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一次占卜,父親大人。”


    風暴之眼大廳中,麵對總督的質疑,希婭昂首挺胸,底氣十足。


    “哦?是什麽?”


    端坐於大廳正中高台之上的總督問道。


    “占卜的結果就在這封信中。”


    希婭似乎不願當眾說出來,隻拿出手上的信。


    見此,一旁的侍從立刻將信取走,呈給總督。


    可麵對呈上來的信,總督費爾看也沒看一眼,隻道:


    “有什麽話直接說。”


    他是極為務實的人,對似是而非的占卜並不是很相信。


    而且,總督對希婭的突然闖入已經心懷不滿,現在隻想看看她要搞什麽明堂。


    聽到此話,希婭微微頷首,可她並沒有遵從總督的意思,隻堅持道:


    “父親,您還是看一下信上的內容吧。”


    看到希婭的反應,總督費爾不禁皺眉。


    他不記得自己這個私生女,什麽時候有這麽大的膽量。


    在這十幾年裏,為數不多幾次見麵中,總督記得。


    希婭即便是在占卜方麵有著極佳的天賦,可也總是畏畏縮縮,低聲下氣,甚至人多的場合她都會顫抖害怕。


    可是她最近好像不一樣了,就好像換了一個人似的。


    總督費爾從不了解這個女兒,也無心去了解。


    對於希婭的變化,他隻覺得不滿,但也懶得深究。


    拿起侍從呈上來的信,展開。


    “你信上寫的什麽?”


    另一邊,站在大廳中的李風通過契約問希婭。


    “一個曾經的預言,結合之前兩件事,能讓總督對你有所忌憚。”


    希婭同樣通過契約回道。


    “什麽樣的預言?”


    李風追問。


    “七神庇佑者。”


    ‘七神庇佑者?’


    風暴之眼大廳,端坐在總督之位的上的龐洛斯費爾,垂眼看著手中的信,心中陰晴不定。


    一百年前,享譽無盡之海卻瘋瘋癲癲的占卜大師,在臨死前預言出百年後將出現一位七神庇佑者,此事總督費爾也是知曉的。


    在預言中,百年後的七神庇佑者將破解無法晉升半神的阻礙。


    或許國王方麵,真是因為這點才賜他頭銜,大地之環也正是因此才拉攏他。


    總督費爾雖然不怎麽相信占卜,但和七神有關的預言,還是能讓他心有顧忌。


    看著手中信上的文字,他對李風確實又多了一分忌憚。


    隻不過,那小子真的就是預言中的人嗎?


    發現無法晉升半神阻礙的人,可並不等同於解決這個阻礙的人。


    況且。


    總督默默合上信。


    ‘這與我的計劃有什麽衝突?他若真是七神庇佑者,於我豈不是更有利?’


    之後,總督費爾豁達的笑著站起身,他走至高台之上的台階邊緣。


    對著風暴之眼大廳的眾人說道:


    “今天的事隻是一場誤會,萊茵先生是獲得王國信任的人,怎麽會是殺人凶手呢?”


    總督此言一出,大廳中所有家臣和貴族立刻附和。


    “為了對此事表達歉意,作為總督,我準備將風息堡學士塔的大半書籍送與萊茵先生。”


    總督對眾人宣布到,而後他轉向李風,單獨對他說:


    “萊茵先生,聽說你本就是來風暴島求學的學者,想必我的藏書會對你有用。


    隻要你想來看,風息堡的大門永遠對你敞開。”


    聽到總督的歉意,李風心中一愣。


    他是怎麽也想不到總督竟會搞這麽一出。


    李風確實喜歡書,尤其是穿越到無盡之海,他對知識的渴求便更加迫切。


    在這個處處充滿超凡與未知的世界,知識絕對是對生存最有力的保障之一。


    就比如今早嚇他一跳調查員的紙靈,李風之前可是不知道這種東西的存在,險些吃了大虧。


    所以總督要送他大半學士塔的書籍,李風是怎麽也不願拒絕的。


    但是他同時也在心中感歎:


    ‘到底是大島總督,這法子妙啊。’


    風息堡的學士塔高十餘層,少說也存了幾十萬冊書籍。


    送你你根本無法帶走數量的書籍,那麽還叫送嗎,最多也隻能叫借閱。


    而且從他的角度,這麽多書,我這輩子恐怕也看不完。


    不過要是我拿來垂釣的話,可就不好說了。


    心中思緒千裏,實則隻有一瞬。


    李風當即微笑點頭表達感謝。


    可此時他又聽總督費爾繼續說道,語氣中還多了許多親近:


    “人老了以後總會常常感歎後生可畏,萊茵啊,我一直欣賞你的能力和才華。


    你若是不嫌棄我風息堡,不如就來我風息堡做位學士,也好教教我那些不成器的子女。”


    “不要答應他!”


    總督費爾的話音還未落,希婭便通過契約對李風說:


    “千萬不要答應他!


    總督生性多疑,我估計他是因為筆記和晉升半神的事,才想把你留在風息堡。


    這裏是他的地盤,隻有這樣做他才能監視你後續的行動。


    他不是在邀請你做學士,他是想利用你,想要你的命,你可千萬不要被他騙了!”


    總督費爾的聲音,和希婭的聲音同時在耳邊響起。


    可與此同時,李風的眼前還出現一行行隻有他才能看到的文字。


    觸發垂釣任務:


    取代風暴島總督龐洛斯費爾,成為風暴島的實際控製人。


    任務獎勵:垂釣屬於你的風暴島,你將獲得造物主的碎片,以及一份世界真相。


    接受任務/放棄任務


    不知何時,密布在天空上的陰雲已經散去,有明亮耀眼的陽光從彩繪的玻璃上透進來。


    聽著耳邊言語,看著眼前任務,驚訝一瞬後的李風,隻是淡然的笑了下。


    他目光越過麵容隱隱擔憂的希婭,看向眼露精光的總督,輕聲道:


    “榮幸之至。”


    “好!取鯨血來。”


    見李風爽快答應進入風息堡做一名學士,總督臉上幾乎抑製不住的高興。


    他命侍從取任命儀式要用的鯨血,同時心中盤算:


    ‘這小子隻要進了風息堡,不管國王要他做什麽,還是大地之環要他做什麽,都不可能逃過我的監視。


    玩家,人魚,海底之城,失傳的超凡知識


    以這小子,再加上我在王城的臥底,他們的計劃都將在我的掌控之中。’


    另一邊,在一片融洽氣氛中,麵帶微笑的李風心中同樣思量。


    晉升任務中調查石像鬼的線索在風息堡,而剛才觸發的垂釣任務,更是要他取代總督。


    總督四階九等位,想取代他,顯然不是自己當下能完成的任務。


    本來,李風還想考慮是否要穩妥一些,可任務獎勵實在太過不同尋常。


    造物主的碎片,還有一份世界真相。


    造物主的碎片自不用說,光聽名字就知道其重要性。


    至於一份世界真相,這是李風一直想要探究的。


    他的第一世,是在一個原本正常卻突然爆發喪屍危機的世界。


    他本來不覺得什麽,可在他第一次穿越,並發現了一款叫求生之路的遊戲後。


    他才知道,自己原來的世界,竟隻是一個遊戲。


    而當下的無盡之海世界呢?它真實存在,可在另一個世界,卻也是以遊戲的形式呈現的。


    當下的玩家世界,當下的無盡之海世界,還有上一世的求生之路世界。


    對於李風來說,他已經去過的世界就達到三個之多。


    可除此之外,老玩家法拉尼爾那邊呢,同樣還有個一個玩家世界。


    隻不過據他自傳中說,他的玩家世界已經毀滅。


    所以,這一切到底是因為什麽?


    李風一直都有這個疑問,他想弄清楚這一切,同樣也想擺脫這一切。


    可對於世界真相,李風一直無奈自己觸及不到,隻能聽天由命一步步跟隨係統走。


    而當下,係統似乎給了他一個機會,李風說什麽也不願放棄。


    況且,他與總督之間,雖然還沒有直接矛盾,但其他各種仇怨加起來,也已經足夠你死我亡了。


    既然是終歸要麵對的事情,又何必再躲。


    而且李風分析,他現在有晉升任務,晉升半神不再受外因限製。


    所以即便自己現在隻有二階,但將來他和總督誰勝誰負,也未嚐可知。


    “你瘋了?為什麽要答應他?他可沒安好心!”


    希婭震驚的聲音,通過契約持續傳來:


    “你可以離開風暴島,你可以去王城,你可以借口國王召見,你還可以”


    “我與你有相同的目的。”


    聽著希婭幫他找的各種理由,李風隻輕輕回了這麽一句。


    “什麽?”


    聽到李風的話,希婭徹底驚呆了。


    ‘怎麽會?怎麽可能?難道他也要殺總督?’


    希婭睜大眼睛難以置信的看向李風,而此時的李風正和總督,還有其他貴族氣氛融洽的聊天,場麵好不和諧。


    聽到希婭的疑問,李風以不經意的神態轉頭看了她一眼,眼神中是隻有他們兩人才明白的肯定答複。


    ‘是真的?他竟然’


    就在希婭心中還沒理清楚時,侍從已端著銀質盤子走了上來。


    在那打磨如明鏡一樣的銀質盤子裏,此刻正盛這一瓶白葡萄酒,一瓶鯨血,還有兩個空的水晶酒杯。


    見東西已經呈上來,總督費爾先是拿起白葡萄酒,分別在兩個晶瑩剔透的水晶酒杯裏倒滿了酒。


    然後又拿起那瓶鯨血,在各自酒杯中滴了一滴。


    鮮紅的鯨血一入酒杯,立刻將杯中酒水染成紅色。


    之後,總督費爾當著李風的麵,拿起一杯酒一飲而盡。


    這是無盡之海的一項古老傳統,每當國王認命總督,或總督招攬幕僚時,便會將鯨血參入酒水。


    李風從曆史書籍上了解過這項傳統,它隻是世俗的儀式,與超凡無關。


    見總督已經喝下,李風也二話不說,拿起他那杯,一飲而盡。


    盛夏的豔陽照耀在高聳龐大的風息堡上,又透過斑斕的彩繪玻璃照進莊嚴輝煌,富有強烈壓迫感的風暴之眼大廳。


    隨著晶瑩的酒杯落回銀盤,從現在起,李風已正是成為風息堡的學士,負責學術方麵,以及顧問的工作。


    因為是總督親自看中,又有國王親封的頭銜,所以一時間,大廳內的眾多貴族,都爭先與李風示好。


    就連剛剛還指控他的艾伯特提利也不例外。


    他走到李風身邊,與他握手,並和善的朗聲笑道:


    “剛才真是抱歉,是在下唐突了,調查員的紙靈能追蹤到曾經去過案發現場的人,但想來去過案發現場的人,也不見得就是凶手。


    況且,這小紙人也可能出錯。”


    艾伯特提利話中有話的言語,回蕩在風暴之眼大廳。


    他正在已一種不起衝突的方式提醒眾人,李風曾經去過案發現場。


    事實上,艾伯特提利並不知道李風是凶手。


    在他的計劃中,他先命人幹擾紙靈,讓紙靈抓住李風。


    隻要紙靈在眾目睽睽下抓住李風,那麽不管那三名騎士是誰殺死的,他都能指控李風曾經去過現場。


    雖然大家都知道紙靈容易因幹擾而尋錯人,但誰又能保證,這次尋人的紙靈,是對還是錯呢?


    李風曾經見過這種人,他們極其擅長做局潑汙水,並且還讓你有口難辯。


    ‘這應該也是他們計劃中的一部分。’


    李風心中想著:


    ‘讓我有一個永遠無法解釋清楚的汙點。


    嗬,隻不過,可惜了’


    “提利先生,我確實去過你侄女遇害的案發現場。”


    麵對艾伯特提利的指控,李風直接大方承認。


    而此話一出,整個雄偉輝煌的風暴之眼大廳內,頓時落針可聞。


    艾伯特提利吃驚的看著李風,總督費爾不知他要做什麽,不禁微不可查的眯起眼睛。


    而希婭更是難以置信的看著李風,滿腦子嗡嗡的。


    “那日我從城郊返回風息城,正巧遇見了倒在血泊中的三人。”


    李風邊說邊從懷中拿出一張疊好的紙,並繼續說道:


    “可當時我帶著法拉尼爾的筆記,正著急趕路,不敢節外生枝。


    所以隻將此事報告給風息城外城的巡警,這是我當時報警後的回執單。”


    李風說著將手中疊好的紙展開,交於艾伯特提利,並又對他說了一句:


    “提利先生,節哀順變。”


    艾伯特提利現在已經震驚的自動忽略了哀傷。


    他隻立刻接過那張紙,並迅速帶上眼鏡仔細查看。


    事情發展到這裏,總督費爾也是著實沒料到的。


    即便有份,他的眼神還是忍不住瞥向那張報警回執單。


    “總,總督大人,回回執單沒有問題。”


    計劃落空的艾伯特提利十分不自然的,將報警回執單呈給總督。


    既然李風真的路過案發現場,那麽調查員的紙靈抓到他,便是再正常不過。


    可是根據屍檢,他並不是凶手。


    所以,李風的嫌疑,已經完全洗清。


    看著呈過來的回執單,總督費爾體麵的一揮手,表現的就像從伊始便信任李風一樣。


    至於膽戰心驚了半天的希婭,峰回路轉心中石頭終於落地。


    但她仍忍不住納悶:


    ‘他到底是怎麽做到,殺了人還敢去報警,並且還要了一張回執單?’


    盛夏炙熱的風拂過風息堡,此時已到正午。


    風暴之眼大廳內,所有的“誤會”都已經解開。


    希婭站在一旁看向場中,不管出於什麽目的,此刻在場的人都興致盎然。


    總督費爾更是開心的邀請李風共進午餐,而李風也爽快答應。


    看著表麵上談笑風生誌趣相投,可背地裏實則都想弄死對方的兩人。


    希婭覺得,她越來越不能理解人類的世界了。


    心中說不出是擔憂還是害怕,作為並不受寵的私生女,希婭木然的跟在眾人後麵,離開風暴之眼。


    刺眼的陽光自門欄處猛然灑下,希婭急忙垂了眼。


    不知怎的,這陽光忽然讓她想起那日,在郊外時李風曾說過的話:


    放心吧,我有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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