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彧如夢初醒,看著失望的劉辯,臊得麵紅耳赤,掩麵而去。


    回到自己的大帳中,荀彧為自己剛才的舉動慚愧不已。


    劉辯說得對,他一直在懇求劉辯不要清洗儒門,一直希望劉辯給儒門一個機會。可是他忘了,劉辯給他反省的機會,給他改正的機會,卻不會給儒門以任何仁慈。如果儒門不能達到劉辯的要求,無法實現劉辯的目標,不管他怎麽懇求,劉辯都不會留下儒門。


    哀求是求不來儒門的希望的。天行健,君子當自強不息。儒門要想生存下去,就要使自己強大起來,而且要不斷的變強。隻有如此,才能證明自己存在的價值。


    如果才能自強?荀彧很自然的想起了曆史。


    在儒門的發展史上,儒門從來就不是一帆風順的,作為天下學術之始,儒門領風氣之先,也承受了最多的打擊。先是有墨門發起挑戰,隨即又有法家挑戰,到了漢代,又遇到了道門的強力阻擊。儒門能夠獨尊儒術,一統學術,是因為儒門吸引了其他各家的學術,取其精華,去其糟粕,融匯貫通,這才脫潁而出,取得獨尊的地位。


    那麽,現在儒門的對手是誰?其實隻是劉辯一人而已。劉辯沒有學術,但是他有強悍的實力,足以讓滿腹經綸的他甘拜下風。要想戰勝劉辯,沒有別的辦法,隻有擁有比他更強的實力。


    如果才能擁有更強的實力?首先要分析劉辯是如何獲得這樣的實力的。


    荀彧沒有把劉辯作為一生之敵,但是他對劉辯一直很關注。對劉辯的幾次破境過程。他都做過反複的分析,隻是當時限於眼界,又是間接得來的消息,他對劉辯的了解並不全麵,對劉辯本人在想什麽更是知之甚少。現在和劉辯朝夕相處幾個月,他親眼看到劉辯的一舉一動,親耳聽到劉辯的一言一語,更有機會和劉辯促膝而談,對劉辯的了解絕非之前能比。


    劉辯的破境過程和他的思維方式有相似之處。劉辯不像他一樣有固定的成見,也不像他一樣排斥與自己固有想法不同的東西。劉辯能夠接受新事務。常常保持一種對大道的敬畏之心。保持一份謙虛,同時又充滿勇氣,敢於不惜一切代價的反擊。


    正是這份敬畏,正是這份謙虛。他才能兼取百家之長。


    正是這份勇氣。他才能力挽狂瀾。與戲誌才決戰於龍淵,在龍淵水中孵化巨龍,又從巨熊掌中救出卡烏捷。於真氣耗盡之際悟出先天十三勢。


    與劉辯相比,我是不是顧忌太多,不夠決絕?是不是過於保守,固步自封?


    荀彧托著腮,眼神閃爍,卻根本沒有注意到身邊的任何東西。他的目光仿佛照見了自己的內心,看到了自己心靈深處的諸多汙垢,這些汙垢堵塞住了他的心靈,也蒙蔽了他的眼睛。


    原本我根本不知道什麽是真正的正大光明,我看到的不過是最微弱的星光,不僅不能和太陽相提並論,就算是比起月亮來也相去甚處。


    荀彧覺得自己眼前一片黑暗,就像黎明前的黑夜,黑得讓人窒息,卻又充滿了無限的希望。


    ……


    楊鳳、董白一口氣殺出兩千多裏,一直殺到金微山東麓,這才停下了腳步。


    沿途的鮮卑部落有的忘風而逃,逃得慢一點的都被他們殺得落花流水。鮮卑人從來沒有想過漢軍會突然出現在這裏,根本沒有一點準備,倉促之下,被殺得血流成河。


    楊鳳感慨不已。這一仗打得爽,儼然有幾分當年霍去病橫掃河西,縱橫萬裏的快意,而鮮卑人就像當年的匈奴人,隻能唱著悲歌,望風而遁。


    看著天邊連綿起伏的山巒,楊鳳向往的歎了一口氣。


    “可惜,糧草不足,否則我們應該一直殺到西域。”


    郝昭勒住了戰馬,將雕弓放下箭囊,爽朗的大笑道:“將軍,一定會有這一天的。有陛下這樣的明君,恢複西域三十六國,甚至走得更遠,都是有可能的。”


    郭淮也附和道:“伯道說得對,等平定了山東,我們就能有更多的糧草輜重,自然能走得更遠。”


    楊鳳回頭看看這兩個意氣風發的年輕人,笑了笑,沒有說話。他當然知道劉辯可以走得更遠,一旦平定山東之後,他們也有更多的後勤支持。可是,這個機會未必還會落到他楊鳳的頭上,征西將軍張遼是劉辯的同窗,現在更是長公主的夫婿,是劉辯親自選中的大將。征西這樣的任務,自然要留給張遼來做,哪會給他一個黃巾出身的將領。


    雖然楊鳳已經對劉辯感激不盡,可是一想到西征的功業與自己無關,他還是有些惆悵。


    隻是這些話,他不能對郝昭、郭淮這樣的下屬說,更不能當著董白的麵說。


    “回吧。”楊鳳留戀的看了一眼天邊的山巒,撥轉馬頭。


    郝昭和郭淮見了,不由得會心一笑。他們都是少年俊傑,世家子弟,郭淮更是已經悟命之人,豈能猜不到楊鳳的心思。不過,他們也不好說,畢竟會不會讓楊鳳參與西征,隻能由劉辯說了算。楊鳳也好,作為楊鳳下屬的他們也罷,都不能主動申請,以免有貪功之嫌。


    隻有董白心思比較單純,大大咧咧的說道:“楊將軍何必擔心。你是征北將軍,草原上雖然粗定,可是鮮卑人還沒死絕,狼居胥山一帶還有很多部落有待將軍征伐,再打個三五年的肯定不成問題。到時候,我大父歸老,這鎮守北疆的重任,還能不落到將軍你的肩上。”


    楊鳳聽了,哈哈大笑。


    笑聲中,有一騎從遠處飛馳而來,奔到他的麵前,繞了一個圈子,與他同向而行。馬背上的騎


    士大聲叫道:“將軍,紅日部落的大帥落置犍落羅追來了,大概有三四千騎,離我軍還有七十裏。”


    楊鳳眉頭一挑,笑道:“這是擔心我輜重不夠,趕著給我送牛羊來的麽?”


    郝昭和郭淮應聲而笑。郝昭說道:“將軍,這可能是我們上次出征的最後一戰,可要打得漂亮一些。”


    “自然如此。”楊鳳沉吟片刻:“伯道在左,伯濟在右,我自領中軍。至於董騎督,就辛苦你了,你領千騎截斷落置犍落羅的後路,先吃掉他的後勤。”


    董白叫了起來:“為什麽又讓我去做這樣的事?我要與他的主力正麵作戰。”


    楊鳳笑道:“董騎督,兵馬未動,糧草先行。我們要想回程過得舒坦一些,就盡可能的要多劫一些糧草。落置犍落羅久經沙場,也不會不知道這個道理,所以他派去保護輜重營的也肯定是最善戰的部下。我把這個任務交給騎督,是希望借騎督之力,斷其後路。換了其他人,我還不放心呢。你要是不肯……”


    董白聽了,轉怒為喜,忙不迭的說道:“好吧,好吧,我去。”一邊說著,一邊猛踢戰馬,吆喝著雪狼,飛奔而去。牛金帶著親衛,緊緊跟隨。


    楊鳳給郝昭和郭淮使了個眼色,二人心知肚明,微微頜首。他們負責包抄鮮卑人的兩翼,會在鮮卑人的後陣會師。為了保證董白的安排,他們必須盡快切斷鮮卑人中軍與後軍的聯係,減輕董白的壓力。這一方麵是為了讓董白建功,以報劉辯和董卓對楊鳳的關照,另一方麵也是為了確保奪得鮮卑人的輜重,回程的時候過得舒服一點。


    千裏行師,他們不可能帶太多的糧食,必須以戰養戰。現在落置犍落羅不遠千裏的來給他們送輜重牛羊,他們又怎麽能不好好的招待他一番。


    他們朝夕相處,雖然各有稟性不同,可是在這個問題上,他們卻非常默契,當下無須楊鳳吩咐。郝昭、郭淮各帶一千人馬,向鮮卑人包抄過去。


    半天後,兩軍相遇。


    落置犍落羅追了近千裏,早就憋了一肚子邪火,現在看到漢軍迎上來,他二話不說,立刻下令發動進攻,並下令他的兒子落置犍諦敖率領親衛營衝殺在前,務必要給漢人一個下馬威。


    不敢和劉辯親率的精銳正麵作戰,難道還怕這些普通的漢軍?此時此刻,落置犍落羅心中充滿了必勝的信念。他要將這些不知天高地厚,孤軍深入的漢軍全部殺死在草原上,以報屠族之仇。


    楊鳳等人同樣殺氣騰騰。大戰已經接近尾聲,落羅犍落羅可能是最後一個有份量的對手,放過這個機會,這次征途又怎麽完美?


    郝昭猛催戰馬,一馬當先。他舉起手中的雕弓,拉弓如滿月,一口氣射出七箭。


    七枝羽箭帶著嘯聲,離弦而去,撲向急馳而來的鮮卑人。


    鮮卑人看到飛馳而至的羽箭,不甘示弱,一邊鬆開了手中的弦,一邊低下頭,盡可能的減少麵積。


    “嗖!”一枝羽箭從衝在最前麵的鮮卑人頭頂飛過,直奔落後十餘騎的一名掌旗兵


    “噗!”一箭命中。掌旗兵瞪圓了眼睛,看著胸口搖曳的箭羽,吐出一口鮮血,翻身落馬。(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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