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這樣出去真的沒問題嗎?”走到魔法罩前,伊芙有些畏懼,怯怯地躲到兄長身後。這些紫色的屏障其實是一層氣體,縈繞在森林周圍,並不是想象中的銅牆鐵壁,但給人一種很不詳的感覺,總覺得一旦走進去就會被毒死。


    秦麟也愣住了,可是沒有退路。


    他首先伸出前爪,慢慢伸到氣體中待了一會,沒有腐爛或者化成灰燼,也沒有任何不適。緊接著他屏住呼吸走進去,確定無礙後開始少量吸氣,依然沒有問題。看來傳言是正確的,幼年的納魯獸可以走出森林,並且不被傷害。他衝躊躇不前的伊芙揮了揮爪子:“別怕,大膽走進來。”


    “可是我擔心。”雖然兄長安然無事地站在紫霧中,但他依然不敢邁出第一步。秦麟好說歹說,勸了又勸,都沒能讓他走進迷霧。


    沒辦法了,隻好下狠招。他看了他一眼,冷冷地說:“那你等著被長老抓回去剝皮吧。”


    說完轉身就走。


    “哥哥,不要丟下我。”身後是伊芙悲慘的叫聲。


    秦麟皺著眉頭,隻覺得胸口很悶,每一步都像踩在尖刀上般痛不欲生,但他不能停。來到這片以大陸後,他把對秀秀的感情都轉移到這個幼小可憐的弟弟身上,發誓要保護他不再受傷害,更重要的是必須培養他堅強獨立的性格。


    哪怕有一天他死了,伊芙也能自己活下去,這才是真正關愛他的方法!


    “哥哥……”秦麟的身影漸漸消失在屏障中,伊芙知道不追上去,很可能就被拋下了。他終於下定決心,咬緊牙關,拖著殘疾的後腿,一瘸一拐朝霧中衝去,嘴裏不斷大叫,好衝淡心中的恐懼。


    “啊啊啊啊啊——”他連滾帶爬地亂跑,也不知方向,直到一頭撞上帶有體溫的物體才張開眼睛確認,接著啼哭不止:“好害怕,還以為你要丟下我。”


    “你要是再不來,我就真的走了。”秦麟其實沒走遠,隻是停在適當的地方。


    “這裏也沒有那麽可怕。”進入迷霧後,周圍的光線變得很柔和,還有亮晶晶的小球飛來飛去,看得人眼花繚亂。伊芙已經習慣被氣體包圍,恐懼逐漸退卻,接著開始探索周圍的一切。


    秦麟抬頭,頭頂是一個個漩渦狀的雲團,發亮的小球不斷被卷入其中,形成光球組成的漩渦,是非常綺麗的神奇景象。就算在魔法電影裏也沒看過這樣的場景,他呆住了,被這些紫色的氣體和亮光吸引,久久沒回過神來,恨不得躺下來看個夠。


    他停了一會,享受美麗的景色,對伊芙說:“你看,如果不敢嚐試,就會失去很多精彩的風景。”


    “比如這個?”率先跑出魔法罩的伊芙發出誇張的吸氣聲,像發現新大陸那樣激動:“哥哥,這些白白的到底是什麽,我從來沒見過,亮晶晶的好漂亮。”


    白白的?亮晶晶的?帶著疑惑,秦麟鑽出迷霧,也被眼前的景象震撼住了。


    這是一片一望無際的白,看不到盡頭,不知綿延了幾千幾萬裏。世界安靜極了,寒風呼嘯而過,他在寒顫中產生了莫大的恐懼。目光所及之處看不到任何建築或生物,連最頑強的雜草也不見蹤跡。隻有白,鋪天蓋地的白是這裏唯一的色彩……


    他們來到了一個冰川構成的世界!


    “這個硬邦邦的東西好涼,真有意思!”伊芙發出驚歎,一對小爪子撓得起勁。他尖銳的爪子刮出刺耳的吱吱聲,冰的碎屑濺得到處都是,玩得正開心。納魯獸居住在四季如春的森林中,別說這樣大規模的冰川了,他連雪都沒見過,隻當是什麽有趣的玩意。


    “這是冰,水遇到低溫後凝結而成的結晶。”和剛接觸未知事物還處在興奮中的弟弟不同,秦麟一點也笑不出來,也沒心思給他解釋液體到固體的轉變原理。


    這麽厚這麽堅硬的冰層,不可能在短時間內形成,看樣子這塊大陸已經曆經了千百年的嚴寒,最終形成這樣廣闊的奇觀。


    在一眼看不到頭的銀白中,他有些不知所措。納魯獸雖然和其他野獸一樣擁有可以抵禦嚴寒的皮毛,但因為長期生活在溫帶,他們的抗寒能力並不強。就這一會,狂風吹過,寒氣刺骨,秦麟已經開始抑製不住地發抖了。他回頭看魔法屏障,原本的霧氣變成了玻璃一樣透明的罩子,用爪子試了試,很堅硬,看來是回不去了。


    既然沒有回頭路,呆在這裏也不是辦法,當務之急是找個安身的洞穴,不然暴露在刀子一樣鋒利的冷風中遲早會凍死。雖然天還沒亮,但無邊無際的冰反射的光芒足以媲美白晝。


    借著銀白的光,他皺緊眉頭朝山下走去,心情沉重,不知路在何方。


    離開森林時,因為誰都沒有到過外麵的世界,所以也沒人給他有用的建議和提醒。他根本沒想過前路如此艱險,最後要麵對嚴酷的大自然。光是他一人還能奮力一搏,但帶著體質不佳又有殘疾的伊芙,要怎麽活下去?距離化形還有半年,不能變成人就有很多事情都做不了,連最簡單的生火取暖也變得比登天還太難。萬一找不到落腳的地方,加上沒有穩定的食物來源,後果不堪設想……


    “我們要去哪,真的不能回家了嗎?”伊芙在光滑的冰麵亂跑,一不小心摔了個四腳朝天。


    這一下摔得重,發出咚的一聲,秦麟以為他要哭了,誰知小家夥一骨碌爬起來,很快發現新玩法。他翻身躍起,小跑一段後整個臥在冰麵上,借著慣性往前衝:“麟哥哥快看,我也能跑這麽快了!”


    對腿腳不便,不能快度奔跑的伊芙來說,這種遊戲非常有吸引力。


    秦麟默默跟在後麵,決定暫時不告訴他現在的情況,免得他跟著自己一起擔憂。反正他也幫不上忙,何必多一個人煩惱。


    他們就這樣走了很久,除了冰,還是冰!


    不久太陽升起,金色的光芒灑滿大地。可是就算有陽光,這片冰川還是那麽冷,毫無生命的痕跡。萬物寂靜,鳥都沒有一隻,簡直是個死域。


    “我走不動了,好累,想喝水。”伊芙累了,雙眼無神。新鮮感過去之後嚴寒開始侵襲他小小的身體。他渾身顫抖,連呼出的氣都是白色的,說話也變得不利索:“這裏太冷了,我的腳好痛,肚子也餓得不行。”


    “堅持一下,前麵好像有個山洞。”遠處,高高聳立的冰山下似乎有個小黑點,像個洞口:“再忍忍,走到山洞我就去給你找吃的。”


    “我想吃媽媽做的奶油濃湯。”伊芙眯著眼睛看了半天,不情願地邁步,一邊回憶母親燒製的美食:“裏麵有蘑菇,還有肉……我們圍在暖暖的火爐旁邊……吃飽了就能睡覺……我怎麽覺得……好困……”


    伊芙走著走著,一頭摔倒在地上,意識模糊。


    秦麟知道他累壞了,也凍壞了,已經到了極限,但在冰天雪地的野外睡覺簡直是自尋死路。他不斷舔伊芙的小腦袋,甚至咬他的脖子,迫使他在疼痛中清醒,一邊嚴厲地嗬斥:“站起來,這種苦都吃不了,還有沒資格活下去,你想一直當個廢物嗎!”


    “我不是廢物。”伊芙小小聲地反駁,勉強爬起來,過了幾秒鍾居然傻乎乎地笑了:“麟哥哥從來不會說這種過分的話,我知道你怕我死在這裏才故意這樣說的,好激發我的鬥誌。”


    他眨眨漂亮的眼睛,精神了不少:“我要加油,不拖哥哥的後腿。”


    “乖孩子,走到山洞就不冷了,到時候還可以睡一覺。”伊芙善解人意的笑容暖暖的,但秦麟心裏很是愧疚,要是他又哭又鬧反而好些,不會這樣惹人痛心。


    所以,秦麟最怕他露出這種笑容。


    “我們會不會餓死在這裏?”山洞看著近,實際有相當長一段距離,特別是頂著寒風前進,路途更顯艱難。伊芙跟在秦麟身後,用鋒利的爪子勾住冰麵防止滑倒,一步步朝目的地走去。他故作堅強,但心中的恐懼還是掩飾不了,不一會又發出歎息:“餓死太痛苦了,要是找不到吃的你就咬斷我的脖子,讓我死個痛快。”


    “胡說什麽。”秦麟甩甩尾巴,不停張望,希望發現其他生命,或者能找到一些可以啃的物體。


    從遭遇襲擊到現在,他們差不多一天沒進食,就連忍耐力極強的秦麟也清楚地感覺到肚子正在咕咕叫。他不斷祈禱,希望能抓到什麽獵物,或者發現一條小河,運氣好的話搞不好還能抓到魚。再不濟有些植物也行,納魯獸是典型的雜食動物,不挑食,嫩草和根莖也能果腹。可惜這麽冷的地方別說飛禽走獸,連根草都看不見。


    忽然,一道亮光刺痛了他的雙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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