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數十名騎士先後被劉辯擊倒在地,卻連劉辯的油皮都沒傷著的時候,不論是醜還是審配,都已經意識到這是一場笑話。他們吃了那麽多的苦,受了那麽多的累,就是為了上演這麽一個笑話。


    審配知道郭圖為什麽不阻撓他了,因為郭圖等著看他的笑話。


    審配突然想起一件事,傳說在龍淵時,劉辯孵化巨龍,一個人就擊退了關羽、孫堅兩個悟命的猛將,其中孫堅本人更是被臨陣斬殺。大戰過後,這件事已經傳得麵目全非,神乎其神,甚至有人說劉辯化作一頭巨龍,一口就吞下了孫堅。審配聽過這些流言,但是他根本不相信。他不相信劉辯有這樣強悍的武力。他不認識孫堅,但是他認識關羽,知道關羽的武力有多強大。劉辯是皇帝,不是呂布、張繡一樣的猛將,他根本不可能親手擊退關羽,斬殺孫堅。


    這不過是朝廷為了鼓舞士氣造出的神話罷了。審配對這一套手法非常熟悉。他甚至自信可以做得更好,最起碼能讓人相信。不能讓人相信的流言有什麽意義?


    可是,現在他知道了,那不是神話,而是確確實實的事情。


    醜是袁紹麾下四名將之一,可是他在劉辯麵前根本沒有還手之力。


    見沒有人敢上前攻擊,劉辯打量著臉掙得通紅的醜,輕哼了一聲,踩在刀上的腳突然飛起,一腳踹在醜的胸口。“呯”的一聲。醜跌跌撞撞的連退十餘步,如果不是兩個騎士上前扶著他,他很可能一屁股坐在地上。他驚恐不已的看著劉辯,氣喘籲籲,卻沒有再戰的勇氣。


    他很清楚,劉辯這一腳並沒有盡全力,否則他根本不可能還活著。勝負已定,他再衝上去也沒用,不過是枉送性命而已。


    至於任務……就讓它隨風吹去吧。


    劉辯轉身走向審配,審配的麵色煞白。圍在他身邊的親衛雖然緊張。卻還是握起了手中的戰刀,直指劉辯的麵門。隻是他的身體控製不住的顫抖,連帶著戰刀也在劉辯麵前晃動。


    劉辯皺了皺眉,腳步不停。徑直走了過來。視雪亮的刀尖如無物。親衛咬了咬牙。正準備舉刀去劈,劉辯舉起右手,屈起手指。輕輕一彈。“丁”的一聲輕響,戰刀長吟。親衛身體猛的一震,一仰頭,一口鮮血噴了出來,兩腿一軟,栽倒在地,手中戰刀落地,“啪”的一聲,雪亮的刀身瞬間化作四截。


    眾人目瞪口呆。


    劉辯屈指,再次彈上另一柄戰刀。


    又一個親衛倒地,口吐鮮血,四肢抽搐,戰刀化作數截。


    劉辯沉著臉,輕聲一聲:“滾!”


    親衛們卻沒有讓開,他們強壓心中的恐怕,怒叫著衝了上來:“保護家主!”


    “保護家主!寧死不退!”


    “跟他拚了!”


    劉辯歎了一口氣,他明白了。這些人不是普通的騎士,而是審配的部曲,他們的任務不是來殺他,而是保護審配。審配死了,他們就是活著回去也沒用。


    劉辯不再猶豫,揮起手,“啪!”一掌扇在迎麵衝來的親衛麵頰上。也不見他如何作勢,聲音也不是怎麽響亮,那個親衛前撲的姿勢不變,脖子卻突然轉了個方向,“喀嚓”一聲脆響,他撲倒在地,脖子詭異的扭向身後,兩眼圓睜,幾乎要凸出眼眶,露出讓人心驚的眼白。


    劉辯一手背在身後,一手輕揮,一連串的耳光聲過後,審配身邊的二十個親衛全部倒在地上,無一幸免,每一個人的脖子都被劉辯這輕飄飄的一個耳光抽斷了。


    審配麵無血色,瘸了一條腿,卻手拄長矛,堅強的站在劉辯麵前,不肯倒下。


    劉辯看了他一眼,輕蔑的笑了一聲:“到這個地步了,還想裝名士?”


    審配一字一句的說道:“三軍可奪帥,匹夫不可奪誌。”


    “我可以尊重我的對手,可是……”劉辯搖了搖頭:“你不配。”


    審配麵色更白:“士可殺,不可辱。你可以殺我,卻不可以汙辱我。”


    “我說了,你不配。”劉辯回過身,打量了一下四周麵色驚恐的騎士,還有搖搖晃晃,想衝過來卻力有不逮的醜,又收回目光,靜靜的看著審配:“這次行動,應該是你的計劃吧?”


    “大丈夫敢作敢當,是我的計劃。”


    “那你想到這個結果了嗎?”劉辯歪了歪嘴:“你知道你是和什麽人戰鬥嗎?”


    審配的臉色一黯,眼神中閃過一絲後悔。如果知道劉辯的武力強悍到這個地步,他一定不會提出這樣的建議,更不會親自趕來。這和送死有什麽區別?別說數十裏之外還有數倍於己的龍騎,就算劉辯一人,他們也不是對手。


    “連對手有多少實力都不知道,你還真是蠢得可以。”劉辯毫不留情的打擊著審配最後的心理防線。“黃巾軍揭竿而起,我可以理解。他們沒有了土地,要為生存而戰。這些鮮卑人、烏桓人入侵搶劫,我也能理解,北疆寒苦,不搶劫便不能自存。可是你追隨袁紹造反,我非常不理解。你是缺吃的,還是缺穿的?”


    審配咬緊了牙關,沉默不語。審家是冀州豪強,怎麽可能缺吃的,缺穿的。


    “不缺吃,不缺穿,甚至還可以山珍海味,坐享其成,你跟著袁紹造反,那就隻有一個可能。想投機,攫取更大的利益,甚至裂王封侯,獨霸一方,對不對?”


    審配圓睜雙目,厲聲道:“袁盟主是儒門領袖,我追隨他,是為了實現儒門的夢想,以王道致太平。”


    “以王道致太平?”劉辯聳了聳肩:“你知道天下為什麽不太平麽?就是因為你們這些豪強貪得無厭,兼並土地,逼得普通百姓無生存之本,而你們卻可以不勞而獲。你還有臉麵說什麽王道,說什麽太平?”


    “你……”


    “你敢說,你家沒有多占田?”


    審配啞口無言。


    “你也說,你家沒有壟斷沽榷,謀取暴利?”


    審配心虛的避開了劉辯逼視的眼神。劉辯說得沒錯,世家豪強怎麽才能成為豪強?無非兩條路:一是做官貪墨,一是兼並土地,再利用莊園的經濟壟斷市場,謀取暴利,這樣才能積累更多的財富。


    “自己就是天下不太平的根源,卻偏偏要說得大義凜然,說什麽儒門的夢想,要以王道致太平。”劉辯鄙視的唾了一口唾沫:“偽君子!你這樣的偽君子,有什麽資格要求我的尊重?”


    審配手一鬆,長矛脫手,再也支撐不住身體,一屁股坐在雪地裏,失魂落魄。


    他覺得有些冷,就像被人剝光了衣服,扔在這冰天雪地裏一般,不禁寒氣徹骨,而且無地自容。


    四周一片寂靜,幸存的百餘名騎士麵無人色的看著劉辯,看著這個他們一心想擊殺的目標,卻生不起一絲勇氣。親眼看著劉辯一巴掌一巴掌的扇死了審配的二十名部曲,已經徹底擊潰了他們的信心,讓他們不敢有一絲僥幸。


    而醜的心更冷。他發現劉辯不僅實力強悍,辭鋒更是犀利,隻言片語間就將剛直自負的審配說得無言以對。劉辯說得沒錯,黃巾軍造反可以理解,胡人入境打劫也情有可原,但是世家豪強造反卻一點理由也沒有。皇室是腐朽,是墮落,可是世家豪強就不腐朽,不墮落麽?他們打著要為民請命的幌子起兵,孰不知兼並土地、盤剝百姓最多的並不是皇室,而是他們。


    皇室隻有一個,世家豪強卻有無數。


    “知道我為什麽不進兵山東麽?”劉辯斜睨著審配,不屑一顧。“不是我不能擊破袁紹,我就是想看看你們這些偽君子究竟要裝到什麽時候。現在是不是後悔了,袁紹搶不到更多的財富,不僅不能讓你們發財,反而每天都在消耗你們的財富,你們是不是急了?你們的王道在哪裏,你們的太平在哪裏?”


    審配一動不動,仿佛死人。


    “士可當不可辱?”劉辯哼了一聲:“你錯了,殺你,是對我的汙辱。我的刀不想沾上你們這些偽君子的血,臭不可聞,傾北海之水也難消。”


    他轉身走到醜麵前,上下打量了醜一眼:“底子不錯,可惜連命都沒悟,也算是有眼無珠。回去好好修煉,不要再出來丟人現眼了。以後再與朕作對,見一次,打一次。”


    他舉起手,點了幾個人,命令他們收拾幾匹戰馬,將他們帶來的幹糧集中起來,又找了一頂行軍帳篷,扔在馬背上,翻身上馬,施施然的走了。


    百餘騎士,無一人敢攔他的路,隻能用敬畏的目光送他遠去,消失在風雪之中。


    “噗”的一聲,審配吐出一口鮮血,頹然倒地。


    四周的騎士們慢慢轉過頭,眼神複雜的看著審配,卻沒有一個人上前扶他。帶來的幹糧都被劉辯搶走了,他們現在麵臨著斷糧的危險,歸途漫漫,能不能活著回到塞內,回到冀州,成了他們現在唯一要考慮的問題。


    風更緊,雪更密,天地之間,一片徹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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