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璃璃掃了一眼, 像召喚小狗一般召喚她的葉缺, 盡管她現在處於弱勢,屬於求著別人喜歡她的那種階段,可是要讓晉璃璃就這麽走過去, 她的臉皮還是沒那麽厚。


    “不是埋怨我不碰你嗎?”葉缺斜倚門框,抄著手, 動作不可謂不瀟灑,神情不可謂不散漫。


    晉璃璃想了想道:“那是我想錯了。”在葉缺示意她繼續說下去的眼神下, 晉璃璃繼續道:“我希望這一次我們可以因愛而性, 不再是因性而愛。”


    真是狡猾的回答,晉璃璃將皮球踢回給葉缺,有些挑釁地回望著他。


    夜色撩、人, 濕漉漉的睡衣貼在晉璃璃曼妙的曲線上, 她不用看,都知道定然有別樣的情、趣, 晉璃璃的眼睛忍不住瞥向葉缺睡袍的下部。


    可惜對方已經轉身往屋裏走去, 叫晉璃璃分辨不出這人到底是激動了,還是沒激動。


    晉璃璃在夜裏沁涼的湖風中挨了一小會兒,屋裏再也沒有動靜,隻有微風中送來的葉缺平靜的呼吸聲。晉璃璃凍得打了個噴嚏,這才跑進浴室洗了個熱水澡。


    若是放在情深愛重的時候, 晉璃璃今夜這一番頗有心計的“濕、身、誘、惑”,哪怕葉缺再生氣,估計也得拜倒在她睡褲之下。


    隻是如今想來, 當初晉璃璃竊喜以為可以憑借上、床不上、床來要挾男人,其實不過是葉缺愛她,所以借著梯子甘願認輸。到今天,他不想認輸的時候,自製力真是信手拈來的事情。


    晉璃璃抱著雙膝坐在床邊,低頭看著旁邊的葉缺,她現在處在一個十分尷尬的境地,葉缺或許如他所說,他依然喜歡著她,可是這種喜歡隨著時間的流逝褪了顏色,至少晉璃璃是這麽認為的。


    晉璃璃現在是騎虎難下,進,進不得,葉缺寸步不讓地捍衛者他心上的領土,退,也退不去,晉璃璃舍不得那一絲可憐的溫柔。


    晉璃璃歎息一聲,有些後悔自己的矯情。她以為今夜大家這番破開堅冰地敞開胸懷的長談後,會是好的開端,但顯然葉缺葉大爺隻是一吐怒氣,並無原諒她的意思。


    到最後晉璃璃搬石頭砸自己的腳,還不如當時就撲上去,靠身體在葉缺的心上重新打開一扇窗戶呢。


    晉璃璃悔無可悔,也學著葉缺一般開始睡覺,反正什麽事情等明日醒了再說,今夜她又苦又累,還在涼水了泡了一圈,早就乏力了。


    次日晉璃璃是在引擎的轟鳴聲中醒過來的,彼時葉缺已經穿戴整齊,一身筆挺的軍服,陽光下奪目的肩章,正側對著晉璃璃在戴雪白的手套。


    天空中,孔雀王星正在下降,晉璃璃還有些犯困,頭頂葉缺涼悠悠的聲音已經傳來,“你可以繼續睡,想離開時告訴蘇河就行。”


    晉璃璃趕緊跳下床,急急地道:“不行,我要跟你一起走。”


    葉缺淡淡地掃了晉璃璃一眼,“隨你。”姿態不可謂擺得不高。


    晉璃璃自認“時乖命蹇”,風水輪流轉,想當初葉缺初初追求她那會兒,她的態度大概也是這樣討打的。


    晉璃璃腦子裏靈光一閃,那麽自己當初又是如何被葉缺打動的呢?具體實在是想不起來了,但總之一句話,臉皮要厚。


    說起臉皮厚,晉璃璃覺得自己恐怕還有一位同伴。消失許久的錦萱,居然又出現在了孔雀王星上。


    晉璃璃和迎麵走過來的錦萱,相視一笑,不過彼此目光中都並無真意,純粹是出於禮貌的慣性。


    晉璃璃跟著葉缺走進電梯,錦萱也麵帶微笑地踏了進來,晉璃璃皺了皺眉頭,直到在第四層時錦萱離開,晉璃璃才開口道:“她怎麽在這兒?”


    葉缺沒說話,隻回了晉璃璃一眼,意思是:你管得太寬。


    晉璃璃可不管這個,她追著葉缺的腳步走了出去,“你瞧,錦萱當初也沒有認出林驚崖來啊,還和我……”競爭,當然晉璃璃沒敢說完,畢竟當時競爭的可不是葉缺。


    葉缺停住腳步,以一種鄙夷的眼神看著晉璃璃,“你當每個人都像你?”


    晉璃璃愣了愣,“你的意思是,錦萱一開始就知道你才是葉缺?”


    葉缺沒有否認。


    “那她喜歡的是林驚崖?”晉璃璃追問道,不然當初她和自己爭什麽狂歡季的新娘身份。


    葉缺哧笑一聲,“你不是一向自以為聰明麽?”


    晉璃璃被噎了一下,這才反應過來,為何當時錦萱會退讓,還說出那種不符合她做派的強勢話,其實她根本就是想將自己和林驚崖湊成一對。


    晉璃璃低頭沉思,其實當初若不是林驚崖拒絕她,或者若不是她在孔雀王星上生了一場大病,說不定,她就真的和林驚崖在一起了。


    而若是後來她再知道,原來他並不是葉缺,晉璃璃一陣後怕,那也太虐心了。


    “這女人也太可惡了!”晉璃璃簡直快要氣炸了。


    “別人怎麽可惡了?她是拿刀逼你了?若非你上趕著去巴結,還低聲下氣去求錦萱,她再多的心眼又對你能有什麽辦法?”葉缺諷刺道。


    真是一段不堪回首的往事,而葉缺居然還幫著錦萱說話,晉璃璃不由憤憤:“你把她找回來做什麽?”


    “不是我找她回來,而是她一直在這裏,前段時間隻是去遊學了。”葉缺道。


    真是個有上進心的姑娘,晉璃璃心裏嘀咕道,她轉而看著葉缺要求道:“那能不能讓她繼續去遊學?”


    葉缺的腳步一直沒停止,大步向前走著,晉璃璃以為他不會回答這個問題了,在他進門前卻聽見他說:“那得看你的本事了。”


    晉璃璃跟著葉缺就想進門,卻險些被關過來的門壓扁鼻子。


    蘇河在一邊補充解釋道:“晉小姐,指揮官馬上要開會了。”


    晉璃璃點點頭,表示理解,反正她已經做好被葉缺打臉的心裏準備了,晉璃璃不知道葉缺心頭那口氣什麽時候會消失,也隻能這樣耗著,現在這個階段,就連說“我愛你”這種法寶祭出來都絲毫無用,反而還被葉缺用“你的愛真廉價”這種眼神鄙視。


    晉璃璃隔三、五天,覺得自己又武裝到了牙齒,便去葉缺眼前遛一圈,接受接受打擊,旋即便轉回實驗室,這些年她和紅皇後一路搶劫一路玩,去過不少地方,采了不少樣品。


    另一件忙碌的事情,則是晉璃璃打算開一個精神治療室,能抑製精神力傷害的醫生非常少,而晉璃璃天賦了得,最擅長此道,不用來造福於民,的確有些遺憾。


    治療室的地址,晉璃璃看重了指揮官府邸對麵那處山丘的山腰一塊地,背山麵海,伸出一個木質平台,可以呼吸海的新鮮,山下要種一片花海,晉璃璃坐在沙發上規劃自己將來工作的地方。


    治療的地方看起來不能太冰冷,晉璃璃喜歡自然、清新的設計,最好是能讓病人可以放鬆的空間,當然山腹裏還要建一座實驗室,晉璃璃在視訊裏同郝白說了自己的要求,希望他能給自己找設計師和施工方。


    郝白爽快地答應了幫晉璃璃的忙,“我過來接你吧,當麵談豈不是更好說一些。”


    郝白看見晉璃璃時,繞著她連轉了三圈,嘴裏“嘖嘖”有聲,“你和葉缺還沒和好吧?要不要考慮考慮我?”


    其實和郝白在一起挺輕鬆的,若是晉璃璃沒有遇到葉缺,確實也不介意和郝白這樣懂女人心的男人一起玩玩兒。


    晉璃璃坐上郝白的車,回頭衝他一笑,“去哪兒啊?”


    郝白愣了一秒才回過神來,帶晉璃璃去了一個山清水秀的地方用飯。


    晉璃璃啜了一口酒,看向腳邊的一溪清水,輕輕踢了踢水麵,激起一串水花,聽郝白道:“怎麽樣,還是跟著我有情調吧?”


    臨溪濯足,望星品酒,的確有情調,晉璃璃側頭打量著郝白,她怎麽把這麽個大活人給忘記了,“那個,你說,女人追男人應該怎麽追?”


    郝白看向晉璃璃,“那你可問錯人了。我看女人,隻問喜歡不喜歡,倒追過來的我可沒興趣。葉缺也一樣,我可從來沒見他身邊少過大膽的女人,其中不乏極品。”


    晉璃璃有些失望,換了個問法道:“那你說,我怎麽才能打破和葉缺之間的僵局?”


    郝白和葉缺看著沒怎麽聯係,實際乃是生死相交的兄弟,他對葉缺和晉璃璃的事情也知道一些,否則也不會幹坐著陪晉璃璃喝酒了,要知道這女人一舉一動簡直都對極了他的胃口,當年就弄得他險些走上女人如手足,兄弟如衣服的不歸路,現在這副模樣,更是讓他隨時都要警告自己,才能遏製住動手動腳的衝動。


    “這有什麽難,你隻要肯主動一點兒,他還能有什麽抵抗力,吃了一百多年的素,一點兒油星子就能濺出火花來。”郝白笑道,語氣雖然是調笑,但話卻未必是玩笑。


    其實這段時間晉璃璃也琢磨出這麽點兒味道了,隻是她前段時間才剛拒絕了葉缺的求、歡,現在反悔豈不是被他嘲諷死。


    “要不要我給你傳授點兒怎麽討好男人的訣竅?”郝白向晉璃璃傾身過去。


    晉璃璃的腳在水裏大力一劃,冰涼的溪水濺在郝白的臉上,“行了,今天多謝你的建議,要是成了,我給你包個狗頭軍師紅包。”


    郝白看著晉璃璃的背影道:“如果你紅包包得夠大,我可以考慮替你把錦萱解決掉。”


    晉璃璃回頭一笑,“她從來都不是問題。”


    葉缺在這一點上是極好的,從沒給過錦萱錯誤的暗示,錦萱在孔雀王星上是上不了第五層,也就是葉缺的起居層的。


    晉璃璃興匆匆地跑回城堡,她接通蘇河的視訊,“我想見指揮官。”


    蘇河真是拿晉璃璃無語了,幹嘛每次都把他放在中間折騰啊,族長那邊也是,每次自己去匯報工作,總拿無聲的威壓的眼神詢問自己。


    “晉小姐,其實你可以自己和指揮官聯係的。”蘇河道。


    晉璃璃的確可以自己和葉缺聯係,也不是沒有他的通訊號,隻是她總覺得通過蘇河轉達葉缺的拒絕時,會好受一些。


    不過既然蘇河如此明顯地表示出不滿,晉璃璃也不好得罪這位侍衛長,“好的,多謝了。”


    晉璃璃想著自己與其在視訊裏跟葉缺說,好不如直接找上門,晉璃璃在鏡子前整理了一下衣服和頭發,直接去了東翼,葉缺的起居場所。


    不過進入東翼需要特殊的通行卡,晉璃璃是沒有的,所以晉璃璃站在東翼大廳的門口,煩惱著又得麻煩蘇河了,她踱到門邊正要聯通視訊,卻見那門自動就打開了。


    晉璃璃有些疑惑地走了進去,其後的大門她通通暢行無阻,晉璃璃心道,什麽時候指揮官的寢宮這樣好進了?這樣會不會太危險?


    晉璃璃思考間已經來到了東翼最核心的區域,葉缺的辦公室和寢室區。這一塊是禁區,連蘇河沒有在視訊裏通報,都是進不去的。


    晉璃璃想著得給葉缺來個措手不及,不能讓他拒絕,否則她還真不知道何時再能鼓足獻身的勇氣,所以晉璃璃還是給蘇河發了請求視訊的信號過去,她琢磨著不知用什麽方法才能讓蘇河幫她一把。


    “晉小姐。”蘇河頷首道。


    晉璃璃微微一笑,帶著一絲懇求的語氣道:“侍衛長,我在指揮官的辦公區外,你能不能想個辦法讓我進去,我,我隻是想給他一個驚喜。”晉璃璃說著自己都臉紅了。


    “晉小姐的權限是和指揮官一個級別的,所有的地方你都可以通行無阻。”蘇河道,他以為晉璃璃應該知道,難道指揮官壓根兒沒跟她提過?


    晉璃璃愣了愣,她確實不知道,實在是沒人告訴過她。


    “好的,真是麻煩你了。”晉璃璃有些汗顏地道。


    晉璃璃走出大廳,靠在長廊上的柱子上思緒紛擾,她好像真是被一葉障目,所以那樣明顯的事情都看不出來。


    葉缺所能為她做的都做了,隻是她自己看不見而已,誠如他所說的,所有的不原諒,隻是她自己所認為的,而對葉缺來說,那是在看到晉璃璃活過來的刹那,就已經將前結舊惱都拋之腦後了。


    晉璃璃擦了擦自己眼角的淚水,也隻有葉缺,唯有葉缺,在這種情況下還會放她離開五年,隻為了圓她一個獨立自主、並肩齊驅的夢。他忍受她生命去冒險,隻為了她想變強。


    可是晉璃璃知道,葉缺有多在乎自己的性命,更不提是失而複得的性命。可是因為了解她的性子,所以他將一切都藏在心中。


    自然難免有怒氣,所以他會說,她可以輕率地拿命去賭博,他怎麽不可以用她的生命去冒險,所以他隻會在忍無可忍的情況下,指責她那樣低估他的感情,竟然以為他舍得永遠不原諒她。


    所謂以己推人,晉璃璃總是從自己的角度出發去猜測葉缺,那也隻能說她的愛並沒有葉缺來得深沉和通透。


    晉璃璃心想,大概不管自己怎麽努力,都有些配不上葉缺的愛情呢,可是她實在又是幸運的,他真的愛她呢。跨越時間的長河,也依然沒有褪色。


    而晉璃璃自己呢,總是將她的自尊看得極高極高,因為她覺得那是她唯一擁有的東西,可實際上,又有什麽是比得上葉缺的重要性的呢?


    晉璃璃在想通透之後,擦了擦臉,這才慢慢向葉缺的辦公室走去,這一次她渾身都充滿了勇氣。


    晉璃璃敲了敲門,在聽到葉缺的聲音後,推門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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