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最低調的張揚。


    這是最直接的打臉。


    你不是有寶刀,號稱能屠龍嗎?我就是一條龍,就這麽不遮不掩的站在你的麵前,有本事你就來試試,看看最後誰屠誰。


    徐晃沒有送出挑戰書,可是還有什麽樣的挑戰書比這樣的挑戰更加直接,更加囂張?


    他什麽也不用說,什麽也不用做,隻是境界全開,大大方方的亮出自己的應龍命,向孫策發出挑戰。


    敢戰否?


    別說孫策是一個血氣方剛的少年,別說孫策是一個以勇武自負的勇士,就算是年過不惑的孫堅到此,也未必能忍得下這口氣。


    孫策血氣上湧,白晳的臉龐瞬間漲得通紅,他咆哮一聲,縱馬前衝。


    程普和孫靜雖然沒看清對麵是什麽東西,但是他們一直注意著孫策,一看到孫策的神情就知道要壞,立刻衝上去,攔在孫策的麵前,齊聲道:“校尉,不可。”


    “那是一頭龍!”孫策眼珠子都紅了,簡直像一頭暴怒的雄獅。“寶刀在手,屠龍就在今日。二位叔叔不要擋我,待我去屠了這頭惡龍。”


    “龍?”程普和孫靜對視一眼,這才明白剛才馬超說的是什麽意思。原來那不是一頭怪獸,那就是徐晃,徐晃是龍?他們立刻明白了徐晃的險惡用心,不約而同的伸出手,一個拉住孫策的馬韁,一個衝上去抱住了孫策。


    “校尉,令尊在世的時候。也未能做到白虎化形,你有把握取勝嗎?”


    “伯符不可!這是激將之法,切不可上當啊。”


    “大丈夫,死便死矣,豈能臨陣退縮,不戰而退?”孫策奮力掙紮著,想擺脫孫靜的手臂,衝上去與徐晃決一死戰。麵對這種羞辱,如果他不奮力一戰,就算別人能夠理解他。他自己也無法原諒自己。


    “來人。校尉神智不清,將校尉帶回營中靜養!”孫靜怒了,用力將孫策扯下戰馬,喝令白虎義從上前。將孫策團團圍住。不管孫策怎麽奮力掙紮。強行帶回中軍。孫策雖然是悟命之人,體力遠逾常人,可是他現在心誌已亂。圍著自己的不是自己的叔叔,就是父親留下的宿將,不敢全力反擊,就這麽被孫靜綁走了。


    程普當仁不讓,接過了指揮權,下令全軍出營列陣,準備與徐晃廝殺。他不準孫策上前與徐晃單挑,不等於他就怯戰。個人再勇武又如何,呂布當年自恃勇武,也曾經被孫堅困住,險些命喪當場。個人的武力再強,在絕對的兵力優勢麵前,所起的作用還是有限。徐晃這麽囂張,想必和呂布一樣,是個逞匹夫之勇的莽夫,正好借此機會,將他斬殺在陸康等人的麵前,說不定舒縣能一鼓而下。


    看到孫策被帶走,看到程普下令全軍出營列陣,馬超暗自笑了一聲,撥馬回陣,來到徐晃的麵前。麵對著兩丈多高,鱗甲鮮明的應龍,馬超既羨慕又緊張,恭恭敬敬的躬身施禮。


    “將軍,馬超複命!”


    “歸陣!”


    “喏。”


    徐晃端坐在馬背,絲毫沒有將境界收起來的意思,他亮出真氣所化的應龍,就是要讓人看看——不僅讓對麵孫策等人看,更要讓身後城頭上的陸康、周暉等人看看。他不可能長期駐守在舒縣,要讓這些揚州的世家、豪強不敢輕視朝廷的力量,不敢輕易的依附袁術,他就盡可能的展示一下自己的實力,證明朝廷的存在。


    正因為這個原因,一向低調的徐晃才會如此張揚。


    此時此刻,他正如那頭真氣所化的應龍,高傲的俯視著大地,冷漠的看著對麵數倍於己,正在列陣的敵人,沒有趁敵人立足未穩施以突襲的意思,更沒有一絲畏懼,仿佛那些敵人再多,也不過是待宰的羔羊。


    這是一種無形的威壓,讓程普喘不過氣來,也讓陸康陷入了期待和擔憂的焦慮之中。周暉更是不安,不知不覺中,他高傲的頭顱漸漸的低了下來,臉上的傲氣也慢慢化作恭敬,負在身後的手,不知道什麽時候握在胸前,如見大人。


    他雖然不知道徐晃究竟有多少實力,可是看看孫策不敢出陣,也知道這絕對不是一般人能夠達到的境界。可是他想破了腦袋,也想不出徐晃是何方神聖,提起天子麾下的猛將,大多數人都知道有呂布、張繡,卻沒聽說過徐晃這樣的一個人。


    難道天子故意派徐晃來,就是為了證明自己的實力有多麽強大?如果是這樣的話,他的目的已經達到了。隻要徐晃能擊敗孫策,解舒縣之圍,就沒有人再敢輕視朝廷的實力。


    看著城下的兩千一百步騎,周暉忽然有些期待起來。如果這一戰徐晃真能打贏,那就不是以少勝多的問題,以少勝多,可以用計,而徐晃卻是陣而後戰,是硬碰硬的實力,想必是一場驚心動魄的惡戰。這頭兩丈高的龍上了陣,會是一個什麽樣的情景?


    就在周暉的期待中,對麵的程普列陣完畢。他用的是最常見的陣型,前麵是三排盾牌手、長矛手,後麵是三排弓弩手,然後又是兩道同樣的陣勢,最後才是厚實的中軍。隻是他們的騎兵太少,隻能充作親衛騎,無法在兩翼列陣掩護,所以兩側的陣型同樣是步卒與弓弩手的混編陣型。


    這是一個明顯的防守陣型。


    以數倍的兵力,卻擺出一個防守的陣型,首先從氣勢上就弱了幾分。


    聽到對麵的戰鼓聲,如磐石般紋絲不動的徐晃終於有了行動。他緩緩策馬出陣,一名親衛舉著大纛,緊隨其後。徐晃撥轉馬前,麵對著身後的兩千名舒縣步卒,沉聲道:


    “諸君苦戰數月,力保舒城不失,付出了重大的犧牲。今天,我等


    奉陛下之命,千裏馳援,隻有區區百騎,想必有很多人一定以為陛下忘記了你們,忘記了廬江,忘記了揚州還是大漢的疆域。”


    他停了下來,威嚴的目光掃過每一個的臉,眼皮一抬,最後落在城頭周暉的臉上。


    周暉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寒顫,仿佛被一柄雪亮的戰斧指著一般。


    “今天,我要告訴你們,陛下沒有忘記你們,沒有忘記廬江,揚州還是大漢的疆域,任何人有不臣之心,都不過是自取滅亡。”他舉起手中的戰斧:“請諸君見證,徐某將以百騎破陣,斬將奪旗。”


    眾人愕然。兩千精選出來的步卒都以為自己將隨徐晃一起上陣,沒想到徐晃帶他們出來,隻是為了讓他們近距離的做個見證,徐晃要以百騎出戰,而且要斬將奪旗。


    這是何等的自信,何等的張揚?


    可是,看看那頭兩丈多高,雙翼輕搖的應龍,卻沒有人敢懷疑徐晃的自信,更沒有幾個人覺得徐晃是不知天高地厚的胡言亂語。他們之中不凡見多識廣,身經百戰的悍卒,很多人還和孫策麵對麵的戰鬥過,可是誰見過有護體真氣現形的猛將,而且還是一頭龍?


    短暫的沉默之後,一個步卒舉起手中的戰刀,大聲應道:“願為將軍作證。”


    城頭的陸康心潮澎湃。雖然他此刻還不敢確信徐晃一定能做到百騎破陣,可是他卻被徐晃的話語所感動。天子沒有忘記他,沒有忘記廬江,沒有忘記揚州。他舉起手臂,嘶聲怒吼:“陸康不才,不能隨將軍衝鋒陷陣,卻也願意為將軍作證,願將軍斬將奪旗,大展天威。”


    聽到陸康的怒吼聲,城上城下的將士們都興奮的齊聲大喝:“願為將軍作證,願將軍斬將奪旗,大展天威。”


    “謝諸位!”徐晃雙手抱拳,躬身一拜。巨大的應龍和他一樣,兩隻粗壯的前爪合攏在一起,欠身施禮。此刻,人們看到的不僅是徐晃,更是這頭充滿了威武之氣的應龍。在他們的心目中,這頭龍不是傳聞中的惡龍,而是舒城的守護神。它的狂暴隻對敵人施展,在他們的麵前,它隻有溫順和憐惜。


    看到躬身而拜的應龍,陸康眼睛一熱。他忽然明白了天子派徐晃來援的用意所在。


    他不僅僅要擊退孫策,解舒縣之圍,更要借此戰震懾人心,展示朝廷的實力和尊嚴。


    徐晃轉身,麵對兩百步外的戰陣,他舉起了手中的戰斧,沉聲喝道:“戰斧營隨我來,近衛郎隨馬超側擊!”


    “喏!”一百名騎士齊聲應喏。


    馬超舉起了手中的長槍,催馬出陣,搖槍向徐晃示意:“將軍,馬超先行一步,搶個頭功。”


    徐晃微微頜首。馬超長嘯一聲:“近衛郎,隨我出擊——”


    “喏!”五十名近衛郎猛踢戰馬,魚貫而出,傾刻間在馬超身後形成兩列,如同雄鷹張開的雙翅,向遠處的戰陣急馳而去。麵對戰陣的將士握緊了手中的長槍、盾牌,遠離戰陣的將士則拉開了弓,搭上了箭。


    徐晃同時催馬出陣,五十名手持戰斧的親衛緊隨其後。他們沒有舉起盾牌,隻是緊緊的跟在徐晃的後麵,麵對張弓搭箭的敵人,毫無畏懼的殺了過去。


    殺聲起,蹄聲急,戰場上空的氣氛突然一緊,幾乎讓人無法呼吸。


    城樓上,一隻巨大的黑鷹忽然振翅而起,直衝天際,一聲清唳,聲振九霄。


    被綁回大營的孫策心頭一緊,抬起頭,看著那隻巨大的黑鷹,心頭掠過一片烏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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