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植知道了自己的份量,也明白了為什麽當初劉辯把他安排在涼州做刺史。


    盧植知道,龍的優勢不僅僅是力量,更是直覺。也許劉辯安排他來涼州的時候,他還沒有想到會遠赴玄冥這件事,但是他可能已經有了預感。而重開西域卻是他早就有的想法,把他安排到涼州來,當然是希望他能在這件事上起到積極的作用。否則他離開長安的時候,他完全可以一紙詔書將他調離涼州。


    盧植心中湧過一陣暖流,覺得肩上的擔子沉甸甸的。


    “遠,能將你的計劃細細說給我聽一下麽?”


    張遼大喜,盧植為政多年,經驗豐富,他肯定能聽出他的言外之意。要聽詳細計劃,就說明到目前為止,他還不反對。他不禁暗自感慨,賈詡果然是揣測人心的高手。當初長公主剛剛把和盧植溝通的建議告訴他時,他還不太同意,因為他擔心盧植身為儒生,會本能的堅決反對這個明顯不符合儒家思想的擴張戰略。可是長公主說,這是賈詡的建議,而她相信賈詡不會冒險。


    現在,盧植的反應正如賈詡所料,他沒有像那些官一樣一口拒絕,而是願意做進一步的了解。


    張遼拿出一份計劃,詳細的講解起來。這份計劃是賈詡親自操刀,細致周密,一目了然。


    盧植仔細的聽完,沉吟半晌:“遠,給我兩天時間。”


    “好。”張遼雖然有些擔心。卻還是爽快的點了點頭。他必須取得盧植的支持,否則這件事很難進行。他相信賈詡的眼光,也相信劉辯的眼光。劉辯不會給他安排一個攔路虎做同僚。


    兩天之後,盧植給了張遼一個肯定的答複,原則上,他同意這個計劃。


    張遼立刻以最快的速度將消息送往長安。


    ……


    賈詡帶著白澤,快步走進了長公主府。


    長公主在中庭階下相迎,以一個女流之輩做首輔,她無時不刻的不注意自己的禮貌,不敢有任何傲慢之舉。因為她很清楚。正如劉辯讓陳留王劉協監國一樣。劉辯選擇她做首輔也是迫於無奈,並不是因為她有多麽高明的政治眼光,或者有多廣博的學識,隻是因為劉辯沒有更好的選擇。


    他隻有一個弟弟。在沒有子嗣的情況下。他不把皇位留給劉協。還能留給誰?


    他隻有一個姊姊,在儒門無法相信的情況下,他不信任她。又能信任誰?


    “長公主。”賈詡快步上前,躬身行禮。“長公主精神頗佳,實在令人羨慕。”


    “令君,請上堂說話。”長公主笑盈盈的說道:“妾身能夠如此精神,是因為有令君承擔了大量的事務。令君辛苦了。”


    賈詡上了堂,分賓主入座,笑道:“微臣出身西涼邊鄙,能得陛下信任,平步青雲,焉能不竭忠以報。長公主如此說,微臣愧不敢當。長公主這麽急著叫我來,有什麽好消息麽?”


    長公主擺了擺手,有侍女拿過一封書劄,長公主接過來,放在案上,慢慢的推到賈詡麵前。


    “隴右大捷。”


    賈詡眉頭一挑,喜上眉梢。長公主說的隴右大吉肯定是雙關語,如果隻是一場戰事的勝利,她沒必要把他叫到府裏來麵議。他連忙拿起書劄,仔細看了一遍。果然,張遼送來的消息中,不僅有隴右戰事的進展,還有和盧植商量的結果。


    “盧公是陛下選中的人,深明大義,慷慨為國,凡事以國事為重,做出這樣的選擇是意料中的事。”


    “這麽說,重開西域,是人心所向?”


    賈詡笑了。他知道長公主對此一直有擔心,隻是不擺在表麵上而已。現在有了盧植這個大儒的支持,想必長公主會寬心些。


    “長公主有所不知,儒門其實並不反對抗張,當年孝武皇帝討伐四夷,如果沒有儒門的支持,哪能如此順利。儒門和孝武皇帝的分歧,其實隻是在輕重緩急而已。”


    長公主點了點頭,鬆了一口氣。她轉而問道:“不管怎麽說,這總是一個好消息。不知賈令君又給妾身帶來了什麽好消息?”


    賈詡眉頭微皺:“這個消息說不上好,也說不上壞。白澤,你是經辦人,將這件事的始末向長公主匯報一下。”


    “喏。”白澤上前,躬身施禮,拿出幾件書,不緊不慢的說了起來。


    白澤說,根據最近收到的消息,在兩個月前,也就是天子到達彈汗山的時候,有兩百多來曆不明,沒有任何旗幟的騎士穿過了代郡,消失在草原上。將近一個月前,這些人再一次穿過代郡,進入了飛狐道。不過,這些人損失慘重,大概隻剩下不到五十騎。


    除此之外,鮮卑草原上也有異動,昨天剛剛收到消息,和連消失了一個多月後,突然出現在稽落山一帶,而且擁有了近萬部。鎮守定襄的太尉董卓不敢大意,請示出擊,將和連趕離稽落山,以免鮮卑人再次侵邊,破壞來之不易的安定局麵。


    綜合各種消息來看,那些騎士和和連可能都和天子有關。


    長公主的臉色頓時變了。


    “長公主且莫驚慌。”賈詡適時的接過了話頭:“如果前麵這些都是壞消息,那結果就是好消息。不管是那兩百騎還是和連,看樣子都沒能傷割到陛下。陛下吉人天相,說不定又有了大的收獲。”


    長公主慢慢的冷靜下來,沉聲道:“陛下單身北行的計劃非常隱秘,知道的人有限,怎麽會有人前去截殺?恐怕是有心人故意暴露陛下行蹤吧?”


    “微臣擔心的就是這一點。”賈詡也嚴肅起來:“如果不把這個人揪出來,隻怕這樣的事還會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現。”


    長公主緩緩點頭,神情冷峻:“賈令君,這件事就托付給你了。”


    “喏。”


    ……


    荀攸匆匆走進尚書台,走到賈詡身邊,躬身施禮。


    賈詡將一份整理好的報告遞給他,荀攸也不客氣,接過來,迅速瀏覽了一遍。看完之後,抬起頭看著賈詡,臉色煞白:“和,這是針對我的啊。”


    賈詡撚著胡須,戲謔的看著荀攸。“來而不往非禮也,公達,露兩手吧?”


    荀攸苦笑一聲,眼睛一翻:“你也不是什麽好人,借勢讓我選擇站隊,是吧?”


    賈詡聳了聳肩,笑而不語。


    荀攸一語雙關的說道:“你和陛下越來越像了。”


    賈詡寵辱不驚:“我本來就是陛下的影子。”


    荀攸歎了一口氣:“好吧,這件讓我仔細想一想。不過,稽落山的鮮卑人要立刻想辦法處理,不能讓他們坐大,最好能在這個冬天之前解決掉……”


    “這個不用你操心了,李儒會處理好的。”賈詡站起來,走到荀攸身後,雙手按在他的肩上:“你能幫我對付山東人,特別是你們汝潁的那幫人精,我就感激不盡了。”


    ……


    劉辯坐在樹屋上,靜靜的看著貂蟬和卡烏捷在雪地裏玩耍。


    三隻小熊仔像圓滾滾的雪球,跟在她們後麵奔跑,在雪地裏打著滾。貂蟬的小獸在雪中跳躍著,吱吱的叫個不停。駁獸臥在樹屋下麵,無精打采的看著這一幕。


    對駁獸來說,不能將這三個小熊仔變成食物,實在是一種巨大的浪費。


    聽著貂蟬和卡烏捷的歡笑聲,聽著小熊仔和小獸的叫聲,劉辯心靈深處一處寧靜。


    他已經在這裏呆了三天,一方麵是等卡烏捷的傷好,另一方麵也是想穩定一下自己剛剛突破的心境。忽然之間,他不怎麽擔心荀彧了,甚至不擔心冰原上的那個古怪生物了。巨龍同樣是遠古生物,它感覺到了危險,主動隱匿了自己的行蹤,保證自己的安全應該不成問題。


    冰原上的生物再強大,難道還能潛入大海,捕殺巨龍?如果真有這麽強大的生物,儒門不可能一點風聲也不知道,也沒必要對龍這麽恐懼。更何況,如果真有這麽強大的生物,自己就算趕過去,恐怕也無濟於事,隻會枉送了性命。


    有時候快未必就是好事,慢一點也不一定就是壞事。


    突然中斷了緊迫的行程,三天無所事事,除了靜坐冥想就是看貂蟬她們和小熊仔、小獸嬉戲,劉辯感到了一種從未有過的輕鬆,境界也提升得非常快,不僅六字大明咒已經進至第四音,由“呢”轉化為“叭”,而且還無師自通的創了一套導引術。雖然他不知道這是什麽導引術,但是每次練習,他都能感覺到對身體的改造,變得更加強大,真氣更加充沛,運轉更加流暢。


    如果現在再和巨熊對陣,他甚至可以不用斧頭,一掌就足以擊碎巨熊的頭骨。


    他現在不僅在意念中有龍象之力,而且切切實實的化入了身體。那一次幾乎耗盡他所有真氣的人形火炬壯舉,讓他打破了一個桎梏,進入了一個新的境界。


    先賢說得沒錯:舍得舍得,必須先舍,然後才會有得。如果不是機緣湊巧,或者他不願意為卡烏捷冒險,他也許這一輩子都無法明悟這樣的境界。


    卡烏捷——在她們的話言中——就是月亮。(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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