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傳說中的腹背受敵吧——前有鼻血少女,後有醉酒大叔,於是男神悲劇了……


    那一瞬間,慣性使然,大叔撲倒在郝宇後背上,衝撞的郝宇順勢前傾,知時本能的出手推拒。


    定格後,就出現了這樣的效果:郝宇一手攥住知時伸過來接麵巾紙的手,另一隻手越過知時肩頭,撐在她身後的車廂上,非一般的近距離觀瞻知時鼻血橫流的畫麵。


    而知時剛剛還捂著口鼻的手,此刻五指大開按在郝宇敞開的外套裏乳白色的針織衫上。


    靜默三秒後,知時飛快移開自己的手,不知所措的盯著那枚觸目驚心的血手印,訥訥道歉:“對、對不起!”她實在沒勇氣抬頭看郝宇現在的表情。


    郝宇不愧是她的男神,麵對這種局麵,還能冷靜的回答:“沒關係。”然後有條不紊的收回雙手。


    知時低下頭抽麵巾紙,打算給郝宇擦拭,想想又覺不妥,抽了幾張夠自己用,一手擦口鼻,一手把餘下的半包遞還給郝宇。


    沒想到公交車突然啟動,那位醉酒大叔不道歉也就算了,還又補上一刀——重重的推了郝宇一把。


    這回郝宇沒防備,直接被推進知時懷裏,額頭磕在她肩膀上,說實話,有點疼。


    後來,知時的鼻血擦到了郝宇的臉上;


    再後來,知時半路下車,落荒而逃;


    最後,知時在步行街的長椅上坐下,抱著腦袋懊悔不已:也才短短十幾分鍾,她就從雲端栽進爛泥坑,什麽撞大運,分明是丟大人,還是當她男神的麵……


    長椅對麵是家專賣店,知時清楚的記得,她第一次遇見郝宇,他身上穿的就是這個品牌的衣服,幹淨利索,和他的氣質很搭,她對他,一見鍾情。


    那一天天空很藍,陽光很暖,她去超市買日用品,加上室友拜托代買的,足足兩大包,付完賬拎在手上沉甸甸的,看見在她之前結賬的男生正要開門,她加快腳步想要搭個順便,奈何人家身手麻利她磕磕絆絆,完全跟不上人家節奏,眼睜睜看那男生邁開長腿跨出門去,她也隻能無可奈何的嘔出一口悶氣。


    卻沒想到,已經出門的男生並沒有馬上離開,而是站在原地拉著門,等她出來才放手,叫她十分感動,抬頭道謝,四目相對,怦然心動……


    像郝宇這樣的男生,想要獲悉他的基本資料和周邊八卦,實在是件再容易不過的事。


    三天內,她知道他叫郝宇,和她的名字拚起來正好是一首詩的開篇,這就是緣分;


    她知道他是神經病學專業,而她是藥學專業,同在醫學部,這也是緣分;


    他的生日是6月9號,她也在那一天過生日,同年同月同日生,這要是還不算緣分,那什麽算呢?


    回過神來的時候,知時發現自己已經走進專賣店,正對麵擺著一對模特。


    雖然現在氣溫還稍微有點低,但模特身上已套上最新款的夏季短袖針織衫,其中白色的那件,知時覺得它很適合郝宇。


    他好心幫她,可她卻把他衣服弄髒了,買一件賠給他,合情又合理。


    現在一天比一天暖和,衣服還是買短袖的實用……


    再出來,知時手上多了個精美的手提袋,嘴角掛著今天第一抹笑意,又能抬頭挺胸的走路了。


    但回到學校後,知時始終不好意思把衣服送過去,就這麽擺在枕頭邊,一天捱過一天。


    或許是月初沒能起個好頭,知時覺得自己整個五月一直在倒黴,從未好運過。


    譬如走個路都能被籃、足、排各種球砸到,這都算小事。


    譬如持續低燒,多次當眾飆鼻血,還有一次暈厥滾下台階,骨頭和關節很疼,淋巴結也腫了,這也還在可接受範圍內。


    最不能忍的是,五月末,她終於鼓起勇氣,打算把衣服親手交給郝宇。


    拎著手提袋,堵在郝宇每天必經的僻靜小路上,沒想到素來懶得繞遠的陸倩那天突然勤快了一回,更沒想到自己的大姨媽毫無預警搞突擊,而她好死不死居然穿著白褲子。


    然後,“豪邁”的陸倩沒能像大多數善解人意的淑女那樣控製好自己的嗓門:“哎呀,你來了啊!”


    再然後,她對上準時出現的郝宇怪異的眼神。


    她僵硬成一截木頭樁子,別說送他衣服,連手腳放哪都不知道了。


    他步調沒變,和她擦肩而過,但走到拐角,還回頭看了她一眼。


    直叫她恨不能就地挖個洞,把自己活埋進去。


    進了6月,就在她疑心自己有可能患上不治之症時,那些不舒服的感覺竟在一夜間消失無蹤,全身零部件前所未有的靈活,運動一下,神清氣爽,腦子裏突然蹦出個詞——脫胎換骨。


    身上舒服,心情也好,可眼瞅著就要過生日,她是真不好意思再去郝宇麵前晃悠,想了想,寫個張解釋初衷捎帶祝福的賀卡夾在衣服裏,6月8號,讓男女通吃的陸倩托朋友代為轉交。


    知時當天沒等到任何消息,根據“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的說法推論:那件衣服,郝宇大概是收下了吧!


    6月9號,本以為會是個好日子,但事與願違,這竟是一場照比五月有過之而無不及災難的開端。


    她做夢都沒想到,自己明明有權限限製的空間居然被人破解訪問,那些鎖在繁複密碼後的少女情懷遭人窺探,從她初遇郝宇的悸動,到她昨天送他禮物的激動,幾個月來有關他的一切,事無巨細,統統留下記錄。


    那位神通廣大的不知名訪客,他不但自己看,還很有耐心的把那些讓她介懷很久的尷尬糗事截圖放到學校貼吧上。


    心亂如麻的看完帖子後,她默默安慰自己:沒關係的扁知時,這學校多大啊,你隻是茫茫人海中的一隻小蝦米,有這樣心思的女生比比皆是,像這種爛大街八卦貼,應該很快就會沉下去的。


    接著,那些消失沒幾天的難受感覺全部回籠,並出現升級趨勢,例如:低燒轉高燒,出血次數和流量明顯增加,骨頭疼得連覺都睡不著,三天迷糊兩天暈倒……


    索性請假斷網宅寢室,渾渾噩噩過了半個月,這天下午她在瞌睡中被巨大的摔門聲驚醒,猛地坐起來,就看見室友朱薇和張紅婷在她床邊拉拉扯扯。


    背對知時的朱薇突然開口:“婷婷,你冷靜點,有什麽事咱們出去說。”


    張紅婷卻一把推開朱薇,對著知時冷笑:“我一沒幹丟人現眼的事,二沒踩人上位,要出去也不該是我出去吧!”


    知時的心猛地一跳,聲音幹澀的問:“婷婷,你怎麽了?”


    “我怎麽了?嗬,我們這些水性楊花的綠茶婊,可是比不上人家潔白無暇一蓮花,我們厚顏無恥,見一個愛一個,人家堅貞不渝,非男神不嫁……可別跟我們搭話,不然還不拉低了您老的逼~格。”


    知時結結巴巴:“什、什麽?”


    張紅婷冷哼:“裝什麽糊塗。”邊說邊把攥著的手機送到知時眼前。


    知時低頭看向屏幕:又有個室友交男朋友了,大家紛紛移情別戀,整個寢室隻有我還在堅持……“對不起,我真沒那個意思。”


    “那你說說你是什麽意思啊?”


    朱薇橫插一嘴:“夠了吧,扁豆這些天都什麽樣了你也不是不知道,說出來氣消了就出去吧。”


    張紅婷瞥了一眼麵無血色,搖搖欲墜的知時,丟下一句:“你好自為之。”轉身走出寢室。


    “算了,豆子,莉莉和她男朋友吵起來了,正在氣頭上,你也知道她那個人一來脾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麽,你是沒聽到,她剛才罵她男朋友的話更難聽,其實心裏根本就不是那麽想的,你也別往心裏去,大家都住這個寢室,抬頭不見低頭見的,以後該怎麽處還怎麽處。”


    知時低著頭,喃喃重複:“都是我的錯,對不起。”


    原來在知時設想中早該石沉大海的帖子,因遭受考試低氣壓和八卦空檔期等諸多客觀因素的製約,出現了一石激起千層浪的意外效果。


    同學們無處安放的熱情終於找到宣泄口,要麽特意路過,要麽組團圍觀,一連上百層跟帖者複製黏貼一句話:郝宇校草大人看過來,您的粉絲團頭號種子選手在這裏向你高調示愛嘍!


    後麵竟真有個id為“郝宇zsj”的新注冊賬號回複留言:我喜歡她。


    認識郝宇的人都知道,他從不逛貼吧混論壇,又怎麽可能專門注冊賬號回複這種八卦貼,想必是哪個唯恐天下不亂的好事者故意攪局。


    不出意外,繼這條回複後,氣氛更加高漲,同學們紛紛拍黃瓜壓茄子賭上哈密瓜,坐等當事人現身給個說法……


    還有人另辟高樓《論糗女配男神的可能性分析報告》,盡管跳著看回帖,但一個多小時,也才看了不到一半,如果她不是八卦女主角,而隻是單純看客,一點會默默點讚:看,廣大網友再一次用精彩紛呈的回複佐證了高手在民間的概論。


    一顆少女心,竟叫大家紛紛祭出文學、數學、化學、法學、物理、生物等專業知識,全方位多角度深層次開展辯論,辯到後期,都叫人不敢確定——這還是愛情麽?


    就在知時對著屏幕發呆時,寢室門突然打開:“豆子,樓下有人找你。”朱薇氣喘籲籲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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