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劉辯坐在帳中,公孫瓚、呂布、徐晃等人團團而坐。


    戰果已經出來了,經過幾天的戰鬥,共殺死殺傷柯最部一萬三千多人,投降的近萬人,柯最部的損近接近一半。繳獲戰馬萬餘匹,牛羊近三十萬頭,各種輜重堆積如山,可謂是大獲全勝。


    經此一戰,中部鮮卑根基受損,在短時間內不可能恢複元氣。


    “中部鮮卑受創,東部鮮卑歸順朝廷,草原上可以獲得暫時的安寧。”劉辯淡淡的說道:“現在,我們可以騰出手來,清理一下門戶了。”


    “陛下是說……山東麽?”公孫瓚小心翼翼的問道。雖然劉辯沒什麽皇帝的譜,可是他往那裏一坐,自然而然的就讓人不敢放肆。公孫瓚說不清這是一種什麽感覺,隻能說是身為王者的天賦稟質。


    怎麽會有人說天子輕佻,無人君之相?公孫瓚不理解。


    “山東是要清理,不過現在還不是時候。”劉辯轉過頭,打量著公孫瓚,淡淡的說道:“伯珪,你覺得袁紹能成氣候麽?”


    公孫瓚不假思索的搖了搖頭:“那些儒生隻會咬嚼字,筆底龍蛇,哪裏能成什麽氣候。”他忽然明白了劉辯的意思,頓了頓,又道:“那……陛下說的是……”


    “西涼。”


    “西涼?”公孫瓚恍然大悟,隨即又來了興趣:“陛下,臣願意同行。”


    劉辯笑了起來:“伯珪,朕知道你建功心切。不過。朕有另外一個任務給你。”


    公孫瓚心裏一涼,笑得有些勉強:“陛下有令,臣受命便是。”


    “伯珪,這件事還真是非你不可。”劉辯扯過地圖,在幽州的遼東郡虛畫一圈。“鮮卑新附,人心未定,這時候既要施之以恩,更要示之以威。數萬鮮卑精銳的家屬將遷入遼東,將來還有更多的鮮卑人、烏桓人遷入我漢境,因此。朕不僅需要一個能行善政的遼東太守。還要一個能威懾其心的無敵戰將,讓他們不敢生一絲異心。”


    聽了這話,公孫瓚再也不覺得大材小用,立刻挺起了胸膛。意氣風發:“臣唯命是從。”


    “在此之前。朕需要你暫駐彈汗山。確保槐頭、闕居不會出事。直到朕平定了西涼,再次回到草原。”


    “唯!”


    劉辯隨即命蔡琰擬詔,授公孫瓚為度遼將軍。統騎五千,駐彈汗山,兼護鮮卑、烏桓等族。封薊侯,食邑三百戶,子弟一人為郎。看到這一幕,不僅呂布、徐晃等人眼熱,關羽更是熱血沸騰。劉辯如此看重公孫瓚,那與公孫瓚同門,又有著劉氏血脈的劉備如果投到劉辯麾下,仕途自然也會一路暢通,又何必在劉虞的麾下苦熬。


    看到關羽眼中的光芒,劉辯笑了。重用公孫瓚,一方麵是公孫瓚有坐鎮一方的能力,而且與世家豪強有著無法調和的矛盾,一方麵也是要讓劉備兄弟看到希望,讓那些以前沒有出路的寒門子弟、普通百姓看到希望。世家豪強背叛了朝廷,他不能再失去寒門士子和百姓。


    安頓好了後方的留守任務,劉辯隨即做出了繼續進兵的部署。柯最被擊潰了,和連卻還在塞內遊蕩,他們需要再打一仗,把和連趕出去,才能過一個太平的新年。


    劉辯叫來了張濟,讓他迅速和董卓取得聯係,讓董卓統兵由塞內追趕和連,他本人則率大軍取道塞外,繼續追擊柯最的潰兵,同時截斷和連的退路,避免西部鮮卑聞風而動。


    張濟領命而去。


    ……


    北風呼嘯,扯得帳篷啪啪作響,劉辯抱著腿坐在大帳之中,一卷《老子》放在腿邊,火塘裏的火照亮了他的臉龐,也眼亮了他的眼睛。


    蔡琰坐在他對麵,正在講述剛剛收集來的資料。擊敗柯最之後,蔡琰在俘虜中發現了一些來自西域的商人,其中有一些來自遙遠的西方。蔡琰如獲至寶,和他們交流了一番,對西方的情況又多了一些了解,現在正將她的所得整理出來,轉述給劉辯聽。


    “陛下,這些西域的胡商近的來自貴霜,遠的來自帕提亞。這個貴霜很可能就是以前的大月氏,而這個帕提亞則可能是典籍中記載的安息……”


    蔡琰托著腮,小臉被火照得紅撲撲的,眼睛閃閃發光,像兩顆黑鑽石。她沉迷在新知識之中,口氣輕鬆而愉悅,忘記了眼前的少年是她的皇帝,仿佛隻是她的一個知心好友。


    “這個帕提亞最有意思,我聽那些胡商說,帕提亞原本是波斯帝國,四百年前,被一個傳奇般的英雄征服,那個英雄叫亞曆山大,在希臘語中,就是人類的守護者。陛下,我覺得你有可能超越他的功績。”


    “我?亞曆山大?”劉辯愣了一下,連連搖頭:“我怎麽能和那樣的傳奇人物相提並論。”


    “怎麽不能?”蔡琰爭辯道:“亞曆山大二十歲繼位,二十三歲開始遠征,陛下十七歲即位,十八歲統兵掃蕩草原,可比他強多了。”


    劉辯眨了眨眼睛:“遠征是需要充足的財力為後盾的,兵馬未動,糧草先行,遠征的消耗更是驚人。山東背叛朝廷,朝廷如今入不敷出,怎麽可能支持得起萬裏遠征?”


    蔡琰笑了起來,眼睛笑成了月牙,猛然間和貂蟬的媚眼有幾分相似。“陛下,我要說的正是財賦的事。”


    “哦?”劉辯興趣大增,打趣道:“你什麽時候又研究起經濟來了?”


    “陛下讓我研習希臘、羅馬的事,希臘可不就是以商興國?”蔡琰得意的撇了撇嘴:“而且,我從胡商那裏打聽到,我大漢的絲綢在羅馬可是最愛歡迎的商品。這些人不遠萬裏,拋妻別子


    ,長年奔波在草原上,為的就是豐厚的利潤。陛下,你都不敢相信,這條商路上的利潤有多大。”


    看著蔡琰發亮的眼神,劉辯禁不住想笑。蔡琰雖然熟讀儒家經典,但她畢竟不是蔡邕那樣的儒生。蔡家是陳留著姓,蔡邕即使不治生產,也可以過得很安逸,所以他有底氣淡泊名利,言不及利。蔡琰則從小跟著父親流落江湖,她經曆過沒錢寸步難行的窘境,所以對利的貶斥隻是局限於論學問的時候,並沒有深入到骨髓。現在談到草原上的商路,又是為劉辯解憂,她更是一點心理負擔也沒有,侃侃而談,口若懸河,不時的冒出一兩句希臘語、波斯語,儼然一個資深海歸,誰會相信她學習這些語言還不到一個月。


    聽了蔡琰的分析,劉辯這才知道草原上的這條絲綢之路養活了多少人。


    絲綢是大漢的特產,就目前而言,隻有大漢全麵掌握了養蠶、繅絲等一係列的工藝,能夠批量生產絲綢,而各國的權貴階層對這種輕便華麗的織物都非常著迷,以前的希臘、波斯,現在的羅馬、帕提亞、貴霜,甚至是草原上的鮮卑貴人,都將這種神奇的織物當成夢寐以求的至寶。


    在羅馬,絲綢與等重的黃金等價。


    絲綢不僅給生產國帶來了利潤,也養活了這條路的無數人。大漢的商人安土重遷,輕易不遠行,最遠的不過到西域,大部分不會走出漢境,真正販運絲綢的是他們口中的胡商。而沿途的西域各國、貴霜、帕提亞則通過對經過的商人收稅獲得了大量的財富。


    生產絲綢的大漢其實隻拿到了極少的一部分利潤,而且這部分利潤都被掌握了市場的世家豪強瓜分了,朝廷並沒有得到好處。原因很簡單,除了車船關隘的稅收,大漢是不對商業本身收稅的。


    大漢沒有從絲綢交易中獲利,但是大漢的作用卻不可忽視。商路的暢通需要安定的社會環境,隨著大漢內部的各種問題,大漢對西域失去了控製,經過西域的絲綢之路處於半中斷狀態,商人們不得不從草原上往來於大漢。此時此刻,他們想到了大漢的好處,迫切的希望大漢出兵,重新控製西域,疏通這條商道。


    絲綢的生產地主要在青州和兗州,臨淄和陳留號稱衣被天下,但是他們要走出大漢,卻隻有兩條路,一條是西行入長安,經西域出塞,一條是北行入草原,經由草原西行。現在,劉辯控製了彈汗山,掃平了中部鮮卑,等於將這兩個出口同時控製在手中。


    山東有大量的絲綢,可是絲綢之路卻控製在朝廷的手中。


    “真正控製絲綢生產的是山東的世家,如果失去了這兩條商路,他們的財富就會大大縮水。陛下,有了這兩條商路,陛下還擔心什麽財賦?”


    劉辯看著蔡琰,笑容從嘴角綻放:“阿琰,這就是知識創造財富,你現在是個知本家了。”


    “知本家?”蔡琰品味了一般,掐起指尖,咯咯笑道:“臣妾有陛下封的萬戶侯,又不缺錢,不稀罕做什麽知本家。臣妾隻想陛下成為亞曆山大的時候,能為陛下執筆,為陛下的宏圖大業著書立傳,攀龍附鳳,在青史上留一點薄名。”


    “哈哈哈……”劉辯大笑:“不是你沾我的光,是我要借你的如椽巨筆。阿琰,你可不能在書裏黑我啊。我知道,你們這些讀書人的筆杆子也是可以殺人的。”


    “嘻嘻……”蔡琰掩著嘴,笑出聲來:“陛下也怕春秋筆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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