傀蜮穀裏稀奇古怪的植物,個個都像張牙舞爪吃人的妖怪。


    不二便在這些恐怖滲人的妖怪包圍之中,向著南麵穿梭遁走,猶如疾光一般。


    其身後百丈遠處,便是那魔女駕著滔天怒意緊緊追趕。所幸她身上的魔紋因上一次過度激發,一年之內無法再次使用,否則不二頃刻間便要被追上了。


    在魔女身後更遠處,則是蟒蚺帶著數十個青角魔爭先恐後地疾馳飛奔,個個麵目猙獰,恨不得將前方逃遁那小子立刻抓住,撕成稀巴爛。


    不二不用往後看,自也曉得身後是個什麽樣的情形,心中暗道:“現今唯一的活路便是找到先前死去眾人的墳墓,從其中刨出一具屍身,搜出傳送符來,碎符出穀,方有活命的機會。但那墳頭現在北麵,而我卻是向南逃遁,隻能是越走越遠。“


    “倘若此時轉向,兜一個大圈子,曲線繞回那墳頭,倒也是個沒有辦法的辦法,但隻怕路途太過漫長,以這般疾速飛遁的狀態,不等遁過去,便要法力耗盡,體能不支,繼而被這些角魔追身趕至,撕成碎片了。“


    “退一步講,即便是自己能夠堅持遁到墳頭,但身後帶著這一大波角魔,恐怕也沒有絲毫機會去刨墳撅墓,尋找傳送符。”


    如此一算,竟然是所有的生路都已斷掉,唯有等死一條道了。


    念及於此,他忽然心中忽然升起決絕之意,想到:“與其力竭法空,束手就擒,倒不如回馬一槍,拚著身死道消,和這些角魔畜生大幹一場,若是能僥幸殺死一兩個,那就算我大賺一筆!“


    他立時鼓起豪情萬丈,便要轉身反向眾角魔衝去,但遁形之間,忽然瞧見前方不遠處似有一個若隱若現、數尺為徑的小坑,被一片雜草枝葉半遮半掩地蓋住。


    不二忽然想到:“不如我遁到一棵大樹身後,掩住自己的身形,接著神不知鬼不覺地溜到到那坑中。待他們追將過來,我再拔地而起,殺個措手不及。那些角魔不慎之下,說不定被我嚇上一跳抹了脖子,也未嚐可知。就算是一無所獲,總好過愣頭愣腦衝過去,被一頓亂拳打死了。“


    他心中十分清楚,絕無可能仗著那個淺坑躲過一眾角魔的追擊搜查,便也沒有抱著藏身其中,絕不露頭的打算。


    既打定主意,他毫不遲疑遁去一棵頗為粗大的樹幹身後,正要向那淺坑潛去,忽然覺見褲腿一抽一抽,便低頭往下去瞧。


    隻見一個毛茸茸的灰色圓球伏在自己腳底,一邊用牙咬著褲腿拽向另一處,一邊眼巴巴地看著自己,眼神之中露出頗為著急的情緒。


    這正是先前救過自己的那一隻蜮獸了。也不用問,它自然是想要帶著自己逃到什麽地方。


    不二稍作尋思,便跟著它一並遁了去。


    雖然這隻蜮獸先前將自己引到了那魔女的洞府,令他陷入極度危險之中,但它多半感念救命之恩,想讓自己多得一些蜮靈石而已,並無加害之心。


    而在那樹堡之外,若不是這隻蜮獸在危急時刻突然現身,不二和無影恐怕立時要被那魔女發現,陷入難以逃脫的追殺之中。想到這些,他自然毫不猶豫跟著遁去,想它說不定曉得什麽隱蔽之處,可供自己藏身。


    一人一獸飛速疾馳了兩三裏地,不二卻覺得越走,眼前的景色越為熟悉。不一會兒,拐入一處山穀之中,再往前幾百丈,隻見不遠處一個丈許高寬的山洞現在眼前。


    不二大吃一驚,暗道苦也,這正是之前遇到那魔女的山洞。卻不知這蜮獸為何又一次將自己帶到這死胡同,豈不是明擺著要自己送死。


    想到這裏,他腳步微做滯緩,但向身後一望,那魔女已然追了上來,再沒有絲毫猶豫的機會,也再沒有別的選擇。


    他心頭一狠:“橫豎我最擅洞中作戰,倒不如在這洞裏和魔女奮力一搏。這洞中空間狹窄,那些青角魔多半進不來幾個,我也好少麵對幾個敵手,輕減幾分壓力。“念及於此,更是倏地加快遁速,徑直衝進了洞府之中。


    那魔女怒氣衝衝墜入穀中,正瞧見他一個猛子紮進了自己的洞府中,不由地冷哼一聲,慢下腳步,心中暗道:“這小子跑進我洞府裏,是什麽意思,難不成是活膩了,自找死路?“


    她略作思量,便叫蟒蚺和一眾青角等在洞外,自己隻身而去。


    隻因那洞中藏著一個十分蹊蹺的秘密,每次她一入其中,便會覺得身子略有虛弱,一身本領大抵可以被削去一成,不知是個什麽緣由。這個秘密,她此刻還在摸索之中,卻不方便讓別人進來了。


    她邊走邊琢磨,此次入穀之戰,所有謀劃全盤失策,當真是摔了一個大跟頭。唯一的收獲是,這小子不知為何沒有傳出穀外,多半是他的傳送符出了岔子。


    先前聽林安講,這小子名叫魏不二,原先在雲隱宗之中極不起眼,資質駑鈍,正是不可造化的頑石愚木之類。卻不知為什麽會在此次入穀戰中橫空殺出,大放異彩。


    趟若是入穀之前的魏不二,自然毫無利用價值,該殺便殺了。但此番戰中,他險中求活,生擒蟒蚺,立下的戰功,連魁木峰都有所不及,足以讓所有人族修士震驚。傀蜮穀大戰之後,他的名聲立刻便要在宏然宗盟之中傳揚開來。


    他的身家性命,還有整個人的分量便是今非昔比,大有不同。將他生擒俘獲,押在手中,說不定日後可以派上大用場。即便是換不回那位赤角地尊,也能在關鍵時刻做個有用的棋子。


    這般思量一番,便打定了活捉魏不二的念頭,緩步向洞口走去。


    再說魏不二,一進洞便瞧見那蜮獸仰麵躺在左側牆壁根底,似那日一般在地上來回打著滾。


    那一日,他便是由此發現了嵌在地麵上的數百顆蜮靈石,


    他不由地哭笑不得,歎道:“蜮獸老兄,我連命都要保不住了,還要什麽蜮靈石?”


    卻見那蜮獸一邊衝著自己直搖頭,一邊伸出一隻毛絨絨爪子,直指牆壁上那一副名叫《不悔》的字。


    不二心頭一動,便在琢磨:“那地上的蜮靈石早就被我搜刮得一幹二淨,如此想來,它這般做的目的,多半不是讓自己去注意地上的蜮靈石,而是另有別的意圖。”


    他連忙走到那副字跟前,仔細觀瞧,卻橫豎瞧不出有什麽玄機。忽然,又是褲腿一動一動,低頭一瞧,隻見那蜮獸伸出爪子,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字畫,來回幾次,又躺在地上來回打滾。


    不二奇道:“難不成,你要我也學你,背靠那字畫打幾個滾?”


    那蜮獸聽了,連連點頭。


    不二大感荒唐無稽,但想來已是死到臨頭,倒不如試一試,便是死馬當做活馬醫,又有何妨?


    便一邁步,將後背貼在那字畫之上,亦是左右來回的摩擦做滾。半響,卻毫無半點動靜,隻當是這蜮獸戲弄自己,忍不住氣道:“我都死到臨頭了,老兄你還來作弄我?”


    那蜮獸連連搖頭,指了指不二,又指了指自己,仍是來回打滾的模樣。不二細細瞧它,隻見四肢大開,各呈直角,頗為好笑的模樣。


    他忽然心念一動,暗道:“難不成是我學得不對?”便照著那蜮獸的模樣,將胳膊腿腳齊齊張開,似個翻轉的烏龜一般,貼在牆壁上左右晃動。


    便在此時,那魔女背著手,緩步從洞口走了進來,見不二這滑稽的模樣,忍不住冷笑道:“魏道友果然是個英雄好漢。死到臨頭,還有這樣的玩耍興致。”


    但下一刻她就笑不出來了,隻聽“吱”的一聲,那副字畫直直地落到了地上,一股異常刺眼的光芒自不二身後激射出來,緊接著他背靠的牆壁忽然向裏緩緩凹陷,凹陷之處正是一個人張開四肢的模樣,方好將他嵌入其中。


    再一瞧,不二的身影竟然越來越模糊了,眼看就要化作一道虛影消失不見。


    那魔女大驚失色,立時衝了過去,在其消失的一刹那,一把抓住了他的肩膀,一人一魔在一陣虛光閃爍之後,一並消失不見了。


    隻剩地上那副字,輕輕的落在了那蜮獸身上,將它整個蓋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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