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婭住在八通線沿線,雖然上下班高峰期基本上擠得是腳不沾地,但好歹離cbd是真的挺近。


    壞處就是,雖然到了晚上八點多,乘坐的人居然還是很多。


    徐婭一路小心翼翼,算是保住了臉上的妝容不被別人的後背蹭掉,或者自己的汗濕。


    有時候情緒低落的時候,她也跟呂安安開啟負麵言論:


    你說咱們紮在b城到底是為了啥?天天跟耗子一樣穿梭在地下,任你打扮得再美,出了地鐵也難免變得人不人鬼不鬼。地麵上又堵得跟便秘一樣,一公裏走倆小時,房子也貴得沒邊兒……


    可低落期一過,兩個人又跟打了雞血一樣,逛畫展、覓美食,喝茶聽戲,逛吃逛吃,沒心沒肺。


    這城市加在每個人肩頭的負擔有多重,在每個人腳下壘起的日子就有多豐富。


    徐婭想著,熟門熟路地出了地鐵,遠遠就看到星巴克的燈在那裏閃。


    不禁想起剛工作那會兒,辦公室裏同樣剛畢業、每月拿三千塊的同事天天捧著近40塊的星巴克扮小資,還被她一通打趣。


    一眨眼,五年就已經過去了呢。


    真是歲月蹉跎,人生苦短,接下來的日子,還是要過得嗨皮一點才對得起自己。


    如今,這間咖啡廳早成了徐婭日常加班時的最佳搭檔,她熟門熟路地踩進門,一眼就看到臨窗角落裏的蘇揚,抱著個筆記本,眉頭皺著,手邊一杯袖珍的黑咖,看似已經涼了。


    她照例要了一杯摩卡,想了想,又要了兩個華夫,一起端過去。


    還沒走到座位前,就聽蘇揚說:“稍等我兩分鍾,馬上好。”他頭也沒抬,也不知道啥時候看到她的。


    徐婭低頭發微信:“果然工作狂一個。我要不要知難而退啊?”


    呂安安迅速回複:“no,工作狂是鑽石王老五中最容易搞定的群體,女神加油!”


    “姐姐,我說的是安然的工作。”


    “妹妹,工作誠可貴,王老五價更高。要果斷、幹脆、徹底地拋棄媽寶男,最佳途徑之一就是,讓鑽石男為你舍生忘死。”


    “不好意思,剛在回一個郵件,居然讓女士自己點了單。”蘇揚的聲音依然清冷。


    徐婭忙收了手機,還是別貧了,呂安安腦洞大如天,呆會兒一個不小心,把“蘇總”叫成“王老五”就麻煩了。


    一抬頭,蘇揚已經端著個涼咖啡在啜飲了,筆記本也不知何時被收進了包包裏。


    “不用客氣,蘇總有事需要幫忙?”徐婭把華夫推過去。


    這人一看就已經在這裏坐了很久,何況人家原本就是晚飯時間約的她,徐婭總覺得有點過意不去。


    “謝謝。”他倒也不客氣,拿起來斯文而迅速地解決掉一個,說,“大晚上找你來,是要定個約法三章。”


    “蘇總還真是爽快。”徐婭一直很欣賞這樣的人,不扭扭捏捏,不拐彎抹角,有什麽話就直說。不管男的女的,她都能爆出90分的好感值。


    “徐小姐早上說的事情,我查過了,屬實。”蘇揚推過來一個大大的檔案袋,挺厚。


    “所以蘇總的意思是?”徐婭心裏咯噔一下。


    她決定去安然,確實有點賭氣,也確實存了把威脅她的人找出來報複一番的心思,但說到底,畢竟背著一大筆房貸,她也實實在在需要這份報酬可觀的工作。


    蘇揚也不知道看沒看出他的小九九,沒什麽表情地看著她,目若深潭:“這是十萬塊,算是對上次事件的補償。沒有別的意思,隻是希望徐小姐能不計前嫌,到了安然後能安心工作,不要分神。”


    徐婭偷偷鬆了一口氣。原來不是要後悔呀?


    然後忍不住飛速地心算了一下,接下來小半年的房貸又不用愁了。


    她有些意外。今天這是怎麽了?各種飛來橫財,等會兒出去一定要買張彩票,才不負這多年一遇的狗屎運。


    但還是那句話,誰會跟錢過不去呢?她拿過檔案袋,打開看了一眼,然後掩飾了下見到這麽多現金的小激動,說:“蘇總的意思是,不要查,不要問,不要追責,就當什麽都沒發生過?”


    蘇揚點點頭:“徐小姐果然聰慧。”


    徐婭以為他好歹要解釋兩句,但這人似乎根本沒這個打算。


    她隻好硬著頭皮往下接:“所以蘇總的意思是,雖然您查到了這個人,但並不打算開除他。這對於安然,真的好嗎?要知道,不守規則的人,可能在各方麵都不守規則。而且,做壞事是會上癮的。”


    “事情比較複雜。不過沒關係,就算徐小姐現在不想為安然工作,十萬塊補償也是我應該給的。”


    有些事情蘇揚也沒有辦法,這徐婭似乎不是個錢能收買的。


    若是她因為這個不肯來了,那他也隻能放棄這個人才。


    卻不想,徐婭隻是歪著腦袋想了一秒鍾,便很爽快地答應了:“半年內沒問題。”


    “半年?”蘇揚有些奇怪她是怎麽得出這個時間節點的。


    徐婭笑了笑,嘴邊的梨渦又不自覺冒了出來:“蘇總,這樣的人渣員工,您總不至於打算一直留著吧?現在不處理,無非就是不方便罷了。半年時間夠嗎?”


    蘇揚有些意外。這年頭,獵頭公司也都是吃幹飯的。是誰說這女人情商低的?


    “蘇總您考慮一下,反正今天才周二,離下周一還有六天。”徐婭說完就起身準備走。


    高手談判,向來不會給對方反擊的機會。蘇揚明顯是惜才的,她打算賭一把。


    她雖不是那睚眥必報的人,但卻最討厭威逼利誘的事兒。用如此齷齪的手段搶她的地,還來破壞她搖搖欲墜的感情,遇見了,不修理修理豈不是會憋死?


    蘇揚有些猶豫,想了想才說:“好,半年為期。不過這事情,你我隻能口頭協定。若是徐小姐日後反悔……”


    安然現在麵臨的處境非常尷尬,他急需徐婭這樣的幫手。而且,有半年時間去解決那個人的問題,應該也差不多夠了。


    但徐婭的表現卻讓他開始懷疑獵頭的背調並不準確,萬一這女人不是傳說中的沒心沒肺,而是個複仇狂魔,那麽以她的智商,他豈不是給安然帶來了更大的麻煩?


    徐婭笑了。她談判向來都是贏。


    這個蘇揚看起來冷冰冰,卻還是妥協了不是嗎?


    她當然知道人與人之間的信任總是需要時間來建立的,既然蘇揚有誠意,她也並不是太矯情的人。


    她款款坐下,把最後一口咖啡倒到嘴巴裏,才說:“那麽,半年試用期好了,隨時可以解除合約,而且蘇總不需要向我付解雇賠償金。隻要別來什麽試用期八折工資就行,我現在需要錢。”


    徐婭向來認為,談判這種事情,隻與利益相關,跟情商高低沒有關係。


    她也並不是什麽初出茅廬的小朋友,自尊心大過天,職場上嘛,把自己當成有價商品就是了。


    想了想,徐婭又補充了一句:“如果這樣也不能讓蘇總放心,那我就沒辦法了,隻好青山常在,綠水常流,後會有期,下次拍賣會上見了。”


    蘇揚似乎忍不住嘴角上揚了一下,但徐婭忍不住再看過去的時候,又覺得似乎是個錯覺,隻聽他低低地說了一聲“成交。”


    這女人挺有趣。


    性感如花的外在,邏輯清晰的頭腦,爽快起來簡直就不像個女人,卻又似乎保留了幾分童真——分明是剛剛才認識的半陌生人,還意外地跟公司存在著一些過結,卻又讓人覺得不需要防備。


    蘇揚啜了最後一口咖啡,打斷了自己的浮想聯翩,跟自己說,淡定吧,也許隻是生意場上混久了,太久沒遇到這麽磊落的人了而已。


    尤其是女人。


    縱然這樣,他還是幾乎鬼使神差地問道:“住哪裏?我送你回家。”這要讓田恬那個女人知道了,一定會驚掉了大牙。


    徐婭也驚訝了一下。


    獨立久了,她幾乎忘了上次有男士送她回家是什麽時候了。


    每每呂安安歇斯底裏詛咒葉昊成不是男人,看完電影都不知道送女朋友回家的時候,她都笑她小題大做偶像劇看多了。


    原來有人要送自己回家的感覺,竟是這麽好。


    但徐婭畢竟不是二八年華的小姑娘,內心權衡了一下讓上司送自己回家的利弊,還是客氣道:“不用了,我地鐵就好,出了地鐵口就是家。”連入職都沒辦呢,辦公室八卦還是離遠一點好,上次血淋淋的教訓,可還橫在眼前呢。


    蘇揚本來也覺得剛才的話太唐突,聽她拒絕,反而心裏鬆了一口氣,說:“那好,周一見。”


    剛出門,徐婭就開始後悔。你說你,逞什麽強?逞什麽強!


    平日裏明明覺得b城治安好的一比,但如今,抱著十萬塊現金,眼前就時不時爆出各種新聞。


    什麽atm機半夜取款被殺啊,什麽立交橋下半夜有少女被殺呀,什麽城中村的陽台上一夜之間失蹤數十條內褲啊……


    徐婭搖了搖腦袋,在心裏使勁罵自己:“出息!一天到晚算著幾十億的地價,沒見過十萬塊麽!幾百萬的房都買了,沒見過十萬塊麽!可是真的沒見過啊……”


    好在,心理催眠雖然沒用,但也算是順利通過了地鐵安檢,徐婭掏出手機給呂安安發微信:“到地鐵口接我,記得帶著防狼噴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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