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雨天讓人心情煩躁,我突然對即將開始的野外冒險活動感到極度排斥。


    進行野外冒險活動開始當天,外麵的氣溫很低,大雨從淩晨起就沒有停過。帶著他出門之前,我給小西套上一件橘紅色小馬甲,並認真給他戴上一個頸圈。


    那件馬甲是城內的成衣店出售的特價商品。昨天我去集市為修道院采購蔬菜,剛好碰上那家店的兒童服裝半價,有些衣服很適合他進化後的樣子,我心血來潮就買了幾件。


    小西的脖子有點短,但還挺適合那個友誼頸圈。雖然頸圈上的柳釘完全出自係統的惡趣味,但這件來自人工先生的禮物有屬性加成,小西戴上它之後明顯高興了一個等級。


    ……以上奇怪的心理活動全都出於我的隱憂。自從發現我也開始遺忘,我會很刻意地讓自己去回憶之前發生的事情。


    我穿過人群的時候,照例沒有人向我打招呼。其他院係的學生大多對我避而遠之,當我走過他們身邊,餘光中飛閃而過很多正對著我的指尖。


    假使我轉過臉麵向某一方向,他們又會極快地收回厭惡的樣子,裝作若無其事地看著別的地方。


    “看哪,她就是藏在幻獸師係黑巫女米蘭……”有時是說到一半和身邊的人交換心照不宣的眼神。


    “果然和傳說中一樣,一身不祥的氣息呢。她的表情真讓人討厭——”有時是可以拉長嘲弄的尾音。


    “人家可是修道院的終身神職人員哦,一輩子都不會結婚的處-女-哦!”有時是明目張膽的蔑視。


    學院的學生們會怎麽做,我早已經在之前三年的體驗中熟悉過了。這次稍有不同的是,他們還會睜大眼睛,一邊吹著口哨,一邊指著我的背後。


    我將所有略微撲騰起來的感情,全部借由閉上眼睛的動作,將之壓低在我的眼角以下。


    我並不希望小西直接用他新長出來的四肢在泥濘的路上行走,為此我特地背上藥簍,這同時也可以避免他過多接受別人的注視。


    那個傻孩子卻用下肢直立著,身體搭在靠近我一側的背簍的邊緣,他的爪子剛好放在我的脖子兩邊。小西沒有用什麽力量,但我能感覺他正依靠著我。


    他一定可以看到,外麵的那些人是怎麽討厭我的。


    我撐著傘,穿過因為我的到來而退散開的人群。


    以往不甚在意的事情,我現在卻迫切地想知道小西對此的看法。哪怕他的思想可能真的隻和孩子一樣。我一麵很期待他用純潔的靈魂去模仿他們的行為,如排斥異端那樣憎惡我,一方麵又感到惶恐不安。


    他沒有做出更多回應,隻是始終將他的爪子放在那裏,讓我能感受到那幾乎輕若無物的存在。


    假如小西加入那些人的行列,也許我也能感到快意,然後我也可以肆無忌憚地詛咒他。被多數人討厭才會使我感到安全,那是一種能讓我感到全身心舒暢的熟悉狀態。我一直相信,假如人有往生,我上輩子也一定曾被千夫所指。


    忽然,我後頸一涼,一種柔滑無比的觸覺傾占了那裏全部的感官。


    與此同時,我看到一個金黃長發的小姑娘分開人群向我跑來。因為她的美好,她背後同時有一大片非洲菊向我撲來。身著雨衣的阿爾法在她身後的方向站著,溫文有禮地向我揮手致意。


    我沒怎麽反應過來,就被開心的茉莉撲了個滿懷。


    人群一片嘩然。


    茉莉放開環住我的腰的那隻手,轉而牽起我的一隻手。她並沒有在意其他人的議論之聲,直接湊近來與我咬耳朵:


    “米蘭學姐,今天阿爾法真的好奇怪啊……”你的特技也很奇怪,但學姐已經習慣了。


    茉莉今天穿了一身好看的糖果色雨衣,她冒雨而來,擁抱了全身幹爽的我。


    我對茉莉露出毫無意義的笑容。


    阿爾法也走近了我們。


    此刻我選擇性屏蔽了學院的同學abcd等的發言,但我沒想到其中會有這樣的聲音:“米蘭和她的幻獸以及阿爾法都那麽醜,他們襯托得茉莉小姐更美了,天哪,我幸福得都要暈了……”


    ……有種你也過來站著,會讓茉莉更美的。而且,不要暈,那太浪費時間了,茉莉小姐也沒有精力再美醒你。


    但茉莉顯然沒有我的功力,她聽到周圍人對我的指點,立刻鼓起臉。小姑娘下意識皺起了眉頭。


    “喂!你們這些人,不許再說米蘭學姐的壞話了!”


    這個畫麵跟原著裏茉莉在學院維護米蘭的情景沒有太大出入。


    原文的米蘭選擇怯懦地躲在茉莉背後,並拉走了一心想為朋友出頭的茉莉。然而我隻是從背簍裏拽出小西,把他抱在懷裏。


    “天哪!我沒想到茉莉小姐生氣的樣子都那麽好看!不行,我幸福得要暈過去了!”


    “哦不,我們的茉莉公主居然在維護壞女人米蘭,我好氣啊,氣得快暈過去了!”


    “阿爾法學長一直站在米蘭那邊就算了,為什麽茉莉小姐也會站在我們的對立麵維護米蘭?!她一定是用了黑魔法!我真想撕破米蘭的嘴臉,她惡心得我想暈倒。”


    ……我要是真的會黑魔法,一定滿足你們暈倒的願望。


    “是的!不把米蘭趕出我們愛與茉莉皇家魔法學院,我簡直咽不下這口氣。”


    ……我還有兩年就正式畢業了,也不知道到時候會不會造成全院學生大麵積咽氣?


    我尚能一邊聽著他們的議論當做消遣,一邊給小西整理馬甲的領口。但是我的好友茉莉顯然很不高興。


    “喂,你們——”


    她剛剛擰著眉頭開口,就被學院導師的聲音打斷。


    “現在請全體同學自由組成五人的小組,每組至少有一名魔法師和一名戰士,本次冒險活動將由每組成員協作完成。最早完成任務的小組還將獲得校長親自頒發的神秘獎勵!另外,為了保證每名學員的安全,學院將會為每組安排一名導師。”魔法擴音喇叭的效果很好,每個學員都準確接收到了這個消息。


    按照原書設定,這次陪著茉莉活動的導師是學院中的少壯派精英,28歲的迪爾副教授。他不僅人長得帥,還因為茉莉的美貌而愛上了她。不過由於迪爾教授“太過普通”,純潔的茉莉根本沒有看出他的情愫。


    阿爾法放鬆地對我微笑了一下,“別擔心,米蘭學姐,我已經跟維克多教授商量好了,到時候他會和我們同組。”


    老色鬼維克多,我還記得他。之前我和殺手組織的頭目銀第一次見麵,就是在這位先生的辦公室裏。而且塔西還告訴我,維克多現在已經是銀的手下了。反正這些都沒按原著劇情走。


    ……無所謂,學院裏也沒什麽我喜歡的導師。


    我和茉莉、阿爾法站在一起,為了彰顯我有多麽令人討厭,一個個把茉莉奉為女神的學生們對我們敬而遠之。


    “嘰啾?”


    小西扭頭到處張望,眼中流露出很疑惑的表情。但他又很快釋然,旁若無人地舔了我的臉頰一下。


    “嗞溜~”


    我摁摁他的頭。這時阿爾法站在我旁邊,用很好奇的眼神盯著小西。


    “米蘭學姐又換了新的幻獸?”阿爾法撓撓頭腦的亂發,“為什麽感覺跟上次的那一隻眼神很像,難道學姐最近偏好這種類型的幻獸?”


    不是很像。小西隻是穿了一件橘紅色的小馬甲。


    茉莉顯然也沒有認出來。她端詳了小西的臉一陣,突然抬起頭,眼裏的粉色充滿了我看不懂的蠢蠢欲動。


    “學姐!茉莉可以讓茉莉給你的幻獸做衣服嗎?它真的好可愛!”


    小西的爪子不安地在我的手上抓了兩下,然後我看見他飛速地把上肢縮進馬甲裏,借助順滑的身體在馬甲內轉體180°……最終把自己的頭埋進了我的胸口。


    我機械地看了看茉莉和阿爾法的表情。他們由於一直盯著小西,現在仍然將目光黏在我的胸前。


    ……好吧,這種時候,一馬平川的我也不好裝出一副很矯情的樣子。


    “咳咳,小西他有點怕生。”我表情很自然地轉移話題,“我們先不要管他了,現在的問題是,我們可能集不齊五個人。對不起,還是我連累你們了。”


    ……雖然事實真相是,緋夜琉汐若為了彰顯茉莉的善良,特意讓米蘭被學生們嫌棄。


    “沒有學姐想象得那麽糟糕,我是魔法師,阿爾法是戰士,我們現在隻需要找到兩個同學就好了。”茉莉露出了燦爛的笑容,“就算真的沒找到願意加入我們的人,也沒有關係啊,就算隻有三個人,我們也可以拿到優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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