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宮殿群外圍,一個不起眼的小角落,也許連偏殿都稱不上,但是卻是李炫君一行人幸運的逃脫那個地下噩夢的地方。


    月光被烏雲遮擋,嚴絲合縫,沒有一縷光華泄露。


    小小的宮殿內,幾個藍字輩弟子還在振振有詞的說著充滿殺意的話,有幾個甚至已經扶上了劍柄,如果不是李炫君始終站在蕭影身前,目不轉睛的看著她的變化,無聲的守護著,想必她早已被其他弟子斬殺於劍下。


    宮殿內明滅的燈火晃動著幾人的身影,時間似流逝的飛快,隻有地上支撐著的人緊繃著身體,默默的流著汗,滴答滴答。


    幻真見師兄如此猶豫,上前一步。


    想一旦這女子化屍,沒了理智,這一眾的弟子該身處何處?就算她能撐過來,也不能保證以後不會突然發難,為了大家,犧牲這一個陌生的同道顯然理所應當,她一手拔出了自己的佩劍。


    往蕭影的脖子抹去。


    宮殿中的燈火“劈啪”的爆了一聲,又是燈光搖曳。


    劍尖離喉三寸,李炫君剛拉住幻真的手,同時劍身被地上的人猛地捏住,捏的死死的。幻真想收回劍,蕭影卻不給她這個機會,她突然站起來伸出右手作為支點,左手一用力,“鏗”的一聲,將劍分為了兩半,蕭影一扔斷劍,直接將斷劍釘在了還在嘶吼吵鬧的藍冰的喉間,隨即左手狠狠的掐住了幻真的脖子。


    幾個弟子目光隻是一轉,便見藍冰已經停止掙紮倒在了地上,反應過來才紛紛去拔自己的佩劍,腳步淩亂,眼神慌亂。


    麵前的蕭影臉上還殘留著方才流的汗水,汗水順著鼻梁、眉睫兀自滑落,蘊熱的臉色還有點紅,光潔的額頭上仍暴著青筋,最令人可怖的是她的眼中的戾氣,一點不似平時的溫順安靜,而是像黑夜下充斥著爆發力的流星。


    細白修長的左臂上勻稱的肌肉彰顯著力量的爆發,蕭影顯然不是在開玩笑,她是真的想殺了她,任何危害自己安全的別人都不該手下留情,這是她的方式。


    隻是她是李炫君的師妹,而這個男人剛才是唯一對她有善意的。


    蕭影眼中的鋒芒一露,呲了一下一口雪白細密的牙,抬手將幻真扔到了人群中。幻真被胖弟子眼疾手快地扶起來後咳嗽了幾聲,撫了撫脖子上被掐紅的部位,低眼看了蕭影一眼卻是不敢說什麽。


    蕭影彎下腰,鎮定了一下,努力閉上眼睛冷靜自己,剛才就像突然控製不了自己的情緒,暴躁的想殺人,想毀滅一些東西,她知道這樣很危險,但似乎也有種令人上癮的快感。


    撿起自己的法袍,皺著眉頭看了一眼,又蹲下去使勁擦了擦地上的血跡,擦了半天擦幹淨了,才向李炫君說道:


    “借個火。”聲音又恢複了之前的輕軟,和她獨有的沙啞。


    炫君也不知道這什麽意思,隻是看到她身上的傷口都沒有在流血,又露出了他那招牌式的傻笑,手上一個掐訣,冒出一團火來。


    蕭影點了她的法袍,黑色的法袍似乎還帶點保護的屬性,不過在炫君的火種下還是燃燒的很快。


    她從儲物玉佩中拿出一件新的宗門青色法袍穿上,掏出中衣裏的身份牌,仔細凝視了一會兒。


    身份牌上貼著一張黃色的符紙,拉開符紙,正麵下方篆刻著的名字顯得古樸而韻味十足,名字之上大大的“王者”兩字由原來的金色變成了一個紅色的“王”字和一個金色的“者”字,紅色的物質充斥在筆畫的凹槽間,像是玉上流出來的血。


    王者身份牌在宮殿的燈火下,依舊很耀眼,韜光門的弟子似乎這才想起這裏並不是在否極境,他們也不是高高在上、受到所有人仰慕的天之驕子,而隻是在洱海境的罪惡之城裏,一個普通的試煉者,甚至隻是個綠級或者藍級的弱者。


    更打擊人的是這個女孩初入罪惡之城僅幾周功夫就已經是個王者了。


    李炫君看到那個紅色的“王”字也很奇怪,摸出自己的身份牌才發現,“王”字的前兩筆也已經變成了紅色,


    “這是怎麽回事?”


    “你殺了兩個跳僵。”直接明了的指出。


    李炫君回憶了一下,“難道這些僵屍都是給王者準備的?”他有些困惑,“我似乎不太懂了,為什麽?”


    “不隻是跳僵,還有行屍。”聲音沙啞淡漠,卻有點驚心動魄,“越是被高級僵屍咬的,越容易屍化。”她頓了一下,“所以很慶幸你剛才沒有殺意。”


    “你應該慶幸自己挺過來了吧。”炫君不服氣的露著小虎牙笑道,“我們是朋友,是吧?”


    “君哥!”守門的胖師弟見到這兩人聊上了,趁機瞄了一眼窗外,這一眼,差點沒把他的魂嚇出來,到了這遺跡後他已經不止一次被嚇出魂來了,簡直比之前一輩子遇到的驚嚇都多,“外麵,外麵!”他陡然減小了自己的音量,顫巍巍的指著窗外。


    幾人上前,透過窗戶,看到形形色色的行屍在肆意鋪撒的月光下漫無目的的走著,充斥在宮殿之間的小路和廣場上,舉止僵硬、麵容醜惡。多葉的灌木叢間,飄蕩著一個個幽魂,在橫斜的樹影中穿梭,發出嘶嘶瑟瑟的聲音,像是惡魔的嘲笑。月光灑在曆經歲月卻仍舊巍然而立的宮殿上,像打碎了的顆粒,帶著無盡的月華,迷蒙地閃耀著光芒,洗滌著汙穢,卻也滋生著醜惡。


    為什麽剛才沒有看見這些僵屍,才過了這麽一會兒時間外麵就天翻地覆了?胖弟子很疑惑。


    一個僵屍像是感受到了什麽,正轉頭向這邊偏僻的小殿,一個高跳一個高跳地向這邊過來。


    他連忙躲到門後。


    “怎麽辦君哥?!”


    “那個過來的僵屍穿著罪惡之城的製服,好像是個跳僵!”


    “它一步跳的好遠,幾乎要飛過來了。”守門的胖師弟垮著張臉說道,


    李炫君看了眼蕭影,那丫頭手腳快,不聲不響已經向前殿的梁柱走去,“別說話!”他低聲喝道,“跟著她。”說罷第一個跟上了蕭影。


    蕭影直接後退一步,躍到了梁上,十三個人,少了藍冰和藍夫,剩下的十一個人也都隨之上了梁,李炫君把堅果直接收到了儲物戒指中的魔獸空間中。


    這是一個疊頂的宮殿,蕭影一勾一掛,就躍到了頂梁,打開一片瓦,放眼向前望去,


    這簡直就是沉沒在地獄中的龐大宮殿群,帶著古老神祗的威嚴。


    各式各樣的宮殿樓宇,卷棚型、重簷型、懸山型、圓攢型,高屋建瓴、鱗次櫛比,廣場門廊、宮道庭院布局有致,雖看不全麵卻也能大致猜出整個宮殿群是圍成一個一個層層向裏的結構。


    隻是從屋簷上望去,可以看到高大的樹上停著的紅眼烏鴉,像四處張望的巡邏兵,上下漂浮的怨魂和前後遊蕩的行屍,似是在月光下打了興奮劑。最為可怕的是那些穿著罪惡之城製服的僵屍,它們多數都是跳僵及以上的級別,已經有了自己的思維和智慧,堅硬的皮膚和強化的頸椎,隻有王者能夠抗衡一二。


    而他們就像一群躲在角落裏瑟瑟發抖的被捕食者。


    重點是從這個宮殿到左側那個重簷大宮殿的路不算遠,而左側那個宮殿有通往裏層宮殿的廊橋,但是那條路上卻遊蕩著不少怨魂。


    正麵不遠處那個跳僵似是受到了召喚,向這個偏僻的宮殿跳來。隨著它的腳步,屋簷上幾人的心跳也快起來,心髒像是鼓滿了氣體般,透不過氣。韜光門的眾人知道,自己可能沒有蕭影那樣的能力可以扛過屍毒。


    “別下去,來不及的。”蕭影湊到李炫君身邊小聲命令道,她飛速的從儲物玉佩中掏出一張和自己身份牌上一模一樣的符,貼在李炫君的身份牌上,手上掐訣的速度很快,符紙亮了一下,就迅速暗了下去,眼神根本沒有在其他人身上停留過。


    幻真捏了捏手,從蕭影的背後瞪了她一眼,向身邊的師弟們囑咐道“人家不管我們,我們隻能靠自己。”而幾個師弟還攝於蕭影剛才的餘威不敢說話。


    李炫君感受到自己與身邊的環境隔離的狀態,那絕不僅僅隻是陣法帶來的物理隔離,韜光門雖不似術宗專攻陣法,卻也不至於陣法人才凋零,猶有一峰研習陣法,這幾個師弟應該也知道蕭影是用這張符作了一個簡單的陣法來防止氣息的泄露。


    但是他身處陣中卻清楚的感受到煉化陣的降臨!像是有一層神魂空間直接籠罩下來,強勢的隔絕了他和外界元素的溝通。盡管活動空間很小,但是那畢竟是煉化陣啊!整個韜光門也隻有幾個為數不多的精英弟子能降臨煉化陣!


    關於煉化陣的威力有太多的傳奇,他居然在這個名不見經傳的禦宗丫頭身上體驗到了。


    李炫君陷入了短暫的震驚,


    回過神來才發現幾個師弟都小心的趴在梁上,不敢大聲喘氣,全神貫注的盯著那個飛僵。蕭影也一臉嚴肅,她的額頭上,甚至有細密的汗,也許一直維持這個煉化陣也是一件耗神的事吧。


    他當然不知道蕭影曾經在禦宗藏書樓這麽大的地方的降臨過煉化陣,出汗不過是剛才血液與屍毒抗衡帶來的疼痛餘威。


    直到向外望了一眼,炫君才知道蕭影為什麽會說來不及,而且要躲到前殿的梁上來,因為外麵那個僵屍居然跳著跳著飛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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