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常接在這句話之後說的,都不是什麽好事,知時心裏明白,她有點抗拒,但長痛不如短痛,就讓她全然接受,一起消化吧!


    “還能有什麽是比這更糟糕的麽?”知時佯裝輕鬆的說。


    扁柏卻肯定的點頭:“確實很糟糕,糟糕到我甚至覺得,假如你隻是被人拐騙的該多好!”


    “嗬……老爸,你還是改不掉愛賣關子的毛病,真不討喜!”因為不知道該怎麽麵對,隻好靠打諢來掩飾不安。


    扁柏果真不再兜圈子:“十九年前青山湖發生一起命案,一個混子把青山湖的年輕管理員打死並焚屍,隨後畏罪潛逃,兩個多月後,混子的老婆帶著剛出生的孩子跑到青山湖,接著在湖裏溺亡,打撈出遺體的那天,就是6月9號。”


    知時沉默老半天,才出聲:“原來這些年,我一直都在過生母的祭日。”


    扁柏又道歉:“對不起,我也是剛剛才從薑家人那裏聽說這事。”接著解釋:“當初把你抱回來沒多久我就帶著你離開了,一直抵觸著你的身世,所以閉目塞聽的過了這麽多年,如果我知道,肯定不會讓你在6月9號過生日的。”


    知時抬手拂去又滾出來的淚珠子,笑了一下:“這天過也好,就算是另類的紀念方式吧!”接著又問:“可是她為什麽要去青山湖?”


    扁柏醞釀了一下:“因為被打死的年輕管理員是她養兄。”喘口氣,艱難的繼續:“她生前似乎風評不怎麽好,說是出去打個工回來肚子就大了,誰勸她也不肯打掉孩子,混子沒錢,她隻能回老家待產,卻害死養兄,兩個月之後又逼得養母上吊自殺,所以一直被街坊鄰居指指點點,有人分析,或許她是迫於輿論壓力,所以去青山湖自殺了。”


    聽完這些之後,知時竟然還能扯出個笑容來,她覺得自己都要佩服自己了:“殺人犯的父親,不檢點的母親——哈,確實夠糟糕,老爸,還是我說的對吧,隻有什麽都不知道的人才更幸福!”


    扁柏站起來,過來抱她:“豆子,你別這樣。”


    “嗬……我那罪有應得的生父,最後被抓住了麽?”


    扁柏搖頭:“沒有,聽說他本來就是在孤兒院長大的,所以沒什麽親人,念高中時又因為惹事輟學,也和同學斷了聯係,犯案後就人間蒸發了。”


    知時乖順的趴在扁柏懷裏:“還是個後患呢!”


    進到十月,晝短夜長的更加明顯,伴隨著網絡成長起來的知時,對於這種斷網沒手機的生活,強烈地感覺到難以接受。


    其實在異界那三個月,也沒網絡,但她每天提心吊膽,害怕克洛諾斯突然玩膩而把她給灰飛煙滅了,倒也沒時間去寂寞無聊,現在,別說上網聽歌看電影,連用手機看看小說都沒機會,說到底,她為什麽要來這種要多煎熬就有多煎熬的地方啊?


    想到克洛諾斯,才發現有一會兒沒見他了,還在衛生間?這麽久,他不會是為了打發無聊時間,沒常識的把馬桶當濃縮版浴缸,然後鑽進去把自己給泡水腫出不來了吧?


    知時意識到自己的想念,忍不住打了個哆嗦,才分開一個來小時而已,沒那蠢蛇在應該覺得終於清淨了才對啊?難道其實自己是個抖m?


    忙搖頭甩掉這個可怕念頭,不停催眠自己:我才不是受~虐~狂,隻是因為沒事幹,所以打算逗逗寵物打發時間罷了,哼!那條蠢蛇,沒事時總在我身邊繞來繞去,現在想玩他了,又躲在衛生間不出來,真是個不稱職的寵物!


    至於扁柏,他們父女二人的談話告一段落後,他就以透氣為借口出門了……知時靈光一閃,突然反應過來,剛才扁柏因繃著神經,無意識的灌下一杯又一杯茶水,而克洛諾斯又一直占據著衛生間不出來,扁柏大概也不好意思催促他,那也隻好出去了。


    “喂,扁筱籌,你死在裏麵了麽?”知時氣勢洶洶來找茬。


    等了一會兒,沒反應,知時壓低聲音:“克洛諾斯,真的死了?”


    依舊沒反應,一陣心慌,想也不想直接拉門,居然被她順利打開,往裏一瞅,心更慌了,二話不說直接鑽進來,順手反鎖了房門,重重踩踏擠在一堆的蛇尾跳到坐在馬桶上的克洛諾斯身上,雙手揪住他華麗的耳鰭,還算有理智,明白場合不對,不能咆哮,壓低嗓音:“你在搞什麽,我老爸也在這裏,要是看到你這副鬼樣子,讓我怎麽跟他解釋?”


    克洛諾斯漫不經心的攥住她一隻手抓下來,接著送到嘴邊張口咬住:“放鬆休息的時候,當然是怎麽舒服怎麽來吧,難道你又累又餓,還有心情在沒人的地方收腹提臀擺造型?”


    知時看著被他咬住的食指和中指,沒感覺到疼痛,看來他隻是叼著而已:“怎麽會沒人,萬一我爸忘了,隨手拉門……”眯起眼睛:“何況你連門都沒鎖!”


    克洛諾斯伸出另一隻手將她更往自己懷裏攬了攬:“你覺得除了你以外,別人真能隨便打開這扇門?”


    知時收回揪著他耳鰭的手,嚐試著推拒他的逼近:“不就是一扇門麽,別人怎麽就打不開?”


    但他習慣性跳脫,也不知道受到什麽刺激,突然跟打了雞血似的,興致勃勃地跳轉話題:“呐,我發現了個十分好玩的地方,要不要去看看?”


    知時被他的興奮帶動,忘掉之前的問題,跟著他的引導,狐疑的環顧一圈雖說還算寬敞,但實在沒什麽新奇特別之處的衛生間:“你在這裏發現了好玩的地方?”


    克洛諾斯冷哼:“這裏還不如你那間窄巴巴的臥室好玩呢!”


    知時眯起眼睛:“你是什麽時候發現那個好玩的地方的?”


    “那不是重點。”一臉得意的微笑:“你也想去玩吧?”


    知時想了想,果斷拒絕:“不想。”


    克洛諾斯瞬間變臉,眼神陰冷,表情恐怖:“你說真的?”


    知時感覺好不容易舒服一點的眼睛又開始發澀,一股無法遏製的悲涼衝擊著她脆弱的心靈,他對她的狼狽視而不見也就算了,反正他就是個沒心沒肺的家夥,可今天晚上她真的很難受,他卻隻想著玩玩玩,她不奉陪他就恐嚇她,真的很委屈!


    “克洛諾斯,別對我這麽殘忍行不行?至少今天晚上,別這樣對我!”她主動貼上他,將額頭抵靠在他肩膀上,就當自己真的是隻寵物,低聲哀求。


    但他比她更果斷的拒絕:“不行!”


    或許是自暴自棄,也或許是挑釁,她這樣回複他:“那你就殺了我吧!”


    克洛諾斯居然笑了,他說:“其實你心裏清楚我不會殺你。”


    知時別開臉不看他,但他捏住她下巴又把她的臉扳過來:“是的呢,我現在確實不能殺你,嗬嗬……但不表示我不能對別人下手。”


    “你什麽意思?”


    “如果讓你在那隻年輕的雄性和這隻年老的雄性之間選擇一個,你選哪個?”


    知時很想唾棄他一句——你真卑鄙!可她不敢出聲,怕真的激怒他,繼而造成什麽不可挽回的局麵,所以她最後做出的選擇是:留一張字條給扁柏,然後乖乖的跟克洛諾斯出門。


    外麵陰天,沒有月亮,大山裏隔老遠才有一戶人家,更不可能有路燈什麽的,到處都是黑漆漆的,對於有點夜盲的知時來說,路在哪裏一點都看不到,完全是在跟著感覺走。


    一陣秋風吹過,樹林裏響起陰森的颯颯聲,就好像是恐怖片的背景音效,找不到方向的知時僵在原地,忍了很久,到底還是試探的叫了一聲:“克洛諾斯?”


    “你真的很慢,再磨蹭下去天都亮了,過來。”


    明明剛剛才對她做過那麽惡劣的事情,這會兒又像沒事人一樣朝她伸出手來,但這都不算什麽,稀罕的是她居然能在伸手不見五指的夜裏看清他的笑容,更要命的是,她竟然覺得他笑得很溫暖——真是腦殘到不可救藥!


    因為克洛諾斯跟知時保證隻要玩一會兒就回去,所以她給扁柏留言說出來透透氣,很快回去。


    但繼續這麽耽擱下去,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到達目的地,更別說很快回去,所以習慣言出必行的知時心裏有點急,也不再跟克洛諾斯置氣,乖乖把手遞給他。


    兩手相貼,他化被動為主動,立刻牢牢攥緊她冰涼的手,另一隻手跟著摟住她的腰,將她往懷裏一帶:“去剛剛那個睡了好多人類的地方!”


    隨著克洛諾斯話落,周圍空間扭曲,接著是知時逐漸適應了的昏眩襲來,她還有閑心追問:“睡了好多人類的地方——是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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