啊。


    花花穿我之前送她的格子襯衫配吊帶短裙,顯得俏皮可愛;小秦一件修身的連衣裙配糖果色針織衫,顯得溫婉甜美;室長穿著休閑套裝長衣長褲,嚴肅的臉沉黑如墨,襯的身材勻稱修長;而我則在她們三人的強迫下穿一件黑色抹胸長禮服,在寒風中露出香肩,依然耀武揚威的昂首挺胸直視前方,絲毫不畏懼寒冷。


    我們四個互相對視了一輪,正要抬腿踏上台階,身後突然傳來一聲呼喊:“江教授,您也來了。”


    我心裏咯噔一下,腳下一空,高跟鞋踩著禮服下擺,整個身子斜斜的往前栽去,嘴裏無意識的驚叫出聲。好在我被小秦和室長及時拉住了,這才沒有丟人,但那聲驚叫儼然已經驚動了剛好下車的某人。


    江寒一身西裝剪裁得體,素黑的顏色幾乎與夜幕融為一體,清雋高冷的麵容上沒有多餘的表情,嘴角掛著似揚非揚的弧度。他的頭發是刻意打理過的,發梢上翹,顯得輪廓立體而俊美。修長的身材在霓虹等的映照下顯得越發肩寬腿長。


    他還沒有真正的看我,我卻已經沉醉在他的儒雅淡漠裏。


    花花在一旁輕歎出聲,“哇,江老師今天好帥哦。”


    室長瞥了花花一眼,沒有說話,但視線一直緊緊跟隨江寒。


    江寒關上車門,將車鑰匙遞給泊車員,目光微轉,眼看著他就要朝我們走過來,從車的另一邊卻下來了一個同樣穿著黑禮服長發飄飄的性感女人。


    姚老師。


    我木楞的低頭看了一眼我身上的黑禮服,腦海中浮現一個詞:相形見絀。


    姚老師下車後直接走到江寒身邊,自然的挽著他的胳膊,對他露出一個甜美的微笑。


    江寒也低頭看她,兩人相視而笑的畫麵是那麽的美輪美奐,卻也那樣的剜心刺目。


    不等江寒和姚老師走過來,我轉身就拎著禮服快速往前走。花花他們在身後喊我的名字,然後就聽見江寒低沉的聲音:“咱們也走吧。”


    女為悅己者容,第一次為你穿上禮服,隻為看見你眼中驚豔的光。可偏偏她和穿了幾乎一樣的衣服,你手裏挽著她,瞳仁裏再也沒了我的倒影。


    喜歡是占有,愛是成全。既然這樣,我又何必再擠進你的世界去驚擾你的幸福。現在才知道,我來參加這個宴會根本就是個錯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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