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爾一抬頭就看見了一張有點熟悉的臉。


    稍微想一想,這張臉就在陳爾腦海裏和另外一張臉重疊起來了。


    這張臉很像水繼坤。


    那麽這個人應該就是水繼坤的兒子水辰澤了。


    族長要陳爾小心的人也是他。


    “你好,久仰大名,今天終於碰麵了。”


    水辰澤和水繼坤長得很像,但是要比水繼坤多了幾分陰柔。


    他的眼珠漆黑,透著淡淡的冷意,打量人的時候,目光深沉,但是他的臉上卻又始終掛著笑容。


    讓人覺得很奇怪,很不舒服。


    他伸出手來看著陳爾。


    陳爾和他握了握手。


    他的目光輕輕地掃過陳爾的臉,然後落在了族長的身上。


    族長輕輕咳了一聲。


    水辰澤就笑了。


    “族長身體不好,還是先回去休息吧,我送表叔過去宗祠就行。”


    水繼坤是陳爾的表哥,水辰澤作為兒子,確實應該就陳爾表叔的。


    陳爾看向水辰澤,覺得他應該和自己年紀相仿。


    族長又咳了幾聲,然後從水辰澤身後走來一個年輕人,扶著族長慢慢地離開了。


    水辰澤笑著說,“你來的不是時候。”


    他的聲音帶著笑意,卻又透著寡淡和疏離。


    有種莫名的冷意。


    “現在這時候,族長和我爸的身體都不太好,族裏的長輩又吵個沒完。”


    說到這裏,水辰澤突然停下腳步,看著陳爾,“你還不知道吧,就是因為你要回來的事,族裏的長輩才吵個沒完。”


    “他們覺得你太奶奶已經嫁出去了,你又是曾孫,沒有資格回來繼承財產。”


    水辰澤嘴角有著笑意,眼神卻很冷,仿佛上下戴了兩張不同的麵具似的,讓人看不懂他的表情是什麽意思。


    陳爾看了他一眼,突然也露出一個笑容來。


    隻是陳爾的笑容直達眼裏,看起來比水辰澤的親切多了。


    “沒關係,反正我的目的也不是衝著財產來的。”


    說完轉身繼續往前走。


    水辰澤在他背後逐漸冷起一張臉,手掌也不自覺地握緊了。


    宗祠外邊的大堂確實吵成了一團。


    人似乎都被分成了兩派,一邊吵著說陳爾的太奶奶是外嫁女,而且隔了怎麽多代,不可能說回來那財產就能直接拿走。


    另一邊則說,按照族規,不管是不是外嫁女,隻要是嫡係,都有繼承權。


    就在一片吵鬧中,陳爾突然出現了。


    他站在大堂口,一片陽光從他身上打進來,大堂裏吵鬧的人群一下子安靜了下來,紛紛朝他那邊看去,卻隻能看見一個站在逆光裏的人影。


    陳爾慢慢地走進大堂。


    先按照輩分給大家問好,然後才笑眯眯地在中央站好。


    兩邊的人似乎突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才好。


    氣氛就這樣突然安靜了下來。


    陳爾便主動開口了,“先說一句,我今天來,隻為一件事。”


    兩邊的人頓時紛紛伸長了脖子,豎起了耳朵。


    陳爾笑眯眯地道,“我今天不是來繼承水氏財產的,我隻是來拿回我太奶奶的嫁妝。”


    一聽說不是財產,有一邊的人就紛紛鬆了口氣。


    但是另一邊的人就覺得奇怪了。


    “今天不是來那財產?”


    那麽大一筆錢,說不要就不要了?


    陳爾點頭,並再次確認,“嗯,今天不是來拿錢的。”


    陳爾說得一本正經,大家反而覺得更奇怪了。


    就連不想讓陳爾拿回繼承權的那撥人都在發出疑問。


    陳爾攤開手,“我並不缺錢。”


    他笑眯眯的,且眼裏閃爍著奇異的光,看起來可信又可疑。


    這時候,人群裏傳來一個嬌嫩的聲音。


    “表叔可是姓祿的,祿氏那麽有錢,表叔又怎麽會缺錢呢。”


    聽著像是個小女孩的聲音。


    嗓音嬌柔細嫩,又帶著少女獨有的嬌憨和天真,落在人耳朵裏的時候,仿佛落進了一串玉珠一般清脆。


    陳爾抬頭看去,就見一個紮著雙馬尾的少女從人群裏走了出來。


    她穿著白色的裙子,裙子上全是用細細的金色絲線繡成的小花,遠遠看去,仿佛是堆砌在金粉堆裏的白色珍珠,光潔而嬌貴。


    年紀還小,頂多十七八歲的樣子。


    周圍的人看見少女走了出來,紛紛讓開一條路來,似乎對她很是尊敬。


    按照她剛剛對自己的稱呼來看,陳爾推測她應該是和水辰澤同輩分的。


    她看見陳爾在打量自己,便輕輕歪了下頭,露出一個笑臉來,眼睛微微彎起,就像夜空中的彎月。


    旁邊有長輩要為陳爾介紹她,“這是……”


    她卻甜甜地笑了起來,“表叔還沒說你要來找什麽嫁妝呢。”


    這句話提醒了在場的所有人,陳爾來的目的是什麽。


    於是大家就把目光都落在了陳爾的身上。


    仿佛陳爾要拿走的嫁妝能瞬間把水氏挖空一大半。


    陳爾輕輕搖頭,“我怎麽知道是什麽?”


    “啊?”


    大堂裏頓時議論紛紛。


    “你在耍我們?”


    陳爾擺了擺手示意大家冷靜一下。


    順便把事情說一遍。


    按照祿玤的說法,當年太奶奶還在的時候,因為局勢動蕩,而她又急著去辦其他事情來不及聯係祿氏的人,於是匆匆把嫁妝中最重要的一個盒子交給了自己的堂兄保管。


    後來太奶奶他們死於戰火。時局也動蕩了很久才穩定下來,祿氏和水氏幾乎沒有聯係。再後來時局穩定了,祿玤試著要去拿回東西,水氏當時的當家人卻認為祿玤沒有這個資格,並要求必須是太奶奶的後人才能來拿。


    盒子就一直留在了水氏。


    陳爾原以為這麽大的一件事情,水氏一定有人知道,但是他說出來後,在場的人幾乎都是一臉懵逼。


    隻有年紀稍大的那幾個有點印象,但是,他們也隻是聽說過,卻並不知道東西在哪裏。


    “恐怕隻有族長才知道了……”


    年紀稍長的那幾個人就把目光投向剛剛那個嬌俏的少女。


    陳爾也順勢看了過去,她似乎並不關心大家的談話內容,她隻是坐在一旁,安靜地玩著手裏的一隻九連環,似乎很難解,她把玩了半天依然沒有半點進展。


    少女氤氳在一片陽光裏,似乎有點泄氣了,長長的睫毛輕輕一抬,就像在陽光裏刷上了一片金粉,睫毛的頂端都沾染了星星點點的金色光芒。


    然後一轉頭發覺大家在看自己。


    便站了起來,看向陳爾,“那我帶你去問爺爺吧。”


    陳爾果然沒有猜錯,這個少女果然是族長的孫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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