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這次宮縫廷變,大周正史記載如下!”喜平七年八月。十二日,帝親征威州,太後監國。十六日,威州陷,帝中流矢。十八日,太後千秋,百官朝賀,韓王謀逆,囚太後,焚宮殿,立趙王。”


    因為這次宮變發生在八月,八月又叫桂月,因此史稱“桂月宮變”。


    十九日淩晨,韓王的兵馬才完全控製皇宮和京城,太後和嬪妃等一幹女眷全部被趕到慈寧宮的正殿關押。與太後商談政事的一幹大臣則被關押在宣明殿。


    中午,宮裏的大火被撲滅,勤政殿全毀、垂拱殿半毀,共燒死二十七人,十五名太監,九名宮女,還有三名官員。


    晌午,韓王在宣明殿召見五品以上京官,抹淚跺足,稱皇帝已經駕崩,太後隱瞞不發,想要仿效呂後武盟臨朝稱製,他身為柴氏子孫,不能眼睜睜看著大周江山落入一個異姓女流手裏,故不惜冒天下之大不韙,興兵逆暴,希望諸位大臣能以天下為重,尊立趙王,興隆柴氏,光明顯融,共抗北戎。


    他剛說完,有一老臣越眾而出,指著他鼻子大罵:“柴玨,陛下在威州明明隻是中了流矢,性命無礙,你卻紅口白牙,詛咒聖上,其心可誅。你發動宮變,囚居太後,焚燒宮殿,其行可剮”


    韓王使個眼色,便有侍衛上前,一劍砍過去,血光四濺,人頭落地,腥味彌漫。膽小的官員已經兩腿抖糠,膽大的官鼻也是臉色慘白。韓王看著站在最前麵垂首斂眸的沈相,陰惻惻地問:“沈相大人,你乃百官之首,何從何去,大家都等著你發話呢。


    沈相抬頭看他一會兒,神情淡淡地說:“皇帝大行,新帝再立,自有一套祖宗家法規矩。見到陛下的槨棺,該如何做,便如何做1何須我來發話?”韓王眯起眼睛,不得不承認,沈貸是個老油條,這話說得點水不漏。他是大周宰相,與州府往來官文都經他簽字,一時還不能殺。


    “沈相高明,不愧是大周棟粱。如今非常時期,還望沈相日夜坐鎮經略堂。”說完,擺擺手,便有兩個侍衛上前,挾了沈相就走。


    等沈相走後,韓王掃視全殿。


    不到一柱香功夫,他殺一名大臣,母一名大臣。其他懷有二心的大臣紛紛垂下頭,不敢與他對視。而後,與他一夥的文臣武將則紛紛表示忠心不二,極盡諂媚之言,於是這樁事便在一幫小人的鼓噪裏勉強糊弄成了。


    等文武大臣退下,韓王到雕龍寶座上坐著,摸著金龍扶手,躊躇滿誌地展望前景。立趙王不過是權宜之事,誰願意為他人做嫁衣?待到將來時機穩定,他自然要廢了他。


    一會兒,神勇營指揮使林興忠進來,拱手說:“王爺,宮裏全部搜查過,也檢點過人頭,並沒有阮五。”


    韓王懷疑地說:“怎麽可能?她明明在宮裏的。”


    “連屍體都一一認過,確實沒有她。”“這倒奇了,難道跑出宮去了?”


    侍立一側的王府太傅搖搖頭說:“昨夜咱們在京城各條大街都駐了人,晉王府和京西阮府都團團圍了起來,她一個弱質女子,跑出宮去,能去哪裏?城門從昨晚百正落下,至今未開,她也不可能出城去。”韓王默然片刻說:“興忠,你耳刻帶人全城搜查。”


    指揮使以為韓王看中阮五的美色,皺眉說:“王爺,不過是個女子,如此興師動眾,十分不妥。”


    王府太傅說:“興忠兄有所不知,此女奇貨也。晉王坑殺北戎十萬精兵,他們恨他入骨,聽聞阮五是他鍾意的女子,一心一意想擄到北戎去。敦律耶答應過王爺,若是將此女獻給北戎,就送一萬駿馬給王爺。”指揮使恍然大悟,拱手說:“屬下明白,這就派人搜查。”連搜三天,隻差刮地三尺,依然不見玩碧,韓王暗暗稱奇,卻也無可奈何。他哪知道,當晚阮碧從南麵水門出城了敢在三更半夜為她偷開水門的自然是晉王留在京城裏的心腹。


    八月二十一日,潞州前線的皇帝得知韓王叛逆,京畿落入他手裏,吐血三口。原就氣血兩虧,一直不曾康複,中流矢後鼻傷反複,又加入思慮過重,內困外憂之下,一宿頭發半白。精神越發困倦,每日纏綿床榻,昏睡多於清醒。


    兵部侍郎建議退守關中,據潼關天險,等待晉王回援以及各地的勤王之師。皇帝采納,於八月二十五日,由五萬禁軍衛護,撤入關中,駐紮渭南,急詔路南府守臣盡起軍民勤王。北戎敵軍尚被阻隔在潞州,追趕不及,皇帝方才緩過一口氣來,開衙辦公,下詔各州守將勤上。同時發檄女聲討韓王。


    而潞州前線的一幹將士見黃色真龍旗撤走,知道皇帝已經走了,哪裏想到他是退守關中,伺機反撲,隻想到他是貪生怕死逃走了。本來就吃了敗仗,士氣低迷,這下子更是絕望了,很多兵卒連夜逃走,十去其五。


    八月末,潞州失守,大軍被打散,一潰千裏。殘部退守孟州和衛州,禁軍僅餘八萬,河東軍僅餘二萬。


    牆倒眾人推,邊陲小國見大周遭難,也趁火打劫。吐蕃茂威、稱臣兩部、高麗都在邊境挑釁,擄奪財物,屠殺百姓。一時邊患四起,戰報頻傳,很多州府還不知道京畿落入韓王手裏,戰報等都送回了京城。


    皇帝發出的討韓檄文由專人送回京城,在城門下大聲誦讀,守衛城門的很多禁軍方知皇帝未死,人心浮動,鼓噪不已。當夜,京城發生暴動,支持皇帝的禁軍與韓王手下廝殺不已,到淩晨,有人打開南麵水門和城門,阮弛率領一千精銳帶著太後、謝貴妃等嬪妃倉促登船,從南麵水門出京,直下升州(南京)。很多達官貴人、平頭百姓也趁機攜家帶口逃出城去。


    城門和水門僅開中個時辰,被韓王手下再度關上。隻是太後乘坐的船隻扯滿風帆,一去千裏,無法追趕。


    時值金秋,秋風颯颯,運河兩岸的草木未染盡秋霜,也未沾染戰火,黃葉滿樹,如同春日黃huā初發,景致無限。隻是太後和嬪妃們哪有什麽心思欣賞,憂心重重,精神鬱鬱。到泗州,體弱多病的大皇子受不了行程奔波,病發而亡。更是一船哀啼,兩岸聞者無不動容。


    九月初,薊奴裏親率十萬人馬進攻孟州,日夜不斷攻城,三天後城破,孟州守將死節。北戎入城裏燒殺擄掠,十室九空。附近百姓深怕受鐵蹄**,紛紛收拾細軟往南麵逃難。因此,往南方的官道全是難民,車馬首尾相接,臃阻不堪,幾次斷路。


    薊奴裏攻克孟州後,以此為中帳大營,修傷整肅,同時等待北戎的北路軍。


    韓王親赴孟州,與薊奴裏談判,願意稱臣歲幣。


    北戎眾部都認為不必理會他,攻占大周京城,先奪取淮水以北的土地,以此為據,備戰兩年,再南下吞並整個大周。不過薊奴裏認為,大周根基未壞,這回之所以能夠**,一是大周以為北戎內亂,無暇他顧,麻痹大意,邊防不嚴。二是晉王遠征交趾國,帶走一半禁軍,三是大周名將凋零,庸官當道。四是韓王出其不意,奪取京城,斷皇帝後方退路,致使軍心動蕩。


    假以時日,晉王回援,各地州府勤王之師匯聚,必將是一場拉椐戰。北戎孤軍深入,恐怕不能長久占有淮水北方一帶。因此,需要設立一個偽朝延,以漢製漢,牽製各州府兵力。


    九月初十,薊奴裏與韓王達成協議。


    韓王返回京城,偽造宣宗皇帝立柴昊(五皇子)為帝的遺詔,和討伐柴顯的檄文一起發送各個州府,並聲明北戎是友邦,南下是為了匡扶柴氏宗室的正統。這一招頗唬住了一些州府官員,他們搞不清楚內幕,擔心這是一場內部奪嫡的政治鬥爭,萬一不小心站錯隊,將來可是滅盡三族。於是采取觀望態度固守城門,不襲擊北戎軍,也不發兵勤王。


    不過,趙王不堪壓力,也不願意受韓王擺布,自縊身亡。隨後韓王又立康王(七皇子)為帝,以林淑妃(天音真人)為太後。


    九月十五日,皇帝終於接到晉王輾轉數地的來信,信上說,廣州、


    湖南兩地各州府廂軍留守邊界,繼續迎擊交趾國。他則於八月二十二日率領十萬輕騎由陸路回京,二十萬步兵並輻重乘船從水路北上。


    同日,北戎的北路軍也終於趕到孟州匯合,薊奴裏以孟州為大本營調兵遣將。考慮到晉王遠征交趾的三十萬禁軍,有十萬騎兵,二十萬步兵,騎兵多半從陸路回援,而步兵要想盡快回援,隻能從水路。於是決定仍然兵分三路,西路攻打潼關,攔截大周西北一帶州府趕來勤王的兵馬,並伺機進攻渭南。中路攻打昌穎、陳州,攔截從中部趕來勤王的兵馬。北路攻打宿州、濠州、泗州、揚州,截斷水路,阻攔遠征交趾大軍的回援。


    總而言之,要封鎖整條淮河,讓皇帝困在潼關,讓勤王之師不能過淮河。


    九月十八日,趁著夜色,六萬北路軍悄無聲息地將宿州圍個水泄不通,另外五萬直奔泗州。


    淮水兩岸,一夜霜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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