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河公主動作太過突然,平君與王定之一時都沒有察覺,隻有不停回頭看的柳娘及時發現,柳娘心下一片空白,嘴中壓抑的發出一聲叫喊,用力的將平君朝一旁推去,兩人一齊摔在地上。


    平君淬不及防被柳娘用力一推,失去平衡後立即反應過來轉而伸手護住了柳娘,讓她沒有在摔在地上之後因為衝勢撞到石頭之類的磕到碰到。


    那箭本是朝著平君射去,柳娘將平君推開後,便直直的朝著王定之去了。


    王定之本就不是習武之人,一時無法躲閃,那箭自他左肩射過,頓時就劃破了衣裳,連著帶走了肩頭幾塊血肉,王定之悶哼一聲,本能的伸手去捂住肩膀,手指之間隱隱有血跡滲出,看著頗為嚇人。


    從新河公主衝動的放箭射人,到柳娘把平君推到一旁,再到王定之被箭射傷,可以說事情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柳娘根本是憑著本能做了之一切,身上被驚起了一身的冷汗,還不待多想,被已經站起來的平君用力拉了起來。


    平君將她拉起來後上下將她打量了一番,見真是沒事,才鬆了一口氣,這才眉頭緊鎖的拉著柳娘朝自己阿弟走過去。


    柳娘這才發現平君的阿弟正在臉色隱忍的捂住肩膀,嚇得趕緊與平君圍上前去。


    平君也沒有去管那見真的傷到了人而十分驚慌失措的新河公主,而是小心的將王定之的衣裳撕開一些,觀察自家阿弟的傷口,見那處雖然瞧著十分嚇人,但不過是皮肉傷,心裏倒是安定了一些。


    平君去處理王定之的傷口,柳娘一個不相熟的女兒家在一旁未免有些尷尬,她剛剛不小心看到了因為被平君撕開了一些衣服而裸|露出來的王定之的肩頭,甚至眼尖的看到了一塊紫紅色的胎記,覺得自己甚是唐突,不敢再往那邊瞧了,轉而回過身死死的盯著還在馬上的新河公主,生怕這個瘋子再有什麽動作了。


    此時新河公主見王定之的肩膀血流不止,瞧著似乎十分重,心中也是萬分後悔,她這人做事從不想後果,這時才覺得,王家畢竟是聖人的娘家,這王定之又是聖人的唯一的親外甥,若是有個三長兩短,官家怕是再也不會護著自己了。


    新河有些想上前去道聲不是,可是終究臉麵上放不下,再加上她總是覺得若不是平君挑釁自己,也不會有了這一出,歸根結底還是有平君的責任在裏頭,更是萬分不願意道歉了。


    平君在自己的裏衣裏撕下了一大塊布料,小心翼翼的給王定之教他處理傷口,自己的拳頭捏緊了又放下,心中簡直是燃起了滔天的怒火,眼神裏冷冷的竟是殺意。


    王定之見了,心中知道自家阿姐是真的動了真怒,暗叫不好,與公主呈呈口舌之快算不得什麽大事,若是真的對公主……,那事情也太過了,他口中不住的輕聲安慰平君道:“阿姐,且忍上一忍,還是不要撕破臉皮的好,若是真的與新河鬧到官家那去了,反倒叫姑母難做,我定是會長命百歲的,你不要著急,你本是最最鎮定的一個人,萬萬不可叫她三言兩語說的不好了,我來尋你本是有話說,你且不要與她當真鬧上了,那是便是有理也變沒理了。”


    王定之緩了一緩道:“我剛剛說了要來尋你,這會兒怕是有人要找過來了,就是你什麽也不做,反而更好呢。”


    這些平君一直在趙府忍辱負重,哪裏是衝動的一個人?不過是之前聽了王定之告訴自己趙世卿中途插了一手,搶了原本安排阿弟去當的國子監司業,心下對這些人已經有些不耐煩,又聽了新河公主說了自家阿弟身體不好活不長的事情,這是她心中最最隱秘的憂心之處,就算是剛剛與愛慕之人互表心意,也是一時之間有些過於衝動了,現在被阿弟好言好語的安撫了一會兒,也是想冷靜了下來。


    她長歎了一口氣,低頭對著阿弟笑了笑道:“是阿姐不好,才讓你受了傷,對不住了。”


    王定之卻忍著痛擠眉弄眼的對平君悄聲道:“阿姐,剛剛明明見我受傷了,你還是先去瞧了那個小娘子如何,我聽說你很是在意剛剛那個小娘子,今日一見倒還真是這麽回事兒呢。”


    平君沒好氣的朝著他頭上拍了一下,板著臉道:“少貧。”


    站在前麵避嫌的柳娘聽到了,耳朵上悄悄的爬上了一絲緋紅。


    他們姐弟兩個這會兒好似沒事人一般在一處說話,倒是惹得新河公主越發忐忑起來,一時拿不準平君究竟要如何待她,底氣不住的喝道:“我瞧著那個藥罐子是沒什麽大事的,你們少在這裏演戲了!”


    這話說的誅心,柳娘都有些生氣了,王定之是平君最親的家人了,公主這般說他,平君定是會難過的,饒是麵前這位是公主,她也是想要去與她爭上一爭。


    不過終究是輪不上柳娘說話的,還沒等柳娘鼓起勇氣開口,新河公主說話的這一會兒功夫,來處卻是響起了好些人聲並馬蹄聲。


    不過一眨眼呢,就有許多人從來路出現了。


    他們來時本來還是有說有笑的,突然看見王定之半個肩頭都是血躺著地上,均是大驚失色,場麵一時有些安靜。


    這其中秦氏也在,見到自己的丈夫這般模樣,頓時失了分寸,急急的上前來查看,得知王定之隻是皮肉傷,才稍稍鬆了一口氣。


    她轉頭一見新河公主的模樣,便是認定了這是公主做的孽,盛怒之下,開口斥責道:“我以為公主金枝玉葉身份尊貴,定是舉止有度的,卻不知竟能做下這種事情!可見即便是傳言,也是有真有假,不可以全然嗤之以鼻!”


    秦氏此話一出,大家的麵色各異,顯然是想起了公主那些吵得沸沸揚揚的傳聞了,秦氏的嫡親大哥也上前為妹夫打抱不平起來:“我家妹夫的傷可是公主所為?公主可有何話說?!”


    新河公主也是從未見過這般場麵,有心要辯解,急道:“若不是王平君挑釁我,王定之對我不敬,我才不會出手,這藥罐子便是我不出手,又活的了多久?!”


    秦氏聞言氣急了,嘴唇都有些哆嗦,指著新河公主道:“天潢貴胄,竟然出此言語,可是欺我王家無人?!”


    王家的人還剩三個,兩個在這裏,還有一個便是那母儀天下之人了,秦氏這話便是明晃晃的在質問新河公主是不是連皇後都不放在眼裏了。


    新河公主臉色一變,硬撐道:“你少拿話來逼我,我便是對著王定之射了一箭,那也是與他自己的舉止有關,說的什麽有的沒的!”


    王定之見妻子顯然很是憤怒,也怕她怒氣攻心反倒不好,悄悄拉著她的手哄道:“淑兒別急,我沒事,公主勢大,鬧僵了與我們沒有好處,你且緩緩。”


    他聲音雖小,但大家站的也近,也是把話都聽了去了。


    又見平君長歎一口氣,朝公主施了一禮道:“似乎公主素來對我與阿弟有些不滿,我們要是多有得罪公主,便先與公主賠不是了。”


    這下子大家都炸開了鍋,來人之中也是不乏身份尊貴之人,當即就有人大聲道:“公主就可以蓄意傷人嗎?王家姐弟這般人你都不放在眼裏,公主眼中可還有誰?”


    “我回去便會向官家遞折子,公主未免欺人太甚!”


    新河公主心中一陣懊惱,她自小與平君就有不和,今天她阿弟泰王與她說了些事,本就高興過了頭,又見到了這位宿敵,不過是想折辱她一番,沒想到卻鬧的這般大,怕是又要被阿爹責罵了,她有心給自己開脫,話到了嘴邊卻是說不出口。


    大家正是激動的時候,新河公主的侍衛也是從後頭趕了過來,見公主被眾人指責,又是群情激昂,直直的從後頭將眾人撞開,擋在公主身前。


    到底平君她們還是女子多一些,郎君們也是過來護衛自家女眷的,因此此時侍衛一過來,倒是有些衝撞到了貴女們。


    當場有幾個貴女便要斥責新河公主目中無人了,平君怕當真有貴女出什麽事,想想新河公主這次真是討不了好了,站出來道:“公道自在人心,公主還是好自為之罷!我阿弟之事之後我也定會向公主討要一個說法。”


    又轉頭對友人們道:“本是出遊好興致,卻沒有想到發生這種事情,真是對不住大家,我阿弟需要大夫,也勞大家扶一把了!”


    秦家大哥趕緊與另外一個郎君上前扶起了王定之,幾個貴女也是上前安撫秦氏,公主的侍衛一來,眾人也是不好再多加指責新河公主了,都是審時度勢的,就怕新河公主這個沒腦子的再惱羞成怒縱人行凶,紛紛不約而同的朝回走了,連理都沒有理公主。


    平君落在最後頭,看著柳娘有些神情緊張,大膽的主動去拉著柳娘的手,另一隻手上做了個隱秘的動作,然後一臉燦爛的朝著新河公主笑了一笑,轉身也走了。


    新河公主被平君最後的舉止氣的不行,泄憤般大罵自己的侍衛道:“都是吃幹飯的嗎?現在才來?”


    又想著這次又要被阿爹阿弟責罵,新河公主沒好氣的揚了馬鞭輕輕抽在坐騎上,卻沒有想到身下的馬兒卻一時發了狂,上跳下竄起來,新河公主握不住韁繩,驚叫著被重重的摔下了馬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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